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连汤底都端起来喝干净了,撑得靠在椅子上揉肚子,闻路明问我还要吗,我摆摆手说吃不下了。
他没戴眼镜,目光在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温和,无奈笑了笑说:“饭量这么小。”
我随口答:“胃不好。”
闻路明似乎抿了下唇,但没说什么。
吃完饭他又让我量了一次体温,温度已经彻底恢复正常,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晚上还工作吗,其实是不好意思承认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太无聊。
我这人毛病多,就算自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也希望旁边有个人陪着,什么也不用干,让我知道有个人在那儿就行。
还好闻路明说:“不工作了,晚上休息。”
然而……
我早该想到的,闻路明说的休息是指下楼散步然后回家看电视。
小区不大,路灯下树影婆娑,在微风里轻轻摇晃。闻路明说这里住的大多是学校的老师,我俩下楼刚走到小花园,就碰见了大学时候教我西方哲学史的老教授。
老人家还记得我,乐呵呵地说我几年没见,模样还是没怎么变。
“小闻你们认识呐?”老教授问闻路明。
“我和言乔是朋友。”闻路明答。
“唔……挺好挺好。”老教授端详着我俩,说:“你是该交点年轻朋友了,不要成天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混在一起,喝茶下棋能有什么意思?”
闻路明浅浅一笑,说:“我也到了喝茶下棋的年纪了。”
老教授笑着横了闻路明一眼,“胡说。”
正说着,教授夫人牵着一条小泰迪回来了,老两口下来遛狗,到点儿准备回去休息了。
“天凉了,你们也早点回去。”老教授摆摆手,“回头和小言一起来家里吃饭。”
“好,您慢走。”闻路明说。
等二老走了,我撞了撞闻路明的胳膊,“咱也回去?”
他转头看我,脸上还挂着笑意,“嗯,走吧。”
第17章
闻路明把卧室让给了我,自己搬去客房睡,我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像是鸠占鹊巢。但闻路明并不在意,说睡哪里都一样。
他对我这个房客是不是太好了点?
关了灯躺在床上,我的感官在黑暗中变得灵敏,白天没有注意到的恬淡气味钻进鼻腔,我用被子蒙住脑袋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一股令人心安的月桂香味。
忘了这是闻路明的床,有他的气味并不奇怪。
beta就这点好,那些让alpha和omega要死要活的信息素,在我这儿无非是些好闻的或不好闻的味道。
我不喜欢omega们在我身上或床上留下气味,但闻路明的信息素让我厌烦不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气味本身,还是因为曾经长久养成的习惯。
总之在月桂的淡淡香气中,我睡得很沉。我以为我会梦到些什么,但我没有。
第二天清早起来,闻路明已经晨跑回来了,还带了小笼包给我当早点。我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表,发现不是我起得太晚,而是他太早。
“闻老师,您这是什么老头作息?”我又打了个哈欠,“这才七点半。”
“我习惯早起。”闻路明摘下手表,说:“你可以再睡会儿。”
我睡不着。
他去冲澡,我走到餐厅坐下,边吃早饭边刷手机。
电影的事儿已经被言颂解决了,网上干干净净,估摸着花了不少钱。言颂办事一向干脆利落,从小到大我四处捅娄子,最后都是他帮我擦屁|股,冲这一点,他打我骂我我都不怨他。
正看着,屏幕上跳出秦北的消息:“嘛呢言二?”
我打字:“吃包子。”
“大清早的秦少找我什么事儿?”
“晚上出来喝两杯?”
“我下午到家,然后去接你。”
“不去。”我想也不想地拒绝,“没心情。”
秦北喊我出去鬼混的说辞总是一套接一套:“没心情才要找乐子啊。开开心心的谁闲得买醉?”
