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
见他没回答,丹弈风也不气恼,笑呵呵地说道:“我见萧兄生得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不知可有意中人?”
这么个平日里流里流气的人,突然一板一眼说起文邹邹的话来,怎么看都很违和。
玄霄偏头,冷冷看着他。
然而丹弈风也学这人先前的样子,对他不善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厚脸皮地说道:“我师兄的表哥的朋友家有个堂妹,如今年方二八,生得水灵极了,若是萧兄还没意中人,不如什么时候我拿她的画像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玄霄:“……”
☆、113章 君心如墨
这是……在给他介绍姑娘?
玄大阁主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因为且不论丹弈风动机纯不纯,光就这件事本身,如果放在他和他妹妹打完赌之后遇见李惜花之前,那他一定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要是让李惜花知道他的好兄弟正在卖力撮合他的心上人和其某个“远房亲戚”,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玄霄正垂眸陷入沉思“不可自拔”,接着竟又听这人说道:“怎么,不喜欢这种口味?”
发现他没反应,丹弈风挤了挤眼睛,递过来一个你懂的眼神:“我隔壁六叔家张大嫂的小姑子长得那叫一个前凸后翘!”说着,他双手抱胸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那腰那胸,绝对销魂,绝对够味。”
玄霄:“……”
这下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
然而他明知道这人其实根本就只是在试探他和李惜花的关系,却偏一时兴起,冷冷地乜斜了这位总捕大人一眼,问道:“还有吗?”
“啊?”丹弈风张着嘴,一愣。
玄霄转过头来看向他,神色淡淡地说道:“我不擅此道,麻烦总捕找个时间全都约来一见,我让李惜花帮我挑一挑。”
一听这话,丹弈风顿时在风中石化,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同时塞下两三个鸡蛋。
这什么意思,这关李惜花什么事?
等等!
他不就是怀疑李惜花和这人……
总捕大人傻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身侧这人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叫道:“我的娘啊,居然是真的!你和李惜花!你们!你们!”
他叫着叫着,忽然表情一滞,不懂怎么脑回路岔出了原轨道,问了自己一句:“诶,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这样?”
如此吃惊了几秒,居然又重新想起之前的事,眼睛瞪得更大了,立马施展轻功,风一样地追了上去:“祖宗诶,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李惜花!喂,你听见了吗!”
跟在他身后的官差甲乙丙丁虽然见惯了自家总捕时不时抽风,可还是觉得这么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追在人家年轻公子身后不停喊祖宗的一幕极其伤眼睛,全都看花的看花,看树的看树,看天看地看自己,就是不想看前面。
不过丹弈风虽然祖宗祖宗地喊了一路,玄霄却再没多言一句,反倒是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看得丹总捕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一边急得脑门儿冒汗,一边只觉得这人真是欠揍极了!
他本来打算借这人不会武功的事在霹雳堂外墙“报仇雪恨”,故意为难一下这人,谁知这人一到那儿,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让他的一个下属代劳了。
过去了???
再次失算的丹总捕转头就拎小鸡一样拧着官差甲的耳朵,骂道:“小崽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老大……”那官差惨兮兮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不想让他过去啊。”
丹弈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管你知不知道,扣你一个月俸禄。”
“啊?”
“不是……这……老大!”
“城门失火也不能殃及池鱼啊!”
“你他娘的,跟谁学的这些穷酸话,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皮痒了是吧!看我打不死你!”
听着身后响起杀猪般的惨叫,玄霄微微侧目,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周围的景色渐渐荒芜,一只飞来的鸟想要落在路边一丛枯萎的草茎上,却显然没料到这看似粗壮实则中空的植物根本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竟重重地垂了下去,吓得那鸟儿又呼啦一声飞上了天。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带的路,自丹弈风一行人翻入霹雳堂后,居然连个活人都没遇到,他们这么多人就像闯入了无人之境一般。
走着走着,丹总捕略略敛了敛嬉笑之色,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这偌大的霹雳堂,虽然谈不上戒备森严,但要是连个巡查的守卫都没有,也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人选择了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路线,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疑问在肚子里骨碌碌滚了一圈,丹弈风正准备拐弯抹角地问问看,却听这人说道:“到了。”
“到了?”
