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着钱更是双眼发直道:“我现在就去问问,公子,您稍等。”
我们坐在栖霞楼的角落里,栖霞楼的大厅里形形色色,人群很多,不免听到有人聊起闲话。
“听说了吗?孙家那事是蛇女所为。”
“蛇女?她不是一向行侠仗义,只治奸邪么?怎会干出这等骇人之事?”
“肯定是蛇女没跑,据说官府都查出来了,就是还没公布呢?”
“还是想不通啊,蛇女可比官府能干多了,那采花大盗不就是蛇女捉住的吗?”
“嗐,这人呐,一旦不受管制,权力滔天就可怕了,大家伙儿都说她好,为民除害,谁看到她也是在草菅人命,谁知道那证据是不是她自己伪造的,说不定那坏事儿都是她干的,抓来的都是替罪鬼呢。”
我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嗖」地站起来,白凌硬拉着我的袖子将我拽回去,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那女子从楼上跑下来,道:“哎哟喂,真是不巧了,公子,我们家采芷啊,今儿生病了,你说说,这昨天不生,前天没事,可巧今天就生病了,要不您改日再见她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还有别的长得好的姑娘,我带您见见。”
“不用了,这些不够?”白凌又掏出一把银两放在桌上。
那女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小冯子,让你给采芷姑娘请的大夫呢?你磨蹭什么呢?要等采芷姑娘病死是不是?”
转头又向白凌耳语道:“公子,采芷姑娘真病了,这些钱您收好,明儿下午来,我保证让您见到。”
我正要说什么,抬眼看见吴辛走了进来,便撞了撞白凌胳膊示意她,所幸我们坐在角落里,吴辛没有看见,径直上楼去了。
“哦?你这楼上有房间吗?”
“有的有的,公子,这边儿请。”
我和白凌上了楼,还有几位姑娘陪同,吴辛朝南边的房间去了,我作酒醉状也要朝南边儿去,却被那女子拦下,“哎,公子,那边是采芷姑娘的住所,明儿再去,明儿再去。”
说完拉着我朝北边走,到了房间,她对几个姑娘说道:“你们可得把这两个公子招待好,不然有你们苦头吃的。”接着笑嘻嘻地拉上了门,下了楼去。
我从腰间拿出早已备好的瞌睡粉偷偷下到酒水里,将几个姑娘一一放倒在榻上桌旁,白凌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打开门,瞧了瞧四下无人,便与她朝南边去了。
到了门口,我便听见里面隐约有吵架声,吴辛似是便摔摔打打,边说道:“不是说好第二天我要见蛇女的尸体么?杀孙家这件事可不在我们的计划里。”
“杀孙家?那是蛇女干的,和我们无关。”一个女声回答道,我听着很耳熟,似是那天夜里的蒙面女子。
“你以为你哄得了我么?那杀人的手法。我答应你不去追船,你不是说你只为获得孙庆的信任么?为什么突然将人都杀了?”
“一开始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我想杀,便杀了,可笑的是,倒让孙庆给我跑了。”
“那三个女孩呢?杀了?”
女声停顿了一下,还未回答,吴辛接着说,“杀了也好,不然王家和谢家也不会放过她们。”
里面沉寂了半晌,吴辛又说道:“无论如何,我明天要看到蛇女的尸体。”
他的脚步声突然朝门边来,我左右看看,没有遮蔽处,白凌猛地将我束发的簪子抽掉,将我按在墙上,身子俯过来将我完全遮住,吻了下来。
我听见门响动,不自觉地就想伸头去看,白凌将我的头按回来,轻声说了句:“专心点。”
专心?怎么专心?我不会。
于是我只能紧闭着眼睛,任她吻下来,吴辛经过显然看了我们一眼,轻笑了一声,脚步声渐远,想必是没有发现,吴辛走后,白凌放开我,我只觉得脸像火烧了似的,她拉着我回到南边的房间,我仍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真是个纸老虎?”她笑道,“表面上看着张扬跋扈的,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我喝了一口茶,突然起身靠近她,紧盯着她的双眸,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视线不自觉地下移,目光在她的唇上游走。
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放在她耳后,“纸老虎,你不喜欢么?”
