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往旁侧一摸,却发现身旁是凉的,是空的。
不是, 他昨夜……到底是和谁睡了?
沈春眠头疼欲裂, 他的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甚至连手背上都有咬痕,那人想必是要让他醒来后也忘不了这场春情,因此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天杀的连青云……”沈春眠嘀嘀咕咕地低声骂道,“该死的符乐,这什么破世界。”
他如今到底已是洞虚期修士,体质早已不比常人,前日才伤的手, 今日却就都快好全了。
可沈春眠现在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 躺着也不是, 坐着也不是, 若是站起身,只怕还要更糟。
沈春眠揉了揉自己那披散一身的乌黑发丝, 心烦意乱地想, 他人生的头一遭, 竟然就交待在这里了,对象甚至还是个男人……
等等,男人?
他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那人的模样,银白微卷的长发,细腻的蜜色皮肤,整个离恨教,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特征的人。
江逐风、江逐风。
天,他竟然睡了江逐风!
正当沈春眠愣神之际,那个他眼下最不愿看见的人,却忽然推门走了进来,刺目的日光穿过了门缝,射落在沈春眠的身上。
沈春眠急忙拉起外裳。
“醒了?”江逐风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同从前如出一辙的冷漠,只是今日这目光中像是还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沈春眠慌乱地点了点头,而后道:“你……我、昨晚的事,不是……”
他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可江逐风却忽然走近了,他渴望从他面上看出几分愤怒,亦或是恼羞成怒,可是这些分明都没有。
沈春眠只是红着脸,只是慌乱,只是难为情,也没有因此就要降罪于他的意思。
为什么?
江逐风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沈春眠则吃痛地往回一缩,他的脑海中还残存着几分关于昨夜的印象,后头发生的事倒是迷迷糊糊的,可前头他是如何对江逐风献媚的,他却是记着的。
“昨夜是我……本座不对,”沈春眠轻轻抚额,而后斟词酌句道,“这点露水情缘,就当是、就当是一次荒唐的梦,你不说,我也不会与旁人提。”
江逐风不肯听,只猛然欺近他,沉声道:“你还在装什么,沈春眠?”
沈春眠仰起头望着他,轻声劝慰道:“我真的很抱歉,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此事传到沈温如的耳朵里,你就当……就当从没发生过这回事。”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符乐的声音,他先是试探性地问了句:“教主,您在里头吗?”
紧接着,不等里头的人回答,他便一把将门推开了,在瞧见里头纠缠在榻上的两人是谁之后,符乐忽然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教、教主,原来您在这儿啊,咱们找了您一夜呢,得亏程安方才告诉我您可能在这儿……”
程安,便是连青云所占据的那具身体的原名。
“滚出去!”
符乐连忙退出去一步,而后识相地关上了门,接着他后知后觉地一想,方才沈春眠那副样子,又是一身的斑驳痕迹,该不会是……
“教主,云水村的村长求见,”符乐道,“他带了几个村民来,一早便在教外等了,拉着两车什么东西,也不许人看,只说是要献给您的。”
符乐上回才在处理云水村的那事上吃过亏,因此这回也不敢妄下决断将人赶走,只得将人先放了进来,又让其在外门等候着,一切等他请示过了沈春眠再说。
“知道了,”里头的沈春眠道,“你且将人接引去偏厅,本座一会儿就过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而后又沉声道:“符乐,今日所见,万不可告诉旁人,至于昨夜的事……本座一会儿再同你算账。”
符乐不自觉地一抖,立即应道:“是。”
等符乐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沈春眠才缓缓转回头来,他扣住江逐风的手,低声道:“松手,本座外头还有事,你方才也听见了……”
他话音未落,江逐风却忽然猝不及防地压了上来,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是莽撞地相撞,几乎要与他碰出血来。
这一吻终了,沈春眠喘着粗气,不明所以地看向江逐风:“你疯了?”
江逐风是快要疯了,因为他竟然真的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沈春眠了。
为什么他不怒,为什么他不觉得屈辱?
“昨夜的事,是我中了毒,你也一时情迷,”沈春眠红着眼道,“可你我现在都清醒了,你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呢?你不爱沈温如了吗?”
他才是你的cp啊!