丹弈风一顿,看了看前面破败不堪的门,只得收起心思,先办正事。他朝跟在他身后的官差们打了个手势,接着便小心翼翼推门进了荒院。
进来后,玄霄先是仔细巡视了一遍,在确认院子里还是他和李惜花先前来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后,他才定下心来,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那只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铜盒。
丹弈风站在一边儿,正思忖着要把令牌扔哪里的时候,眼尖地看见了这人的动作,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说着,朝这人走去。
玄霄闻言,十分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打开盒子,露出里面装着的赤红色粉末,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
丹弈风煽动鼻翼闻了闻这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一时间愣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就在他思索之间,那旁玄霄已经走到屋内柜子边的角落旁,手掌一翻,手中的铜盒便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而那些赤红色的粉末也都洒了一地,香味顿时更浓了。
“这个味道就像……”丹弈风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指着玄霄惊讶道:“胡芥!这不是苍狼才有的胡芥吗?”
胡芥这东西闻着香,但尝起来味道极怪,然而就像蜀地人偏爱辣椒,荆湖一带爱吃臭干子一样,苍狼的人都极喜欢这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胡芥成熟的季节,将其晒干磨粉,用来冲水泡茶。想他当初还是因为和苍狼打交道打得多了,才偶尔一两次见过这东西,这人怎么会有胡芥?
而接下来,他又发现玄霄蹲下身,把那些故意打翻在地的粉末胡乱抓了几下,又收进铜盒里,这下看得丹弈风就更加狐疑了。
“你在干嘛?”
玄霄满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缭乱匆忙的抓痕和零星散落着的胡芥粉末,拿出一块白绢帕擦了擦手,将铜盒重新收了起来。
“令牌太过扎眼,容易让人起疑。”他淡淡说道。
瞧瞧人家,又看看自己,丹弈风故意伸手学着这人也掸了掸胳膊上刚蹭的一块灰,不赞同道:“这东西稀少,聂斌这厮说不定见都没见过呢。”
玄霄不想把已经擦脏了的帕子再收回衣服的暗袋,但是丢在这里也显然不合适,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听丹弈风如此一说,便随口回了句:“他认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丹弈风一顿,别有深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初帮着苍狼去千重阁下单子杀玉无瑕和皇帝的都是聂斌的人,玄霄又怎么可能对此人毫无了解,但他却说:“猜的。”
丹弈风:“……”
他忽然感觉自己一本正经想要寻求答案,却被人耍了,于是故意说道:“那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他不认识,那岂不是要出大岔子了?”
察觉到对方似乎起了疑,玄霄也不遮掩,反而微微眯了双目,冷冷地看向这人,眸中饱含血腥的杀意即使只是一闪而逝,却令丹弈风惊得浑身一寒。
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说还是同一张脸,可那气质和眼神竟都变得全然不同了,仿佛现在站在他跟前的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反倒像极了江湖上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玄霄收回目光,冷声道:“玉无瑕说过,他认得。”
在甩下这句话后,这人便径自转身出了门,留下丹弈风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等回过神来,竟又想起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胡芥在大夏境内十分罕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东西定然不会是随手买来的,但既然这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回去拿苍狼的令牌?
还有这人不但知道他有苍狼的东西,能轻而易举绕开守卫,还笃定地说聂斌认识胡芥……
一个巧合可以是巧合,但要是一堆巧合一起发生,这就未免太巧合了。
然而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丹弈风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及可怕的猜测,那就是这人早就算准了他会让官差假扮苍狼的人马去劫持杨紫馨,才故意提了这件事,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每个人的反应都在这人的计划之中。
但这要是真的,那未免也太离谱了……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吧?
☆、114章 明争暗斗
而这厢,玄霄一出荒院,余光便扫见了远处高树上停着的一个黑点,他状若随意地朝其瞥了一眼,目光转暗。
身后丹弈风从院内追了出来,见他似乎要走,忙拦住问道:“你去哪儿?”
