沈海遥被管得很无语, “我先前是懒得跟你计较,现在发现你还挺会蹬鼻子上脸啊。”
褚鹤振振有词:“你有前科。”
沈海遥:“……”
但不管怎么说,在褚鹤的胡搅蛮缠之下,沈海遥看上去确实比刚回来的那段日子要开朗不少。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们把望尘山装修了一番,现在,药园子和丹药房的面积都比之前更大了。
褚鹤按照沈海遥的吩咐,照着褚星津留下来的医书尝试了多次,终于炼制好了许多种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药物。
沈海遥则潜心修炼, 闲暇时偶尔也会下山转转, 寻找一些与他一样,想要铲除平厄门的人。
之后, 他又打了几只野兔,炼成了新的傀儡。
他仍然将报仇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但也终于摆正心态,不再急于在这一时。
他还做了些别的准备,例如,悄悄去了今年的试仙大会。
试仙大会是由几个仙门大派提议举办的,每三年举办一次,这一年刚好轮到平厄门做东。
沈海遥和褚鹤易了容,伪装成普通的散修混了进去。
最早,举办试仙大会的目的是为了向仙门中人展示自家门派的实力,简单粗暴地比个高低,至于比试过程,则点到为止。
可不知何时起,这试仙大会就变了味,变成了各门各派合理厮杀的舞台。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出身小门派但天资聪颖的修士在试仙大会上横死。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那些小门派里的好苗子要么弃了原先的师门、转投几个大门派;要么,就得死。
在又一场比试结束、输者被活生生掏了心后,褚鹤移开视线,在脑海里跟沈海遥说:“这些人,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沈海遥看了一眼端坐东道主座位、正在低头摆弄着手指、丝毫不把这一幕放在眼里的叶檀,应了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想除掉平厄门的可不止我们。”
“是啊……哎?!”褚鹤出了个声,又赶紧闭上嘴巴,他拽拽沈海遥的袖子,说,“接下来上场的那个人,他,他!!”
沈海遥连忙看过去,那是平厄门的一个弟子,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看着有点眼熟,”沈海遥问,“你认识他吗?”
褚鹤攥着沈海遥的手,力道大得甚至捏痛了他。
“你可能不记得了……”褚鹤死死盯着那人,说,“望尘山出事那天他也在场!他打伤了万师兄。”
沈海遥关于那天的记忆确实非常混乱。最危险的时候他身边落下了不知多少道天雷,光是被柳玉拉着躲避天雷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体力。那天平厄门究竟来了哪些人,他确实没什么印象。
“他竟然还活着……”褚鹤说,“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死在天雷里了,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沈海遥反手握住他,抬起头细细打量络腮胡子,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就是这个人?”
褚鹤点头,“我确定!”
“好。”沈海遥绷起嘴角,缓缓说道,“那就从这个人开始,就从今天开始。让我检查一下这段时间的修炼到底有没有用。”
说罢,他拉着褚鹤离开了试仙大会的比试现场。
*
“阿六,你怎么这么慢啊?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
被唤作阿六的人脸庞黝黑身材高大,绕着下颌生了一圈的胡子让他看上去凶神恶煞。
“我走得快慢关你什么事?管得着老子么。”阿六不耐烦地说。
他刚刚才在试仙大会赢了很漂亮的两场比试,很有些飘飘欲仙。
要知道,在平厄门这种地方,什么辈分、年纪统统不重要,只看功夫厉害不厉害。如果够自信,你甚至可以去挑战叶檀。
阿六的视线飘过众人,落在了最前方的叶檀身上,脑子里也不由得开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把叶檀打翻在地的场景。
他这样想着,走得也越发慢了,逐渐被众人远远甩在后面。
不知不觉,他迷路了。
虽说今年试仙大会的东道主就是平厄门,但举办比试的地方距离他们那里很是遥远,要跨过一大片山谷才能回去。
阿六渐渐看不到前面的人了,索性也不去追赶,自己下了剑,在地上慢慢走着。
才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清清冷冷的男声。
“你能走吗?腿疼不疼?”声音冷冷的,语气中的关切倒是满得快要溢出来。
另一个男人说:“我能走——哎哟!”
