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也忙回礼, 既是干了几十年的账房,唐远也不担心他管账的能力了, 只不着痕迹地问了许多事儿,探探这老账房的人品。
他实在是被张冬弄得心有岌岌, 心里厌烦这种人,如今就算有王老板作保,他也不敢轻信,需得自己细细问明白了。
那老账房脾气好, 想着自己是应聘主家的,问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于是也细细地答了。
唐远和老账房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满意地笑了,对老账房拱手笑道:“劳您稍等几天,等我处理完店里的事儿, 就请您过去做事。”
“好说好说, ”老账房自知这是稳了,心里也高兴,也不拿乔,看向唐远道, “唐老板您不必这么客气,叫我老吴就成。”
唐远既已定下人,听他这么说,也就顺势叫道:“老吴。”
老吴点点头:“那我就回去等唐老板您的消息了。”
王老板见事情成了,也替唐远和老吴开心,两边都是他介绍的,这回儿成了,也有他的功劳,他笑呵呵地将唐远和老吴送出门。
唐远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找个什么样的由头将张冬辞退,谁知,刚打了瞌睡就送来枕头。
他刚回到店里,就听到后面传来大壮的声音。
“张秀才,苏诺哥都说了不用你帮忙,你老在这儿手跟手脚跟脚的干什么!”
唐远快步走到后面,见大壮拽着张冬的胳膊往前头带,一见到他,大壮立刻就开始告状:“唐大哥,张秀才又跑到后头来了!”
张冬是趁着唐远不在店里才敢跑到后面来的,谁知刚好被唐远撞了个正着,听大壮告状,他不由在心里狠狠骂起大壮来。
那边催得紧,他又见苏诺确实可人,所以怎么也憋不住,见唐远出门,就一溜烟凑到后头来了。
本想对苏诺温言软语一番哄得他教他做酸梅膏,哪知道苏诺对他冷眉冷眼的,他说什么都不搭理他,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更别提教他做酸梅膏了。
他再想说话,就被苏诺叫大壮拉去前头了,这会儿刚要和大壮争执起来,就碰到唐远回来了。
唐远眯起眼睛看向张冬,缓缓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不许你到后面来吗?看来张秀才是没把我这个老板的话放在心上。”
张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赶紧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着诺哥儿一个哥儿干这么多活实在辛苦,看着不忍心,所以才想着帮忙。”
大壮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谁知道呢,唐大哥之前就说了让你不许到后头来,苏诺哥也说了不用你帮忙,是你非要来,还在苏诺哥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谁知道你什么心思!”
大壮倒是没想过是张冬想要偷方子,只想着张冬之前的行为言语,见他一直往苏诺身边凑,言语中也总是带着苏诺,便以为他是看上了苏诺,想撬唐远的墙角。
在大壮心里,唐远和苏诺那是再般配不过了,想着拆散他们的人,都是黑心人,他是要当面吐唾沫的。
要不是看张冬是店里的账房,是个读书人,苏诺也没真的吃亏,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哦,是吗?”唐远脸上淡淡的,“我记得我雇你来是让你做账房的,你倒好,不在前头招呼客人算账,反而一个劲儿地往我未婚夫郎跟前凑。”
张冬向来自以为是,认为别人都蠢笨,独他聪明,他心里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如今被唐远这么一说,顿时心虚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呐呐地道:“前头……前头没什么客人了。”
现在这个时间,在店里的客人确实少,只有一桌,但这也不是张冬无故跑到后头的理由,更不是他硬缠在苏诺身边的理由。
唐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也没当场提让他走人的话,只淡淡地叫他去前头。
张冬心里有鬼,又被唐远抓了个正着,听唐远发话,低着头,缩头缩脑地去了前头。
大壮冲唐远又是好一通抱怨,连向来敬重读书人的胡母都跟着说了好几句,甚至连虎子都皱眉说了句张冬人不老实。
唐远隔着帘子看了眼前头柜台,低声对几人道:“我都知道,等今天做完了,就叫他走人。”
几人都愣了下,没想到这么突然。
苏诺轻颦眉:“这样人手就不够了,若是将酸梅膏交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自有活儿。
大壮犹豫地道:“唐大哥,要不咱们就再忍他几天吧,等另外招了新账房,再让他走。”
“这还用你提醒?”唐远敲了下大壮的头,“新账房我已经找好了,只要他一走,就可以过来做事。”
大壮顿时欢呼道:“那太好了!”
