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我爸和那个程亦晨,纯粹就是热络不起来,在发现自己不是我爸亲生的之后,那种隔阂感就更强了。
但也仅此而已。
要论厌恶反感记恨这类情绪,那早已经没有了。正如X君说的那样,爱是可以让人忘记恨的(差不多意思吧,我忘记原话了)。
我现在过得很快乐,足够快乐,仿佛已经可以把我童年的那些缺失补满。因而我也就不再为了过去的“得不到”而耿耿于怀。
我大方道:“当然可以啊。”
程亦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好,好,好!”他喜形于色地望着我,说了一连串的“好”字,方才喜气洋洋地出去。
我也被他的快乐感染得心情开朗了起来。
对他来说,春节能和自己唯一的弟弟一起度过,肯定是他的心愿吧,我也乐意让他的心愿实现。
等我们搭乘最近一趟航班,落地Y城的时候,却发现我爸和程亦晨居然比我们先一步到了,在酒店大堂等着我们。
见我们进来,程亦晨立刻站起身来,两眼闪闪发光的,脸上的期盼和喜悦之情简直要满出来了,而我爸一脸傻乎乎的乐呵,仿佛一只二哈。
看到我那甚至谈不上让步的允许,就能让他们这么开心,我又觉得有些心虚和心软。
虽然一度我对大人们心怀怨意,但其实我自己也做得很不好啊。
我爸固然不算好父亲,而我又何尝是个好孩子呢?
大家互相打招呼,兄弟俩给了彼此一个有力的拥抱,而后程亦晨看着我:“小竟。”
“嗯?”
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紧绷,而望了我半天,却只说:“新年快乐。”
我也回以吉祥话:“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他又赶紧伸手去口袋里,掏出两封厚厚的红包:“这是我和你爸给你的,压岁钱。不多,就是图个吉利。”
“……”真该让柯洛感受下什么叫“不多。”
我已经比较能接受他这种代言人的模式了。反正我爸也一副服服帖帖没什么出息的样子,话语权他想要,那就给他吧。至少他不是个坏人,也挺愿意跟我搞好关系,总比找个毒蝎后母来得强。
于是我坦然接过,笑着说:“谢谢程叔叔。”
他连连说:“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
卓文扬跟柯洛跟着也拿了新年红包,一番恭贺新禧的寒暄过后,一行人在酒店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前往我们订下的别墅。
谈笑声中,新的一年就在这温暖如春的城市开始了。
很快我发现我大意了,这何止是温暖如春,简直炎热如夏,我就去了趟海边玩玩水,毫不设防地就被蚊子叮出几个包。
于是我去找附近的商店买止痒药膏,路上接到程亦辰的电话,说他弟也需要驱蚊水,让我帮忙给捎一瓶。
我爽快道:“行啊,回头我给他送去。”
程亦辰又说:“好,好,好!”
他们兄弟俩最近说话都有复读机的趋势啊。
我拎着购物袋回酒店,去按了我爸和程亦晨房间的门铃。
才一按,门立刻就开了,这反应之迅速让我愣了一愣。
程亦晨站在门口,他嘴角是微笑的弧度,却又因为紧张而绷着,这让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滑稽的表情。
我将东西递过去,礼貌笑道:“给你的驱蚊水。”
“进来坐进来坐!”
“……”
他招呼道:“我这有开好的大椰子,非常清甜的,外面很热吧,你喝一点!”
“哦,好。”
我进了屋,在椅子上坐下,喝他推过来的椰子水。
我爸不在,他平常都在程亦晨身边亦步亦趋的,这会儿不知道上哪去了。
只有我俩独处,场上就不可避免地沉默了一刻。
我感觉得到他的欲言又止。
其实即使他什么都还没说出口,我也能大致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于是我打断了他的煎熬。
我主动说:“我没有讨厌你。”
他看着我。
“我只是还不习惯。”
“……”
“慢慢来吧。”
他瞬间快乐得好像要立刻笑出来,但又拼命要控制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有两个人在同时反向拉扯他的脸一样,变化多端又精彩纷呈。
“那我们以后,能经常去T城看看你们吗?”他又迅速补充,“也不会太经常。”
我其实有点莫名,那又不是我的房子,我更不是一家之长,为什么会是征求我的同意啊?
