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闻瑜只是让他打打下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便挽了袖子走过去:“要怎么做?”
“那边碗里的元宵粉,帮我倒一点。”他刚才水倒多了,整个面团都烂乎乎的,手也脏,压根不想去碰别的地,阿勒苏来得刚刚好。阿勒苏照他说的做,往下一倒——
“……另一个碗里有水,倒一点,一点就好。”
于是阿勒苏拿着碗小心翼翼倾斜,离闻瑜和面用的大碗约莫三指距离,一点点往里倒水。闻瑜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凑上去亲了一口。
他问:“你想吃什么馅的元宵?”
阿勒苏全神贯注盯着碗,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了一声,过了片刻才说:“都可以。都有什么馅的?”
“芝麻和花生。不如都做吧,给大哥和其他兄弟那边也送一点过去。”闻瑜早就改口叫阿孜那诃“大哥”了。他们今年是在江南过的,阿孜那诃和阿勒苏兄弟俩把镖局里一群男的全喝趴了,阿勒苏被闻瑜强制带回去睡觉,最后只剩老余的媳妇和阿孜那诃斗酒,把阿孜那诃给喝吐了。
阿孜那诃睡到第二天傍晚才起,恍惚了许久才缓过来,觉得自己面上无光,牵了马跑到隔壁城镇去待了两天,回来后也一直避着人,在城里晃荡,昨日才同阿勒苏和闻瑜说自己在城里买了间宅子。
他是这么想的,闻瑜这个年纪,家室也有了,总不能还和那些单身汉一起挤在镖局里,更不可能委屈阿勒苏也和他们一起住。既然闻瑜和阿勒苏乐意西北江南两头跑,西北有天独门和其他庄子,那在江南总得也有间宅子傍身。
最重要的是,自己过来也有地方住,不用挤客栈,也不用为了弟弟不被人欺负在这儿拼酒。
阿孜那诃为了这两人可谓是操碎了心,弟弟和弟媳——还是弟婿,随便吧,也懂事,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做吃的还会给他送一份,让他倍感欣慰。
元宵刚下锅,阿孜那诃就自己来了。他和阿勒苏当真是亲兄弟,连在厨房门口探头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有没有吃的?有点饿了,要不咱们出去吃。”
阿勒苏开心道:“在做元宵,阿兄等一会儿。”
阿孜那诃表情一变,隐隐带着些恐惧:“你做的?”
闻瑜憋笑:“我做的。”
阿孜那诃明显松了口气,背着手凑到锅边看了看:“这东西不能多吃吧,看着怪黏的。”
“解个嘴瘾。其他的菜已经和酒家预订了,晚些和好酒一起送过来。”
阿勒苏被刚才阿孜那诃的表现伤了心,此时安安静静捏着勺搅浓元宵,看着可怜兮兮的。阿孜那诃头疼:“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阿兄不必说了,我都明白。”阿勒苏偏过头,不让阿孜那诃看到自己的表情。
闻瑜怕自己被波及,无声无息挪到厨房门口去了。
那头阿孜那诃在哄弟弟,这头酒楼的饭菜已经送过来了。闻瑜张罗着让他们摆上桌,没过一会儿,那兄弟俩也过来了,后头的侍女端着三碗新出锅的元宵分别放在三人面前,阿勒苏说已经吩咐人装了许多送到镖局那边,闻瑜拉着他的手说“辛苦了”,阿孜那诃别开眼装看不见,捧着碗埋头猛吃。
夜间,闻瑜拿了个又长又扁的木盒到阿勒苏面前,问他:“猜猜看,里面是什么?”
阿勒苏头也不抬:“花灯。”
“不对。”
居然不对?
阿勒苏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账本上移开,细细看了这木盒,实在想不出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书画?”
闻瑜两下柔乱他的头发,打开了木盒。阿勒苏凑上去看:“这是衣服啊。”
里面放着一件纯白大氅,领子也是纯白的绒毛,看着就暖和。阿勒苏看着很喜欢,把衣服拿出来披在身上:“你们汉人过这个节都要送礼物吗?”
“不,只是这件衣服前日才做好送过来,所以趁着今日过节送给你。”
“里面还有什么?”阿勒苏看到盒子里还有东西,闻瑜一件件拿了出来,是一些发饰,羽毛样的,又白又软,轻飘飘落在手里。
闻瑜让阿勒苏坐到桌前,转过铜镜,替他把发饰一件一件佩上试过去。
阿勒苏今日穿的衣裳是黑的,白色大氅一披,看上去像一颗漏了馅的芝麻汤圆。很快,闻瑜吃上了元宵节这天最美味的汤圆。
“你在做什么?”阿勒苏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闻瑜已经在里面忙活好一会儿了。阿勒苏看清他正在和面,不禁问道:“是要做刀削面吗?” 闻瑜手上沾着面粉糊糊,“今日元宵节,要吃元宵的。快来搭把手。” 阿勒苏不爱进厨房,他厨艺不精,好几次不是快把厨房烧…
第二十三章
天独门中过了一段安生日子,闻瑜平日里无事可做,就帮阿勒苏算算账、卖卖力气给他解药性,要么就外出钓鱼、打猎,闲得身上都快长毛了。
阿勒苏近来忙,没太多功夫搭理闻瑜,也没太注意自己的情况。等他终于忙过一阵闲下来运功时,猛然发现那药性已经完全除掉,一点没剩下。
夜里在床上欢好过后,他窝在闻瑜怀里开开心心同对方说,闻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我以后就不是药引子了。”
“嗯。”阿勒苏眨眨眼,不知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闻瑜紧接着又问:“那我以后还能这么干你吗?”
