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吻飘忽如雪,转瞬化开在嘴角,带着凉意和不着痕迹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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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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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黄泉百态三
或许因为体质的原因, 姜画和司徒城主同房已经两年,迟迟怀不上孩子,姜家几次派人前来问询, 带给他很大压力, 这样焦虑的情绪下, 司徒城主首先厌倦了被催生, 心想干你们这些外人屁事。
司徒城主不喜欢孩子, 家族联姻,不得不要一个,他听到姜画怀孕,看不出高兴, 也看不出不高兴, 没什么表示地离开了府邸,三日后回来时, 还带来了新的美人。
有几车吃食玩具是专门交代府中管家送给姜侍君的礼物,不过城主本人又接连几日宿在了新人窝里。
姜画生了很大的气,他不懂那种酸涩的感觉,自以为有了孩子, 他在司徒城主心中的地位会有所不同,于是, 他跑去质问和阻拦司徒城主, 为什么没有专心宠爱他一人,司徒城主惊怒于他的逾越,而他也得到了毫不留情的斥责。
姜画泣声责问,难道他们不是彼此相爱?难道夫君并非真心期盼孩子的到来?
不然为什么要说喜欢呢?
喜欢竟然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被斩首的乌蹄踏浪死了, 鲜红的热血撒在石阶上, 身首异处, 就在前一刻,它察觉到司徒城主身上的恐怖气息,执意跛着脚挡在姜画的前面,所以它死了。
姜画怔怔地抱着它逐渐冰冷的躯壳,就这样在雪地坐了许久,久到管家丫鬟惊慌失措地前来寻找,才把他从雪堆里接回去。
他就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
某一夜,烛光烧得通红,火热的气息直至天明才从打开的窗弦散出,红帐翻动,司徒城主抱着三月胎相已经平稳的他,低声问道:“怎么最近不来花园掌灯?”
姜画曾经每晚都会到花园的小径上等待夫君回家。
姜画一时困倦,不经意的怨怼话语脱口而出,“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男人笑着起身穿衣,“阿画这么乖,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你要是还生气,我再给你买一匹健康的小马可好?”
姜画不答。
男人凑上前吻了吻他的脸颊,又目光复杂地轻抚他的肚子——他们的孩子,一日日长大。
将来,他会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这个孩子。
司徒城主的喜欢,盛气凌人,极度傲慢,也并非独一无二,这是姜画血泪般的教训。
他永远地失去了乌蹄踏浪,哪怕夫君后来再怎么赔礼解释。
姜画都只有沉默。
不过司徒城主一向喜新厌旧,新来的美人据说聪颖明慧,却不够美艳,几日男人就烦腻了,花钱将人打发出府,更多时候,他会看着姜画。
姜画有着姜棋的脸,秉性却截然相反,天真愚蠢,执拗倔强,如果没有他保护,在这个世道,放出府去说不定早就死得尸骨无存……
司徒城主非常好奇,一向心机深沉的姜家究竟是怎样喂养出了这只傻兔子。
早闻姜家只有三个后辈,姜琴、姜棋和姜书,姜画仿佛很多年前凭空冒出来一般,如果不是这回怀上孩子,他怀疑姜画到底是不是姜家正统血脉。
姜画怀孕,小腹隆了起来,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后,体贴夫君的次数也就相应少了,他有着对新生命的渴盼和最好的宝贝,便不会再去寒夜的花丛中掌灯等待!
只有男人心里微妙地不适。
说起孩子,这是姜家送来的契机,之前姜家三郎姜书出门玩耍,意外结识了一个云游术士,自称神医,擅长送子医治不孕,姜家就把术士送来无极城给姜画把脉看诊,写下药方,还献出一种据说吃了可以孕子的药草。
一个月后,姜画诊出有孕,那药草果真见效,司徒城主重赏了云游术士,破天荒地又多问了几句关于姜侍君的生养,男人生子会不会出现意外?他像是有些忧虑,毕竟男人生子忤逆了阴阳天道。
云游术士一口咬定没有问题。
这个胆敢夸下海口的术士,最后被发现图谋不轨,给姜画下了一种奇蛊,为报复司徒城主曾经攻伐边城,踏平过他的家乡,令他的血亲流离失所,他让蛊寄生在姜侍君身上,这种蛊会以血肉精元作为耳食,越长越大,就好像真的怀了孩子。
阴谋被发现的那一天,也是姜画怀着“鬼蛊”不敢相信真相的夜晚,他站在桥廊上,冷风侵体,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失神栽下月湖去。
司徒偃明怒不可遏,提剑活砍了术士,点齐人手还要向姜家兴师问罪,但这一切都与姜画无关了,他扶着蛊虫还没有能够清除的肚子,整夜整夜地活在幻想中。
他不相信自己怀了一只鬼蛊,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长时间蛊毒的摧残,他的意识完全陷入了一种昏沉不清的状态,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拒绝喝下任何打胎的药。
司徒城主搂着他,温声哄、低声劝、高声威胁,然而都无用,姜画的心空了,也死了。
他认定自己就这一个“孩子”。
男人又急又气,只好到处寻找救治的法子,那一次,他去得日子有些长,策马狂奔回无极城时,姜画竟然已经不行了。
烧了地龙的寝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侍女们慌乱地将内库中的天材地宝送入,无极城主司徒偃明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和物力昭示全岭南寻求名医,重金买来的灵草和药材流水一般拿给姜画续命。
然而惨黄的窗幔,殷殷渗出的汗水无一不在昭示着病中人的痛楚。
不怪城中百姓和孩子们编着歌谣唱道:“金丸银丸,不如姜侍君的药丸。”
青年遏止不住地口吐鲜血,孩子无论如何都生不下来——想要将鬼蛊生下简直天方夜谭!