见江逐风毫无反应,沈春眠怒气冲冲地翻身下床,为着方才甩下的脸子,他强忍着身上的酸疼,若无其事地穿好靴子,而后走向门口。
行将出门时,他的脚步忽而一顿,而后又道:“昨夜的事,我很抱歉,但你也是个凝丹期修士,若你抵死不肯应我,那你我之间也不可能发生那种事。”
“本座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沈春眠道,“但你最好找个机会与沈温如解释清楚,他那样……”
“他那样什么?”江逐风忽然开口,“我又为何要与他解释?”
沈春眠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原著中江逐风对沈温如一见钟情,而沈温如也对这个师弟爱护有加,两人一早便互通过心意,江逐风现在居然还在这里和他装什么蒜。
“我原以为你是个正派君子,”沈春眠皱眉道,“不曾想你竟也是这般……你与沈温如早已互通心意,在三清祖师面前起过誓,你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若叫沈温如听见了,多叫他寒心?”
江逐风:……
他几时与沈温如互通过心意了?还在三清祖师面前起过誓,沈春眠莫非是让那药给毒傻了?
沈春眠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可仔细一想,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因此便只好甩门而去。
被留下的江逐风只瞥见了他那白皙后颈上粉色的一排牙印,紧接着这人便忽地没了人影。
另一边,沈春眠与江逐风共度一夜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全教上下已将此事传了个遍。
“我就说了,”因昨夜寻了沈春眠一夜,而熬出一对大黑眼圈的美人儿一叉腰,“昨夜我分明已经铆足了劲,可咱们教主却依旧不为所动,原来之前那说咱们教主脑子被天雷劈坏了的传言是真的。”
“怎么是真的?”另一人问他,“难道说咱们教主如今真的不好断袖爱温香了吗?”
“你还没听说吗?我是从右护法那儿听来的,与你好才说与你听,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那人连忙点了点头,而后凑上前去:“你知道的,我的嘴一向最严了。”
起先说话的那人立即便附到他耳边,悄声道:“昨夜咱们不是都没能找着的教主吗?原来咱们教主就在那新来的江逐风榻上,一整夜呢,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他俩肯定全做了……”
那人一捂嘴:“怎么可能呢?那江逐风看上去可比咱们教主还要高上半个脑袋呢,一个人有咱们两个大,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成日里凶神恶煞的,哪里就能讨得教主的喜欢了?”
“我能骗你吗?咱们教主自从让那天雷给劈了以后,就是忽然改了口味了,专好他那一款了,”说到这里,他忽然神秘一笑,而后道,“我再同你说个惊天大秘密,你可不要惊掉了下巴。”
那人连连点头:“你快说吧,我下巴硬着呢。”
“咱们教主啊,据说好像是在下头那位。”
那人的下巴没惊掉,倒是惊出了几句脏话:“不能吧,咱们教主那样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委身在别人身下?一定是弄错了。”
“怎么不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先前咱们教主还非柔弱美人不爱呢,你看看如今,他肯多看咱们这些人一眼吗?”
而此刻,偏厅内。
沈春眠头一回娇气地要教徒们寻了只轿子来抬,可到了偏厅的时候,连路都没走上几步的沈春眠却还是觉得腰背酸疼。
这该死的江逐风,沈春眠心中暗骂道。
骂完江逐风,他便又习惯性地进入了虚空之中,在看到自己的人设值掉成了负数之后,沈春眠的心里猛然一惊。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设值忽然便又跳到了一万点。
紧接着,虚空之上便跳出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叹号:警告!剧情严重崩坏,系统功能维护中,请用户人工掰正剧情!
什么意思?
很快,那行红字下面又浮现出了一行小字:人工维护剧情过程中,将不计算人设值和黑化值。
请用户在三十日内修正剧情错误,倒计时:二十九天二十三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一个月内都不计算人设值?这不是等于限免三十天吗?
沈春眠不知道自己眼下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为此发愁,总之他当下的心情万分复杂。
他人才刚到偏厅,便见符乐领着那几个村民推着板车缓缓地朝着这里走来了。
“云水村村长携村民拜见沈教主。”那年迈的村长率先上前道。
这村长看上去已是他爷爷辈的长者了,眼见他要跪拜,沈春眠忙道:“不必行拜礼,您心意到了便好。”
“不敢当,”那村长显然被他的尊称给吓了一跳,连连道,“愚民不敢当。”
沈春眠恐怕他要为此纠结,因此话锋一转,询问道:“您今日不辞辛苦过来,是为了什么?”