先前那个人说:“都怪我,我太不小心了……”
“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这儿有捕鼠夹呀……”
阿六一脸疑惑地走过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两个男人一蹲一躺,躺着的那个右腿鲜血淋漓。
谨慎起见,阿六先探了探这两人的灵脉,确认他们都是普通人后,才放心走上前。
“受伤了?”
蹲着的男人眼角有些下垂,配上此刻担忧的表情显得更加可怜兮兮,“我弟弟被捕鼠夹伤到腿了,这儿离山谷出口还这么遥远,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六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我可以御剑带你们出去。”
男人惊讶地瞪圆双眼。他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眼神,盯着阿六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你、你是神仙呀?!”
阿六心里切了一声,果然是老土的乡巴佬,连修士和神仙都能混为一谈。
他也懒得解释,只说:“我带你们出去,你们给我一千两银子作为报酬吧。”
男人惊喜的神情僵在脸上。他扭过头去和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弟弟对视一眼,嗫嚅着说:“我、我们……我们一辈子都赚不了一千两银子啊!”
阿六嗤笑着说:“我管你是去卖还是去借高利贷,总之我带你们出去,你们得给我一千两银子。不然,就你们两个这幅废物模样,就等着死在这山谷里吧!”
那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点头同意了。
但阿六带着他们坐上自己的剑后,身后那两兄弟的气场却忽然变了。
没受伤的哥哥语气淡淡的,问道:“你会御剑,便不是废物了吗?”
阿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立刻伸手出去,擒住身后那人的脖子。
对方却比他更快一步,一手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直直伸向了他的双眼——
“啊——!”
阿六惊慌不已,猛地从地上坐起,把身边的人也吓了一跳。
阿六看着眼前那人的笑模样,只觉得恐惧从心里迸发。他手脚并用着远离那人,那人却不解地歪歪脑袋,问道:“恩公,为什么躲我?你……不想要那一千两银子了吗?”
极度的恐慌之下,阿六说不出话,只能连忙摆手。
他的双眼仍能视物,但眼眶中彻骨的痛楚分明存在过,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脸颊两侧干涸的血迹。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的脸上终于露出刺骨的冷意,他一把拽过阿六的胳膊,两指并在一起,依次点过手臂几处位置,慢条斯理地说:“望尘山,还记得吗?”
他用空闲的手拂过脸庞,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几年前跟着叶檀上望尘山的人里,就有你吧?听说你还伤了我的三师弟,可有这回事?”
他每说一句话,阿六的右手手臂便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喀嚓声。待这几句话问完,阿六右手手臂已弯折向三个不同的诡异方向。
阿六痛得满脸冷汗,高声说着“放过我”。
“我、我也只是听叶檀的命令!”阿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脏兮兮地挂在他的络腮胡子上,“你要报仇,你去找叶檀啊!!”
沈海遥扔下他的右手,转而去折他的左腿。又是几声咔嚓声响后,阿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海遥无语道,“这么一点疼都忍受不了?”
见状,褚鹤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到处药丸,又一次塞到阿六嘴里。
几分钟之后,阿六被折断的手和脚开始缓慢恢复原状。
两人坐在一旁,等待阿六再次醒来,期间还在交流着这药丸的改进方式。
褚鹤比较关注药效发挥的时间,“时间有点久了,这过去有半小时了吧,他还没醒?!要改进一下。”
沈海遥在想另一件事,“反正有这药在,他是不会轻易死掉的,那就……”
他嘿嘿一笑,“增加一些加强痛感的配方吧!”
褚鹤拿小本本记下来,说:“好!”
*
平厄门弟子的感情十分淡泊,阿六丢了几天也没人发觉。
这一晚,平厄门大门口被人丢了一个长约一米的黑箱子。
平厄门自诩仙门第一大派,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在大门口放了东西,弟子们有些惊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去禀报了叶檀。
叶檀盯着那黑箱子看了一会儿,一记掌风拍过,箱子顷刻间四分五裂。
“阿六?!”