施针的大夫们大汗淋漓,忙得团团打转。
姜画面色惶然地握着紧赶慢赶,终于回来的司徒偃明的手,“我疼……好疼啊……”一边说着,他的身体便如脱水的鲫鱼猛地弹跳抽搐起来,很快,屋内血腥味极速蔓延。
“阿画……阿画!”
原本紧紧掐住他的手指有些松动了,男人不敢置信地叫喊他的名字,青年迷茫地望着头顶轻1薄的纱帐,瞳孔放大,一时间嘈乱的声音与暗沉的色彩渐渐远去……
“不可能,不可能!阿画你醒醒……醒醒!”
司徒偃明颤抖着瞳孔,紧紧抱住怀里人。
姜画安静地“沉睡”了,做着不再孤独的梦,蛊毒入侵了他的全部血脉,曾经他真心期待来到这个世上的小生命,最后无情地掠取了他的一切。
司徒城主震惊之下,情绪也正逐步走向崩塌之境,他怎么都没想到姜画会死在这样拙劣的报复手段之下。
他是他的侧室,是他的东西,怎么能这样轻易死去……
轻飘飘、冷冰冰,还没来得及鲜活就黯淡了。
原本姜侍君应该要合棺下葬的,司徒城主拒绝别人碰触他的尸身,谁碰都要发怒,但又说不出到底为什么不允许姜侍君入土为安。
深夜后,花街的艳鬼撑着一把伞,踩过滴答的露水,来府中寻这个数月不曾露面的狠心情郎,结果只得到管家严厉的驱逐,城主不见客。
男人睁着眼不眠不寐,躺在姜画身边。
艳鬼偷偷潜入,出现在窗外,娇声唤情郎的名字。
司徒偃明让她滚,她却仗着城主平日的纵容,两耳不闻,翻窗进屋,直至被床上的尸体骇了一跳。
男人双眼血红,声音粗粝,见艳鬼惧怕姜画流尽鲜血的尸身,他直接暴怒地跳起大喝,“滚——!!!”
艳鬼当真被他吓得散了魂,离开前,只听那该死的美艳女鬼嘟囔道:“生前没见多喜欢,死了倒还稀罕起来……男人呐……”
“嘭咚——!”是兵器架触碰倒地发出的巨响。
艳鬼吓得瞬间就没了踪影,她再也不来了,晦气!
黑暗的寝屋,沉重的血腥味数日萦绕着尸身,直至司徒偃明从梦魇深处惊醒,终于捡起水盆和手帕,一点一点帮姜画擦净,露出白皙的面庞和身体。
“我没有不喜欢。”沉默数日的男人忽然嘶哑开口,他抚过姜画永远阖住的眼睫,这里再也不会像小蝴蝶一般颤动。
他最乖的姜画,像小鹿一样听话。
他的心,早在每一个晃动着灯笼,有人照明的花园夜晚,倾倒在姜画无声温润的陪伴里。
道门的外姓首徒,无极城的主人,想要大办一场冥婚不是难事,虽然荒唐可笑,但看在他权势滔天的份上,全城的百姓都实行了宵禁,闭门不出,诡异的喜字灯笼,与一个回溯时间的禁术同一刻点亮。
法阵光芒大盛,使得整个空间都跟着剧烈扭曲起来,兽口一般,喜宴现场瞬间将司徒偃明与姜画吞噬。
时间往前拨十天,他要改变姜画的死亡——
无极城主府,犹如血色地狱一般的寝殿。
床榻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青年单薄的身体,望向他微微隆起的腹部,只觉得心脏如被烙铁击穿——那里有着不正常的胎动和挣扎,每一次横冲直撞,都会令怀中这具身躯遭受五脏俱焚之痛。
想要青年能够活下来,就必须舍弃这个孽障!
“不要……不要……孩子……救它——!”