但我还是爽快道:“行啊,只是家里房间不够,你们还得订酒店。”
他立即喜笑颜开:“可以的可以的!”
在Y城慵懒地吃吃喝喝晒太阳的日子里,几个长辈心情都很好的样子,陆风因为表情匮乏,其实我并看不出来他情绪好不好,但反正程亦辰高兴,那他就一定是高兴的。
而卓文扬总算也过了个安稳的假期,没有发生上次那样突然需要返程的情况。每天都能跟他一起玩,这令我也心满意足。
每个人都开开心心地延续着过年的喜气,只除了柯洛有点消沉。
我猜他消沉的原因是LEE,可能还要更复杂一些。毕竟他没来找我这个情感大师倾诉,那就应该不止是情感方面的问题了。
虽然我有点同情,但由于柯洛忙于处理自己的烦恼,我和卓文扬的相处就少了个大灯泡,不,第三者,也不对,总之大多时间我都能和卓文扬单独相处,我也就无情无义地在柯洛的痛苦之上建立起了我的快乐。
第五十九章 (有文扬,有柯洛,有2D的LEE)
这晚我跟卓文扬一起去游了趟泳,回来神清气爽的,想起这阵子又有点怠工,就打开了游戏直播。
和水友们一通互道新年好,我提供了几个游戏皮肤给大家抽奖,又说:“我现在在Y城,等等也给你们抽点伴手礼,水果干椰子饼什么的,看你们喜欢吃的还是工艺品。”
“主播出门旅行了啊。”
“快开个摄像头给我们看看酒店房间长啥样。”
“顺便给我们看看你长啥样。”
“JUMP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摄像头啊。”
“对啊,十年老粉了还不知道JUMP老师长什么样。”
“……”
观众都是有好奇心的。在播了一段时间,有一定粉丝基础之后,就会时常被起哄着要我开摄像头。当然都是玩笑性质,我这种技术主播,露不露脸都没关系。
我对于露脸并没什么意见,纯粹是后来多配了一台电脑,在家都用那部台式机来做直播,毕竟性能更好。那机器没配摄像头,我也懒得专门弄一个。
这心情正好,我就说:“大过年的,我就开下摄像头让你们高兴高兴。”
“确定能让我们高兴吗?”
“长得帅值得高兴,长得丑那更值得高兴啊!”
“好像真的不亏。”
我边和水友们打嘴炮,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
“能看清吗?”
弹幕突然沸腾了,老铁们义愤填膺。
“说好的死肥宅呢?”
“这颜值和想象不符啊,欺骗感情!”
“想不到JUMP老湿竟然不丑!”
“滚吧,你已经脱离了群众。”
“你已经失去了我这个粉丝。我单方面宣布今天起你就是我对象。”
“话说JUMP老师有对象吗?”