阿勒苏磨了磨牙,一口咬在闻瑜胸大肌上:“不能。”
那不管。
闻瑜翻身把人压在下面,在相同的地方咬了阿勒苏一口。然后含住那侧乳尖又舔又咬,吮得阿勒苏喘息连连,另一边被他整个罩在掌心揉,阿勒苏被他弄得魂都快飞了。
他揪住闻瑜的头发把他扯开一些,捂住他的嘴问:“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花样?”
闻瑜不答,伸出舌尖慢慢地舔阿勒苏的掌心。阿勒苏立刻抽开手,在对方脸颊上擦了一把:“别闹!”闻瑜笑起来,把脸埋在阿勒苏胸口蹭,立刻被阿勒苏揪住了耳朵。
两人笑着闹成一团,没一会儿又黏黏糊糊亲到了一块儿。
先前阿孜那诃同闻瑜说过地猴的事后他就上了心,这些天里也在暗中打探消息。他们做镖师的,走南闯北,到哪儿都能碰上认识的人。文阳城中此时也有江南过来的镖队,给他送来消息,他们曾经在半路上碰到疑似地猴的人,瘦瘦小小,披着一身破布袍子,挎着个走起来丁零当啷响的布包。
闻瑜把这事告诉阿孜那诃和阿勒苏,对了一下各自的消息,确定这人就是地猴,他当真在往文阳城这边来。阿孜那诃冷笑:“这人胆子够大啊,他不怕死吗?”
阿勒苏翻看着闻瑜拿过来的信:“这人有本事呢,轻功了得,也是使暗器的好手,不然成不了大盗,还能从咱们这儿偷走金提。”
“轻功了得?他就是只鸟我也能给他射下来。”阿孜那诃惦记这人好几年了,为他想了无数种死法。偏偏这大盗神出鬼没抓不着,现下正好,就等他撞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这地猴什么都偷吗?”
“倒也不是,他也是拿钱办事,雇主要他偷什么,他就偷什么。”
“那他的仇家岂不是很多。”
地猴的事是阿孜那诃亲自盯的,阿勒苏并没有多了解,趁着回房的路上问他。闻瑜对地猴也的消息也是最近打听的,说起来都有些含糊。
“听闻他偷过不少珍贵宝物,连王公贵族的东西都敢动,有不少人都想要他的命。但这人是在太难抓了,他叫‘地猴’似乎就是因为整个人瘦得跟猴似的,灵活,跑得快,最奇的是还能遁地。”闻瑜握着阿勒苏的手晃了晃,“你哥哥当真安排好了?地猴虽说在往这个方向来,可未必就会来这里。”
“按照阿兄的脾气,应该已经知会各地的分堂盯着他了,这座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就算他不来,也会有人把他撵到这边来。”阿勒苏也发愁,“这人要是识相,就赶紧撞进阿兄手里吧……要是这次没抓到人,他会变得十分暴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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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我歇两天再更
第二十四章
阿孜那诃有个坏习惯,总是不打招呼就闯弟弟的门。闻瑜来了之后他也这么干过,但每次都弄得很尴尬,几次下来他终于学会了在进门前先让侍从去通传一声。
阿勒苏正枕着闻瑜睡得舒服,他近来愈发慵懒,若他是皇帝,铁定是个沉溺美色的昏君。听到通传他也不想起身,被闻瑜捏着脸亲了又亲,磨蹭半天才披着衣服出去。
侍从:“摩罕刚走。”
阿勒苏:“……”
他觉得阿兄过于亢奋,立刻回房穿好衣服拎上药箱去逮人。阿孜那诃正在擦他的刀,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抬头不解道:“怎么了,提着药箱做什么?”