青年神智不清,如同缺水的鱼般张着口喘1息,他面色如纸,眼泪横流,死死攥着男人的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抠下血肉来,声声泣血,美丽的面容因为疼痛近乎扭曲,“救它……啊……”
男人闭了眼,不忍看,只吃力地低头亲吻青年的脸颊,不住地喃喃道:“我只想你能够活下来,对不起……”他喉间哽咽,“对不起……我没有不爱我们的孩子。”
青年伤心欲绝地哭出声来。
在强硬的道光切除下,毒蛊化成一滩血水,他腹中的东西也不再挣扎,儿戏一般的蛊术,早该狠心下手。
然而这草率至极的报复手段,竟然当真去了姜画半条命,折了司徒偃明十年寿数作为回溯代价。
第53章 黄泉百态四
这一晚, 府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安睡。
司徒偃明庆幸自己成功回溯了时间,挽救回姜画的性命,姜画还活着, 在他的怀中细细地如小猫一样呼吸。
后半夜, 青年稍好些了, 腹部不再阵痛, 干燥苍白的嘴唇微启, 气若游丝,目光黯淡地说想要吃一颗甜甜的糖葫芦。
凌晨时分,哪里去找糖葫芦?
司徒偃明派人满城去寻卖糖葫芦的手艺人,找不到, 就亲自拿白糖熬浆裹上樱桃干, 蘸在唇上,骗姜画舔一舔。
姜画舔了舔唇上的糖浆, 轻轻地说了一声“好苦”,他疲惫地睡下。
司徒偃明察觉自己落了一滴泪在手背上,他摸了摸姜画的发顶,像是在搓揉一只柔软的小兽, 心疼道:“以后不会让你这么苦了。”
他想他是喜欢他的,不然为何心里这般疼痛。
可是没曾想, 重活一回的姜画, 剜去了毒蛊,竟然出现后遗症,他开始记忆错乱,陷入幻象, 以为孩子已经安然生下。
他从虚弱得起不来身, 再到强撑着丫鬟的手非要四处寻找, 司徒偃明与他解释了很多次,孩子没有被丢弃,可是姜画根本不听,认定了男人不喜欢他和他的孩子。
他要带着孩子去游山玩水了,以后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很难说姜画早有此打算,如果不是因为怀了毒蛊,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会固执地选择离开。
司徒偃明没有办法,束手无策之际,从一只刚下崽的母狗肚下偷来小狗,拿红色小花被裹了,装作孩子给姜画送去。
这一天,姜画举着奶狗高兴得睡不着觉,他双眸扑闪,脸上也有了红润血气,数日来破天荒地缠着司徒偃明给他们的女儿取个好听的名字——它是只小母狗,黑白色花斑毛。
冬夜雪静,烧暖的屋内,姜画和狗崽在被窝里打滚。
司徒城主抓着辞典沉吟,难得见姜画这么期待,他定了定神提议道:“取墨婉如何?墨婉画香,听茶看雪。”
姜画眨巴眼,摇头晃脑地仔细想了想,“可是老人家常说,贱名好养活……我的孩子这么小……”他搓着小崽的绵软肚皮使劲吸气,奶味好香呀,“要不,就叫你狗香好了!司徒狗香!”
司徒偃明:“…………”
有一种被嘲讽了的错觉但他没有证据。
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巧笑颜兮的姜画并没有陷入自怨自艾的幻想,他盯着他看了许久,姜画脸上傻傻的笑一点没变,最后美丽的青年和四肢短胖的狗崽一起在男人身边睡着了。
司徒偃明叹了一口气,他那么认真取名干嘛,“狗香就狗香吧。”
狗香还砸吧嘴含着姜画的手指,司徒偃明给夫人女儿盖了被,虽然回溯时间代价极大,但此刻的温馨令他动容,确定自己值得。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奶狗在床上尿了,姜画哼哧哼哧把司徒偃明推到尿湿的枕头上,自己则换到一边继续睡。
男人守了他好几夜,太累,完全没有发现。
姜画精气神好的时候,司徒偃明还经常陪他和小奶狗散步,青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司徒偃明为了使自己不被遗忘,平日里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副使,他想要等姜画情况稳定一些,就带他去西南一带找正派的苗蛊求医,祛除血液中的余毒。
可是就在小奶狗学会颠颠跑步的那一天,司徒偃明买了姜画想吃的糖葫芦回去,仔细呵护食物的路上,接到管家快马传来的噩耗。
他们的小奶狗因为舔舐了姜画划破流血的手指,当即红着眼发了狂,一头冲进花园中心的月湖,惊恐中的姜画追逐后也跟着不幸坠湖,寒天地冻的水没过他的头顶,厚重的衣物浸水,他整个人往湖心下沉,伴随着丫鬟侍卫们的尖叫声,余毒发作,没等来糖葫芦他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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