然后又嘀咕道:“这回儿可不能再是个像他这样的。”
“人小鬼大!”唐远笑骂了一句,然后看向几人,“放心吧,人是王老板介绍的,我也细细问过了,看着是个好的,等他之后过来,看几天就知道了。”
“那就好,”苏诺脸上扬起笑容,眉头也松开了,“再怎样也不会比张秀才更差了。”
他真是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张秀才,之前饭桌上那话还能解释说是不知道他和唐大哥的关系,不是有意冒犯,但之后知道他和唐大哥的关系了,还不想着避嫌,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找他搭话,着实是可恶。
要是唐大哥心小些,说不定就要影响他和唐大哥的关系!
苏诺越想越恨,此时听到要辞退他并且已有了周全的准备的消息,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干活都轻快了几分。
张冬这边还浑然不知,自觉唐远虽有几分想辞退他的意思,但不会那么快,还想着日后要谨慎些,别再被唐远抓到。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壮几人都乐呵呵地说话,比平时都活跃两分,只有意无意地不和张冬搭话。
张冬除了在心里记上一笔,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今日刚得罪了几人,几人对他不热络也正常。
等吃完了饭,众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洗刷的洗刷,都去了后头,将前头留给唐远,只在帘子后头竖起耳朵听上两句。
“唐老板,我先回去了。”张冬冲唐远随意地拱了拱手,就抬脚出门。
“等等,”唐远将人叫住,拿出一串钱,递给张冬,“我瞧着张秀才不适合在我们店里做事,这是这些天的工钱,明日你就不必来了。”
张冬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唐远这么绝,想起昨儿找他的那个壮汉的话,顿时慌了,顾不得那自诩为读书人的姿态,冲唐远讨好地笑道:“唐老板,今儿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一定将您的话记在心里,您就原谅我这回吧!”
唐远已经给过他不止一次机会了,如今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只把手里的钱往他怀里一抛,淡淡地道:“要是张秀才你对工钱没有疑问的话,就可以走了。”
张冬现在哪有心思管工钱给没给够,就这点钱,连他欠的赌债的零头都不到,还有百膳楼孙老爷那儿,要是他就这么被辞退了,孙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张冬越想脸色越白,想到自己将来的惨状,吓得脚都软了,扑上去紧紧抓住唐远的手,连声道:“唐老板,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这样的举止,唐远心里愈发警惕,若只是寻常辞退,哪里会这般仿佛要死要活一样,定是另有图谋才会这般,想到此,越发坚定辞退张冬的决定。
唐远任凭张冬如何哀求都不松口,手上被张冬抓伤,他皱起眉,用力推开人,厉声道:“张秀才!工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要是再闹,我就让人赶你出去了!”
躲在帘子后偷听的大壮和虎子听到这话,一撩帘子就进了前头,挺直胸膛站到唐远身边,瞪向张冬,大有张冬再不滚,就要把他扔出去的架势!
张冬缩了缩脖子,脸色铁青地退后两步,愤愤地转身走了,只最后看唐远的那一眼,分外狠毒。
唐远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不安,倒不是害怕,只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正思虑着,手被人托起,软滑的帕子轻轻擦过伤处。
细微的疼痛唤回他的思绪,他低头看去,脸上的冷意顿时消散。
“临打发走了,还得被他伤着!”