阿勒苏冷冷回答:“我看阿兄有些不舒服,来给你诊治一番。”
阿孜那诃:“我很好,并没有不舒服。”
不,你有,我说你有你就有。
阿勒苏把阿兄按在椅子里,“唰”一下亮出银针扎了阿孜那诃一脑袋。阿孜那诃敢怒不敢言,要是真把这个弟弟惹恼了,被他塞一嘴乱七八糟的药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阿勒苏并不是在胡乱报复他扰人清梦,一边施针一边说:“我看你近日夜间多梦,心情亢奋,火气旺,扎一扎会舒服一些,等会儿再让厨房给你煮点安神下火的茶水喝。”
阿孜那诃想到先前阿勒苏开过的方子,喝完一嘴苦腥味,像是刚去地里生啃过野草和泥巴,再一想阿勒苏自己吃错的药,心里突然生出恐惧。他张嘴就想拒绝,阿勒苏又一针扎下去,温柔道:“好吗?阿兄。”
阿孜那诃识趣闭上了嘴。
闻瑜找过来的时候阿勒苏闲适地靠在椅子里,茶碗盖有一下没一下拨着茶叶,另一边的阿孜那诃手里端着碗,苦大仇深地盯着正在散发热气的下火茶。他一脚跨在门槛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阿孜那诃看到他立马发问:“来了?睡得好吗?”
“挺好的。”如果你没有时不时跑来叫人,我会睡得更好。闻瑜腹诽着,走到阿勒苏身边坐下。
阿孜那诃遗憾极了,怎么就挺好的呢,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和我一起喝安神下火茶。
阿勒苏把茶盏放到桌上,“嗒”一声,阿孜那诃终于不盯着闻瑜了,横下心将安神下火茶一口闷。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扎出了问题,居然还尝出了一丝甜味。
阿孜那诃被迫喝了将近半个月的安神下火茶,觉得自己离遁入空门只差剃一个光头。厨房以为他真的生病了,按照阿勒苏的吩咐每天按时给他送煮好的茶。
摩罕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病了也说没病,一看就没有摩达靠谱。所以根本没有人听阿孜那诃的解释,送来之后还要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喝完才走,阿孜那诃简直有苦说不出。
好在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捏着鼻子准备喝今天的茶时,探子匆匆进来禀报,地猴刚刚从南门入城了,弟子们已经跟了上去。
阿孜那诃大喜,把碗往桌上一撂就提刀朝外走:“带路。”他不想等什么合适的时机,不想徐徐图之,只想立刻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贼抓住,先绑了拖在马后游街,再带回来慢慢折磨。
地猴自从进入西北地界后就隐约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他并未在意,连掩饰都没有,只顾沉默地赶路。
他确实是为金提来的。
找镖局押送金提的雇主听闻这把刀回到天独门中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但也知道镖局的人碰上天独门根本没胜算,倒也并未追究。他一边派人去追查消息是从何处走漏的,一边找来了地猴,请他去把刀带出来,直接送到它本该去的地方。
金提在江湖兵器榜中赫赫有名,也许有人不知道天独门门主是谁,但一定听过金提的名字。
它最初是一个关外游侠沈渊的佩刀,沈渊从关外一路策马南下游历,行至江南时恰巧碰上广聚天下英杰的武林大会,也是在这时结识了当时还是大弟子的天独门前任门主关楷。
其他门派都认为此二人是臭味相投,没多少人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只暗自发笑,武林大会卧虎藏龙,都得凭实力说话。有脑子的都知道不应当轻易招惹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像沈渊这般原本无甚名气、摸不清底细的。
有些格外混的,看沈渊孤身一人没有门派庇佑,竟故意去找他的麻烦。沈渊正好好同关楷喝着酒,被人从身边过去时使劲撞了一下,酒盏跌得粉碎。
那天晚上,金提斩断了十四把剑,断剑坠地声中还有另一道声音,是桌边喝醉了的关楷在哼不成调的曲子。他撑着脑袋,睁着一双朦胧醉眼,在沈渊收刀入鞘时大笑起来。
那些心高气傲的名门正派被这二人打得连连败退,各门派的掌门长老之类都聚在一处观战,看到天独门中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来气。偏偏门中弟子技不如人,连带自己也面上无光。
最后,沈渊在武林大会上拨得头筹,关楷位居第二。第三是肃剑庄的大师姐,她使的是软剑,这才免去被金提直接斩断的下场。但剑身仍旧被刀刃砍出了豁口,在对上关楷时同对方的长鞭交缠,被倒刺卡着豁口硬生生扯断了。
自那之后,沈渊与关楷声名大振,连带着他们的兵器也为世人瞩目。
过了二十多年,沈渊患病离世。他把金提赠给了关楷,关楷又把它赠给了阿孜那诃。阿孜那诃知道宝刀贵重,也明了它对关楷的意义,因而平日里不轻易用,这才给了地猴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觊觎着金提,有些是沈渊或是关楷的手下败将和仇家,有些是痴迷收藏各类兵器的人,也有看阿孜那诃和整个天独门不顺眼的,但没人敢贸然出手。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一个江南富商,他在同西域的一个小国谈生意,那个小国的王子在酒席上提到过想要金提,富商为了新的商路一口应下,回头就重金聘请了地猴把刀给偷出来。
当初为了躲避天独门铺天盖地的追查,地猴没有直接把刀送往西域,反而绕路折返回到江南,把刀送到富商手上。这人知道天独门的注意力此时定然都在江湖人士身上,特意过了几个月才找到闻瑜所在的金象镖局,托他们走镖运送,认为这样能最大限度的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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