我仍旧说不去,秦北继续不依不饶地磨我,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我没办法答应了他。
刚好闻路明洗完澡出来说他下午要去趟实验室,问我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说朋友叫我出去玩,闻路明想了想说:“也好。本来想说你在家无聊的话可以跟我去学校。”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闻老师,我又不是小孩儿,家长上班还得跟着。”
闻路明也笑了:“出门注意安全。”
下午闻路明先走,秦北来接我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对我的处境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问我是不是荤的吃腻了以后准备改吃斋了。
“没看错的话,你这件衬衫穿过一次吧?”秦北扯了扯我的袖子,“言二公子,咱至于么?”
我把他手拍开:“难为您还记得我每次穿什么。走不走?”
“不是,你先告诉我这谁的房子啊?”秦北脸上出现警惕,“你是不是又被哪个小妖精迷了眼了?”
“小妖精……”我脑海中浮现出闻路明那张禁欲的脸,不禁后脖子发凉,“你弟弟的老师,唐长老。”
秦北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路上我给秦北讲了来龙去脉,省去我在许漾墓地里晕倒那一出,秦北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所以你被言颂赶出家门,刚好碰见闻老师,他就把你领回家了?”
我坦然点头:“没错。”
“……”秦北的表情变得复杂,“我该说你心大,还是该说闻老师心大?”
“你什么意思?”我不乐意了,“他是alpha我是beta,我能吃了他不成?”
“欸等等,”秦北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是……”
他转头看向我,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那谁的……”
我嗯了一声。
见我不生气,秦北放心了,“你没去扫墓啊?”
我面不改色地说谎:“没。”
“哦……哦。”这下秦北也没话说了,过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这样也,也挺好。”
我不免轻声嗤笑:“老秦,你觉得许漾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秦北被我突然的问题问懵了,想答不敢答,嗫嚅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重要吧?”
“其实没那么重要。”我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这是言颂给我的论断。秦北没接话,我说:“以后不用这么小心,该说什么说什么,我没事儿。”
车子停了下来,华灯初上,纸醉金迷,又是一个放纵的夜。
今天人不多,我和秦北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来的只有几个从小跟我玩儿到大的发小。
每年许漾祭日前后他们都要找理由把我叫出来然后没命地灌我,说是朋友小聚,实际上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门儿清。
我感谢他们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说。
今天还是一样,我还没坐下就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个酒杯,“迟到罚三杯!。”
我自然是不服:“光罚我,秦北呢?”
“你有良心没有?北哥接你才迟到,再废话再罚三杯。”
双拳不敌六腿,我只好认命:“行我喝。”
反正今天注定是要横着出去的,早一时晚一时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缺德玩意儿拿了瓶高浓度烈酒让我干喝,三杯下去我胃都要点着了。
“唉,唉,悠着点儿。”秦北还算有点人性,“言乔年初刚住过院。”
“住院?什么事儿住院?”
“小毛病。”我摆摆手,“统共住了三天,不碍事儿。”
听我这么说他们也不客气了,一杯接一杯不要钱似得灌我。一搞房地产的哥们儿坐过来勾着我的肩,说:“乔儿,我看你也别给你哥打工了,来跟我混吧。我在城东搞了块儿肥地,年底动工建主题乐园,建成就是城市地标。咱不稀罕你哥那几个破公司。”
我笑:“我可没钱。”
“不要你钱,给你入干股。”
“干嘛啊突然无事献殷勤?”我戏谑地问,“你看上我什么了?”
哥们儿眼一瞪:“嘿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上你八字财气通门户长得像一吉祥物成吗?”
我被他逗乐了,“成。”
开玩笑归开玩笑,我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像吉祥物。这几年政策收紧,做一个项目不知道要打点多少关系,刚巧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关系多得像这哥们儿泡过的妞。
“行那这事儿咱回头细说,你别忘了。”
“好。”
谈完正事儿这群人更没顾虑,我酒量再好也经不起他们这么灌,没多久开始脑袋发懵。
不知道谁说了句“林琛来了”。
我正琢磨这名字有点耳熟,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挡在我眼前。
“言乔。”
第18章
林琛跟我半年多,我身边的朋友基本都认识他,有几个比如秦北,甚至还异想天开地认为我俩也许能长久。
我看着林琛在我身边坐下,大抵明白过来他想干嘛,但我想不通的是这帮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不上道,想给我治情伤至少找几个新鲜面孔来吧,叫个过期的情人是什么意思?