苏诺拉着唐远坐下,拿打湿了的帕子给他擦了擦伤口,又抹上药,用干净的帕子缠上。
唐远哭笑不得,他手上这点伤口就是破了几道油皮,一滴血都没留,只看着是血痕,没两下就结了痂,根本不用包扎。
但苏诺这么关心他,他还是受用得紧,依着苏诺的意包扎了。
等回村的时候,唐远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店里,他总觉得那个张冬不会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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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放火
夜半时分, 外头呼出的气都能结成细细的冰粒子,打更的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缩着脖子, 敲了下锣, 随意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小心火烛之类的话。
唐远睡得不太安稳, 被这锣一敲,一下就惊醒了。
他定了定神,瞅了眼正蒙着被子睡得鼾声正响的虎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披着衣裳, 下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水冰冰凉凉的,尤其是这一日温度最低的半夜, 喝上一口水,喉间就像被灌了一把雪,冷得唐远抖了下身子。
他拉紧衣裳,躺回床上, 许是被这冰凉的水一激,现在清醒得很,没有半天睡意。
既然没有睡意,唐远也没有睁眼干瞪着,他在心里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正想着, 突然听到后井里传来动静。
他目光一凝, 这声音不像是风吹倒东西的声音,也不像是檐下冰凌子砸落的声音,倒像是有人翻墙不小心摔下来的声音。
唐远看向虎子,犹豫要不要把人叫醒, 后井又传来动静,这回儿可以确定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唐远不再犹豫,伸手将虎子推醒,虎子半睁着眼睛,刚想说话,就被他一把捂住嘴。
“虎子哥,外头有人。”唐远用气音对虎子道。
虎子顿时清醒了,朝唐远点点头,示意唐远可以放手了。
唐远松开手,虎子一把掀开被子,连件衣裳都不披,下床拿了根放在门后的棍子。
唐远看了看四周,没找着啥有用的“武器”,只好拿了个长凳。
“三儿,我出去看看,你赶紧裹件衣服!”虎子一看唐远也穿着单衣,想起上次他生病的事儿,赶紧道。
唐远想着刚才那个动静也不像有好几个人的样子,也担心自己又发热,点头道:“行,我套件衣裳就来。”
唐远放下长凳,匆匆套了件衣裳,刚低下头,就见虎子拿着长棍,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谁在那儿!”虎子冲到后井中,怒喝一声。
只见平常喂驴的草棚里有个人影,正摸摸索索地往草棚子上面淋什么东西。
唐远一拧眉,隔着不远就将长凳往那人身上砸去。
那人被砸了个正着,“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手里冒着火星子的火折子一下滚落在地。
“好啊!原来是个放火的!”虎子轮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那人赶紧爬起来,捞起手边的火折子看也不看地往草棚子里一扔,然后撅着屁股就爬上了墙。
火折子里的火星一下溅到草棚上,草棚瞬间被点燃。
虎子和唐远还想再追,一见这火势,赶紧打了水灭火。
幸好他们发现得早,五六桶水浇下去到底将火势给灭了。
“他奶奶的!竟然让那狗崽子给跑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揍死他!”虎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烧毁了大半的草棚子,咬牙切齿地道。
今儿天上没有月亮,全被乌漆漆的厚云罩着,夜又深,隔着点距离就看不清人了。
唐远喘了两口气,耸耸鼻子,嗅了嗅:“那人淋了火油。”
“狗杂种!想着从这儿开始烧惊动不了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呢,到时候周围的火将咱们一围,咱们跑都跑不出去!”虎子气得涨红脸,粗声粗气地道,“就是能跑出去,这店都要被烧个够呛!”
唐远想到张冬走前看他的那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他心中早有所感,此时也没太生气,只对虎子道:“虎子哥,既然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去衙门报官。”
“成!等天一亮我就去衙门报官!”虎子此时也不管什么进衙门就要脱成皮的事儿了,这都要涉及人命官司了,“放火这事儿县官老爷知道了是一定得管的!”
衙门里虽然黑,但这镇上很少有这样恶劣的事儿,半夜放火这事儿,谁听了都害怕,县官老爷要是不管,不出两天,镇上肯定得人心惶惶的。
虎子愤愤骂完人,一见唐远还没穿好衣服,忙撵他进屋:“三儿你赶紧回去被窝里躺着,可别再生病了!”
唐远和虎子记着这事儿也没睡好,只眯了一会儿,等天一亮就去衙门敲了鼓。
正巧今儿出来的是周大娘她丈夫柳捕快,柳捕快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出来查看,一见唐远,认出了人。
“原来是唐老板,这么一大清早的过来,有什么事儿吗?”柳捕快收了脸上的不耐之色,语气温和。
唐远朝他拱手:“昨儿个夜里有贼人翻进我店里放火,虽然被我和伙计发现了,但可惜没抓到人,也没看清人,所以前来报官,请县官老爷做主。”
柳捕快一听竟是如此恶事,脸色一正,对唐远道:“唐老板稍等,我这就禀告县官老爷。”
县官老爷这会儿正在后院一边用早饭一边逗自己小儿子,见柳捕快过来,皱眉道:“什么事?”
柳捕快如实回了,县官夫人惊得捂住胸口,颦眉对县官老爷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这种恶贼要是不尽快抓住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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