床上有一个女孩醒了,从床上滚下来,白凌听到声音将我的手一推,说道:“先办正事。”
待几个女孩一一醒过来,我将房门关上,白凌又从怀里掏出银两道:“采芷姑娘,谁同她熟些,讲点她的事儿,这些钱便都拿去。”
半晌,竟无人起身搭话,一个女子怯怯地说道:“虽说我们栖霞楼都是风尘女子,可出卖姐妹的事我们干不出来!”
我凑上前去,耐心劝解道:“这哪里是出卖?我们家公子想多了解些采芷姑娘罢了,这钱可比你们平时赚得轻松多了,只消将你们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多了解些?”
“对啊,况且这些钱应该足够你们几个赎身的了,在这栖霞楼再好,左右是不自由的,拿钱赎了身,天涯海角还不是任君行去?”
“赎身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寻个不好不坏的人家嫁了,到最后苦为人妇,当牛做马。”
女子们一听她这话皆低下头去,还有那不知有何苦情哀事的姑娘小声啜泣起来。
说实话,我那时对凡间这些女子不甚了解,既不懂她们生来的苦楚,亦不懂她们活着的艰辛,只想当然地觉得。
倘若是我,才不愿守在一方小屋里,要天涯海角地行去,可人间,哪能如我想得那样许人潇洒。
白凌说道:“我知道一个织布的作坊,如果你们肯去,我倒是可以引荐一番,织布虽说苦些,钱也来得慢些,但好歹不用违背本意,出卖自己。”
“你当真只想听采芷姑娘的旧事?”
“当然,我并无坏心。”
“那你要许诺我们,将我们几个都推荐到织布作坊去,下半生,我们也想能够不违背本心地生活。”
其他几个女孩子皆点头应和,我见状,脱掉了鞋子,将我私藏的一些银票也拿出来,有个女孩见我如此情状,不由得笑出声,还说了句:“天底下如二位公子般的清风明月不多了。”
我笑道:“你再看看,我可是公子?”
我的头发在进屋前随意地重新束了下,此时我又将它散开,姑娘们盯着我看了看,又笑道:“我还当是天公开眼,叫那泥作的男子也有副肉心肠,没想到还是女子更会疼惜女子。”
“好姐姐,时间不早了,说些采芷姑娘的旧事吧。”
“我们和采芷几乎是差不多大来的栖霞楼,都是被人从小拐骗来的,采芷自小就生得漂亮,所以并不同我们一起同吃同住。
楼下那个迎你们的妈妈指着采芷挣钱,自然在她身上花费不少心力,起初采芷只学些琴棋书画,后来有一天有个疯子硬闯栖霞楼,将采芷掳了去,可把妈妈吓坏了,自那以后就找人教采芷学武功,那一年,她十二岁。
我们平日里虽然都很羡慕她每日披霞戴翠,但是她所经历的苦楚又哪是我们能体会的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你可知赵勉是谁?”
“赵勉?不认识。不过我们这里有个龟公叫小勉子,被妈妈特许陪在采芷身边,不知道和姑娘说的是不是一个人。采芷的事我们就只知道这些了,其他的妈妈都避着我们。”
白凌点了点头,示意她们拿上钱出去,那领头的女子拿着钱跨出门又跨了回来,拉住白凌的手臂说道:“姑娘,你说的还算数吧?我们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你们将我给你们的钱给那妈妈,晚上我会派马车从后院接你们,你就说是我包了你们到我府上,明日一早就回来,那妈妈看见这些钱应该会答允的。”
“可是她会派人看着我们的,那还如何走得脱,你不知道栖霞楼的男人武功都不一般。”
“带着姐姐妹妹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女子说完眼含热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白凌道谢,其他女子见了也纷纷跪下,白凌连把她们扶起,道:“今日我所做之事,不仅是为你们,也是为天下无数同你们一样身不由己的女子,更是为我自己,只要你想,总会有逃出泥沼的法子,希望你们出去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仰人鼻息。”
姑娘们走后,我问白凌道:“这件事怎么成了你为自己?你这种相府大小姐,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他人砧上鱼肉的。”
白凌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身为女子,为女子们力所能及地做些事,当然也是为我自己做事。”
我没有听得太懂,只觉得她虽是凡身,却在那瞬间有了仙人的金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都是有感觉了才写,所以不会按时更新的。但频率不会很低的,写完就立刻发上来了,有时候有些笔误一时没看出来,比如望月亭打成戴月亭什么的,希望大家谅解,这几日沉迷王嘉尔的视频……
第51章 恐生变故,便生变故