玄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若是李惜花问起我来,就告诉他我去吃饭了,吃完便回客栈。”
丹总捕抬头看了眼天色,虽说确实是到了晚饭的点,但也用不着走得这么急吧,这是赶着吃饭还是赶着投胎?
他心里纳闷,不由得问道:“晚上这出戏你不看了?”
但被问话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于是又只剩他一个人在风中傻站着,再配上周围那些荒草,顿时无限凄凉。
玩味地啧了一声,丹弈风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嘀咕道:“有这么求人办事的吗?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求他呢。”但吐槽归吐槽,如此感叹了一会儿,他便又转身回荒院去指挥他下属的工作去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位说自己要去吃晚饭的“萧少爷”其实并没有真去吃什么晚饭,而是在离开霹雳堂后,就跟着飞在他前面的那只乌鸦,一路向北往城郊而去。
夜幕降临,一人静静漫步在偏僻的小路上,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事情发展到现在,萧玄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没了赌约的束缚,他不必再理会旁人的目光,更何况一切尽在掌控,诸如丹弈风这类无关痛痒的角色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只唯独李惜花这边比较棘手。
无论是那位正牌萧家少爷的死,还是玉无瑕和司徒嫣儿将要到来的结局,都很有可能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但既然萧玄已经死了,并且为了千重阁,玉无瑕也必须死,那便只能再另想办法。
他需要一个契机来完满地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只差这最后一步。
带路的乌鸦落在树枝上东张西望,不一会儿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便发现了目标,扑闪着翅膀飞下树来,落在不远处款款走来的一名美艳绝伦的女子手心。
任由乌鸦蹦跳着又转落在她肩头,那女子伸出纤白的手,蔻丹花染就的鲜红色指甲轻轻点在唇边,目光流转之际似有春水荡漾,莲步轻移间媚态天成、销魂酥骨。
“哥。”她柔声唤道,眉宇间却带了些忧色:“你和李惜花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兴师问罪来了,玄霄的目光闪了一下,心道:看来洛阳分舵安插在城中的眼线确实不少。
“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他淡淡问道。
见这人竟对此不以为意,凌月儿加重了语气:“你喜欢谁都可以,但独独他不行。”接着复又垂下眼:“近日来,我终于查到他的底细了,此人根本不叫什么李惜花,而是赤魔宫的前任暗尊——凤无赦。”
然而待她说完,预想中的震惊与狂怒并未发生,玄霄依旧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还问道:“我让你查薛百味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哥?”凌月儿愣了下:“你早就知道了?”
玄霄不语,只背过身去负手而立,目光落向远处树林的深处。
见状,凌月儿张口欲言,但又止住话音,细细两弯柳叶眉打了个死结,过了一会儿才又忧心忡忡地说道:“薛百味也是个捏造的身份,这人的真实身份乃是赤魔宫的现任暗尊——萧子楚。”
又是一个暗尊?
玄霄眼神一沉,先前森罗万象功的那笔账他还记着,所以听到这个结果,勉强也算意料之中。
“还查到什么了?”他又问。
凌月儿微微眯起那双水波潋滟的眼儿,说道:“我此次去昆仑调查极情剑法的事,发现那份白绢竟是由一个诨名叫烟波客的人赠给昆仑掌门裴昊的,如此顺藤摸瓜,摸到这个烟波客其实也是魔教暗尊假扮的。”
玄霄顿时心下了然:“裴昊见秘籍不像假的,但又怕出问题,就先拿峨眉的掌门试水?”
“不错。”凌月儿点了点头。
这些人爪子伸得倒是挺长,连千重阁的水也敢来搅。
沉吟片刻,玄霄若有所思道:“既如此,你把赤魔宫利用极情剑杀死峨嵋掌门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要让那位峨眉的代掌门听到。”话音一转,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还有萧子楚和凤玉楼关系匪浅,你去找到他,对他摄魂。”
“摄魂?”凌月儿不解:“要怎么做?”
玄霄幽幽说道:“让他以三声响指为令,杀死赤魔宫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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