林琛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我先他一步问:“你来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我目光扫过其他人,果然有人坐不住了,双手合十对我作揖讨饶:“我的我的,我说漏嘴了。”
我斜睨了那二货一眼,懒得理他。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林琛垂着眼帘,说:“就一次。”
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以前确实挺喜欢的,不过现在没什么兴趣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轻轻晃了晃酒杯,“今天我心情不错,别扫兴,乖。”
秦北见我不太高兴,第一个冒出来:“唉林琛,来晚了还没罚你呢,喝酒喝酒,喝完再说。”
林琛接过秦北递来的一杯酒,问我:“那我在这里陪你好吗,我怕你喝多了难受。”
“随你的便。”我靠在沙发上,“这儿又不是我家开的。”
也许是怕我生气发火,这帮人在林琛来了之后玩起了二十一点,好像把自己喝断片儿就能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我乐得看他们撒疯,眼前光怪陆离嬉笑怒骂宛如幻觉,不知不觉我也喝多了。
我没觉得自己醉,但四肢渐渐变得无力,脑袋也有点沉,再看其他人,一个两个都不大清明。
林琛一直陪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整个人都靠在了我身上。
“言乔,你醉了。”他说。
我垂眸看了林琛一眼,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很漂亮。
见我好像并不抗拒,林琛大胆跨坐在我腿上,抚摸着我的脸低声说:“言乔……”
然后,他的嘴唇贴了上来。
我眉头一皱想要推开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胳膊软得抬不起来。而林琛吻得动情,睫毛忽闪忽闪,仿佛感受不到我冷漠的目光。
周围的人酒精上头,看到我们接吻都开始起哄。林琛终于舍得放开我,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沾染着暧昧的水光。他站起身,对秦北说:“言乔喝醉了,我带他上楼休息。”
会所楼上有套房,秦北不会不明白林琛的意思。他这会儿也有点喝大了,想也不想就把我给卖了:“行,那你们早,早点睡。”
“我不去……”
我刚开口就被秦北打断:“赶紧睡觉去吧你,醉成什么样儿了都。”
“那我们先走了。”林琛架起浑身无力的我,轻易把我带了出来。
离开光线混乱的包房,我的意识终于不那么混沌,然而没走几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林琛……”
“嘘。”林琛竖起食指轻轻按在我唇上,温柔地说:“你醉了。”
我没醉。
但我的身体不听使唤,脑袋也浑浑噩噩。
回到房间林琛把我放在沙发上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迷迷糊糊地靠着靠背,半睡不睡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摸我的脸。
睁开眼看见林琛,他把一杯水端在我唇边,说:“来,喝点醒酒茶。”
我闭口不动,林琛笑了笑:“要我喂你吗?”
说话的同时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我的纽扣,从脖子往下,一粒接一粒,冰凉的指尖摩梭过我的皮肤,带来异样的触感。
“言乔,张口。”他柔柔地说。
我的意识好像又脱离了掌控,不自觉张开嘴,一口一口喝完了那杯又苦又涩的水。林琛解开了我所有的扣子,衬衫半敞落在我手臂上,露出整片肩颈和胸膛。
他的五指按着我的心口,轻声问:“你这里真的有心吗?”
或许是那杯所谓的醒酒茶起了作用,我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但四肢还是酸软无力。奇怪的是,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热流在血液里奔涌,没多久我开始浑身发热。
怎么回事……酒有问题,还是茶有问题……
反应过来我不禁有些愠怒,这么多年敢给我下药的,林琛还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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