晚上,我正准备同白凌一起去望月亭,她却将我拦下,“你别去了,这次打探消息也没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不知她约见我所为何事,你还是随祁风去栖霞楼将那些女子们安全护送到府里来。”
“为什么?危险的时候你就要一个人面对,你这样算不算另一种自私?你怕失去我,我就不怕失去你么?以后我要将我们的故事写下来,读者听众一定会狠狠骂我的。”
“别讲玩笑话了,这件事与你无关,明白吗?不能因为我将你牵扯进去,万一……”
“倘若我死了,我就乖乖回虚无山等你,你怕什么?我们有生生世世的羁绊。”
“你……”
“就让我陪你去吧,我也好奇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不行,相信我,我肯定会好好回来的,那女子的武功你也看见了,远在我之下,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重演。”
白凌就是这样,非常有分寸感和界限感,她不愿在情感里有所亏欠,更不愿别人插手她的事,她一直都是这样。
于是我软下来,不再强跟,我总有办法曲线救国的,子时尚早,将那些女子送到城里那个织布坊再偷偷去望月亭,时间很充裕。
“好吧,你注意安全,你现在就去吗?还早得很呢。”
“我要先去看看孙庆,还要提前去织布坊打声招呼。”
“行,那你走吧。”
白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又折回,在我额上重重吻了下,“一定注意安全。”
我冲她挤了挤眼,“亲得越久,我就越安全哦。”
她笑起来,皱了皱眉,离开了。
我和祁风驾了辆马车往栖霞楼去,我坐在车左边,他坐在右边。
“白姑娘,你要不坐车里面去吧,这里适合男子坐。”
“驾车坐哪儿也有男女适不适合之说?祁风,我看你这脑袋啊该转一转了,我驾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今年多大?我都二十了。”他似是不服气。
我笑了笑,作了个蔑视的眼神,转而问道:“你几时跟着大小姐的?”
“几时?我应该是从大小姐出生就跟在她身边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当蛇女的?”
“大概前几年吧,她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大概是十四那年吧,我记的很清楚……”
“哦?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记的很清楚?”
祁风正想说些什么,转眼又闭上了嘴,“这些,你还是问大小姐吧,我一个暗卫,知道的不多。”
他明明就知道的,却不告诉我,“你是赵相分给大小姐的暗卫吗?还是她自己培养的?”
“我是老爷安排的,其他人不是,小姐当蛇女以来,每年都要挑些适龄的暗中训练。”
“那赵相知道大小姐是蛇女吗?”
“知道,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唉,你就别问了,知道的多了只有坏处,我们还是把大小姐吩咐的事做好吧,你再问我什么,我都不回答了。”
“哎呀,不就是闲聊吗?你这人真没意思。我问你,你平时白天都在哪儿藏着?”
他果然不再理我,紧紧闭上了嘴巴,将头也转过去。
“真没意思。”
说着说着,就到了栖霞楼,我将马车停在栖霞楼后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栖霞楼的后院门紧闭着。
“祁风,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天都黑了,怎么不见人出来。”
“嗯……”
我下了马车,从栖霞楼院墙旁的一棵树上爬过去,跳下院墙,后院没什么人,前厅依旧热热闹闹,灯火通明,我将那妈妈叫住,“我家公子说了晚上将白天那几个姑娘包了,让她们到府上去伺候,派我驾马车来接,人呢?”
“什么时候说过了?包姑娘到府上白天给的那些银两可不够。”她冲我挤眼笑道。
“那些银两还不够?你别忘了,明天下午我家公子还要来见采芷姑娘,你逮着个机会就宰,这样做生意可不行。再说了,你若是将我家公子伺候好了,以后他日日来,还怕给你的不够么?”
她听了我的话,说道:“这……看公子面生,想必不是长丰本地人吧。”
我回道:“不假,刚从南州来的,但是此后就在长丰城住下了。我看她迟疑的神色,又说道:“这做生意呐,赚钱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长久也是一回事,光想挣快钱,你这生意能做到几时?况且,你还不知道我家公子什么来头吧,他在官府那里有点关系,若是惹怒了他,我看明天你这栖霞楼就得改名叫落霞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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