云水村村长连忙向后头一招手:“快掀开茅草让教主看看。”
推着板车的那几名年轻人立即便将压在那两车货物上的茅草搬开了,露出了里面半人高的大白菜。
沈春眠与符乐一时都惊讶极了,不过前者惊讶是因为他没想到在这个修真界里,竟然连白菜都能长得这样高大。
而后者则是一副见钱眼开的表情:“教、教主,这可是白霜龙叶,仙品特级的灵材,只生长在异界,哪怕只是一株,也是上千灵石都难求,这儿竟然有这么多!”
沈春眠:啥?白霜龙叶?这不就是变异版的大白菜吗?
第27章
那村长见状, 立即便捧出一颗大白菜,奉到符乐手中,而后者又连忙将其呈给沈春眠看:“您瞧瞧, 这成色, 简直就是万里无一的极品!”
说完他又回头问那村长:“老头,这是从哪儿来的?”
村长忙道:“这是那日教主赏下的,教主给的那些粮食种子,一粒竟能结出一亩地的作物, 而且长的还特别快,浇水便能活,原还怕咱们村子今岁有许多人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可眼下家家户户竟都堆满了粮食。”
他顿了顿, 又道:“唯有这个白霜龙叶,我们这些俗人都没见过,便只好问了几个在贵教外门的弟子,哪曾想这竟是此等宝贝,我们也不敢藏私,能吃饱足矣,这些仙品我们村里人一合计,觉得还是进献给教主为好。”
沈春眠心说原来那所谓的隐藏款盲盒, 竟然真不是诓他的。
符乐又回头问:“教主, 您竟有白霜龙叶的种子?这灵植据说只生长在极寒之地, 也未曾听说它能用种出来的, 这可真是……”
“嗯,”沈春眠若无其事道, “只是偶然得之, 本座也不太确定, 便丢给他们去种了。”
“这怎么能随便丢给他们凡人去种?”符乐心疼极了,“万一出个差错,这样贵重的种子可就毁了。”
“不过这倒也正好解了燃眉之急了。”符乐面上眉飞色舞的,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沈春眠一偏头:“燃眉之急?”
符乐心下一慌,立刻便解释道:”您闭关前不是嘱咐属下,不可再去四处搜刮美人,也不可再伤及无辜吗?因着属下这些人也分不清何为无辜,因此已经大半月没再去抢……唔,要钱了,教中的库房眼下都快空了。”
“这就空了?”沈春眠抬指点了点太阳穴,对这个令他焦头烂额的离恨教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才刚来这儿不满一个月,这离恨教居然就要财政赤字了。
符乐面色有些异样:“咱们离恨上下毕竟有这么多张嘴,骊宫里的那群公子,总不好亏待了他们,流水大些也是正常的。”
沈春眠看起来并没有要继续往下追究的意思,只是道:“拿些银子给他们吧,算作劳务费,带着这些东西上山一趟不容易。”
符乐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是。”
紧接着沈春眠又看向那几个村民:“一会儿夜深了山路不好走,就不留你们用晚膳了,都早些回村去吧。”
村长连带着几个村民都是受宠若惊,他们哪敢留在离恨教吃饭,只是没料到这位传说中不讲道义不讲理的离恨教主,竟然还知道说客气话,光是这点就够他们为之惊奇的了。
“教主,那属下这就带他们下山去了,”符乐道,“您的寝殿今日也已修缮完毕,您也不必……再去那样小的屋子里将就了。”
正当符乐转身要带着那些村民离开的时候,沈春眠却忽然道:“慢着。”
符乐脚下一滞:“您还有何吩咐?”
“你留下,”沈春眠道,“人叫旁人去送,你去将教中的账本取过来。”
符乐一时愣住了,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才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符乐才磨磨唧唧地请来了教中管账的教徒,又让人抬了好几箱账本来,那账本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日光了,上头覆着厚厚的一层灰,沈春眠都不必动手翻,便能想象到那册子弄开来有多呛人。
“多少年前的老账本了,这你也搬出来,”沈春眠刻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势,“本座只要去岁和今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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