阿六手脚被绑在一起,躺在箱子中奄奄一息。
弟子们将阿六解救出来,松开他的手脚。
阿六连滚带爬跪在叶檀脚边,死死拽着他的裤脚,痛哭流涕地说:“门主,望尘山、望尘山的人来寻仇了!”
“你说谁?”叶檀一把拎起阿六,拧着眉问道,“望尘山?”
未等阿六再回答,只听砰地一声——
阿六的身体从中间爆炸,炸成了几块碎片。他的意识还没有立刻消失,只见他的手脚散在不同地方,还在剧烈地抽搐着。鲜血从他口中一股股喷出,一时间,平厄门威严的大门前鲜血味浓得让人反胃。
爆炸时叶檀离得最近,衣服上溅到了不少血迹。他粗鲁地扯过身后弟子的衣服擦着脸。
“晦气!”叶檀骂道,“阿六这个废物,要死还不死在外面,回来这里丢人现眼?!”
说罢,他丢下一众弟子,离开了。
不远处,沈海遥和褚鹤坐在一颗大树上,安静看着这番情形。
沈海遥戳戳褚鹤,问:“你确定你那个改良版的药没问题?”
褚鹤心里有点嘀咕,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沈海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两人该下去了,“那我们就等几天后,上门拜访这位叶门主吧!”
今晚阿六这场闹剧结束后,叶檀心里一直不踏实。
望尘山,望尘山……
这三个字连同沈海遥的名字,几乎成了他这几年来最大的心结。
自从沈海遥从幻境里回来后,他只见到了他一次,还闹得颇不愉快。之后叶檀几次前往望尘山,都没有讨到好果子吃,之后望尘山甚至封山了——他找不到去往望尘山的路了。
那条路他探寻过无数遍,绝不可能记错,可他真的再也没有一次找到过上山的路,无论怎样走、走多少次,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沈海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褚星津和柳玉都没能让望尘山凭空消失,沈海遥居然做到了。
至此,叶檀才不得不正视沈海遥说的那番话。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这样轻易放过那人,或许真的做错了。可如果对沈海遥下手,自己却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今日阿六的事情,多半就是来自沈海遥的预告。
叶檀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就这么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
*
夜间天色漆黑,叶檀居住的卧房与弟子们相隔较远,平日里素来最是安静,此刻他却在门外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
叶檀心生疑惑,扬声问了一句“何人”。
那人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
叶檀还在为阿六的事情心烦不已,此时见到门外那人装神弄鬼的模样更加暴躁。他习惯性地摸摸手臂,走出门去——
骨鞭在几年前围剿望尘山的时候被天雷劈断了,那骨鞭自幼陪他一起长大,多少有几分不舍,但叶檀总觉得经历天雷之后骨鞭也变得不怎么吉利,索性没去管它,就让它留在望尘山自生自灭了。
只是骨鞭虽已不在,这个有事无事都要摸手臂的习惯还是保留下来了。
可此时……
叶檀难以置信,他低头看去,那骨鞭就缠在他的左手,只是比印象中短了一截。
刺骨的冷意爬上叶檀的后背,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盯着门外那人身影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他伸出手,一掌轰开卧房的门。
来者却是沈海遥。
只见沈海遥脚尖一点,轻轻向后一跃,很轻松地避开那道掌风。
“叶门主,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沈海遥扬扬下巴,视线落在叶檀的左手。
叶檀声线发抖,“你何时来的?怎么进来的?”
沈海遥歪歪头,似乎很不理解叶檀这个问题,“我从大门走进来的呀!”
说罢,他恍然大悟状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叶门主,我忘了跟你说,你们平厄门的守卫有点松懈呢!我随随便便就走进来了,居然没有人发现。”
这当然不是真的。
平厄门名声在外,仇人结了不少,不知多少人明着暗着想要挑衅。这样的门派,守卫怎么可能松懈?且不说看守大门的弟子一天六次轮岗交换,单是进门后的三个陷阱和灵兽就足够阻挡大部分企图偷偷入侵的外来者。
沈海遥却说随随便便就走进来了……
叶檀皱紧眉头,后又马上放松,他扯下手臂上的骨鞭放在手里,笑了笑说:“海遥,这骨鞭你从哪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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