“没有的话可以在水友里挑挑,性别不用卡得太死。”
“赶紧来个人把JUMP老师收了,省得给我们制造竞争压力。”
“……”
这晚的直播分外热闹,弹幕密密麻麻的,打赏也水涨船高,傲娇的水友老哥们虽然嘴上说话不中听,行动上的支持还是很实在的。此外我还涨了不少粉。
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
虽然我知道自己是长得不丑,中二时期尤其觉得自己魅力四射独一无二花见花开。但年纪长了点,见过世面以后,就会清楚我只是真正的“中等偏上”。
毕竟外表卓越的人太多了,身边老的少的,从陆风到卓文扬,哪个不赢我一大截。
人一旦认识到了别人的牛逼,就会摆脱自己的傻笔。
而在那种样貌上目空一切的优越感彻底消失之后的今天,却突然得到了许多友善的认可和吹捧。这感觉还挺微妙。
下了播,我兴冲冲地转头看卓文扬,准备和他分享这波快乐,卓文扬却先说:“今天你的直播热度非常好,我帮你对比过数据,你自己开个摄像头所带来的正面反馈,比大主播为你引流的效果还要好。”
老铁们在那骚话连篇的时候我的脸皮固若金汤,被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满脸通红:“他们只是会搞气氛而已啦,都是气氛组。”
“估计明天会有一波后续热度,你还能涨更多的粉。”
“不至于啦。”
“会的,”他点点头,“你如果接下去的直播多开摄像头,你的流量会迅速上一个台阶。”
我连连摆手:“哪那么夸张。我也就是,比那些不修边幅的技术主播稍微端正一点,基本上直是平平无奇了。比我长得好看的主播大有人在,比如小酒,我看他也没多红啊。”
“不是单纯的长相问题,”卓文扬认真道,“是观众能看到更完整的你,而不仅仅局限于声音,他们就会更深刻地体会到你的个人魅力。”
我惊了:“我还能有什么个人魅力?”
我的魅力不就是来自一张会说骚话的嘴吗?
他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你没意识到吗?你是那种可以轻易抓住别人目光的人,平常大家都会不自觉地注视着你。这是一种很了不起的特质。”
“……”
这话如果不是从卓文扬这种正经人嘴里说出来,我一定会认为是在嘲讽,但从卓文扬这样自身才是光芒万丈万众瞩目的人嘴里说出来,却又似乎更像嘲讽= =
我尴尬地笑两声:“真的吗,我真没觉得啊,大家为什么要注视我?因为我看起来特别傻笔吗?”
他张了张嘴,过了一刻,才说:“是因为你很可爱。”
“……”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而已。
然而升天也不足以描述我的感受了。
我脸上做出一副僵硬的平淡,脑内那是狂喜乱舞,手舞足蹈,万马奔腾,烟花齐放。
我一脸麻木地说:“我要睡了。”
再多说一个字我都怕我绷不住表情。
卓文扬愣了一愣,看着我,轻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门一关上,我就开始握拳举手下蹲上跳来回甩头,发了一通癫,释放了身上过剩的能量之后,我又扑到床上,意犹未尽地打了几个滚,再打开手机相册里的收藏夹。
卓文扬之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致辞的视频,前阵子袁可可分享给我,从此就成了我收藏夹的VIP经典,常看常新。
他站在台上,高大挺拔,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在那一身单调的黑白颜色里,他也显得那么明亮,清爽,璀璨。
他才是那个一出现就让人不自觉注视,一开口就让人不自觉聆听,永远像个发光体一般的存在。
而他竟然给予我那么大方的赞美。
我美滋滋地想,卓文扬真是个谦逊的人,自己那么耀眼,眼里却还能看得见别人的闪光点。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这样平和快乐的新年开局,让我觉得这一年必然是如程亦辰说的那样,顺顺流流。
时间流淌得很迅速,也很平顺。
甚至连我对陆风的恐惧和疏离,也已经消退了。
因为那段记忆并没有回到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就淡得多,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可以治愈。
最主要是,现在的陆风,或者说,在程亦辰身边的陆风,真的和往日大为不同了。他依旧高大,冷漠,略显阴沉,但在日常生活里全然无害,甚至还非常有用。
比如他正左右开弓地帮我们拿着超市的购物袋,而我就施施然走在程亦辰身边,还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个吹糖人。
但不得不说,陆风即使拎着一只拔了毛的鸡,一包萝卜玉米土豆葱,两条活鱼,看起来也像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男模。
我也佩服他的毅力,这把年纪了,体格保持成那样,别说压根没有中年男人标配的啤酒肚,他甚至还有八块腹肌,体能也是一等一。
我跟着去蹭过他们常去的健身房,陆风的抓举让我目瞪口呆,瑟瑟发抖。而他还练格斗,拳击。
我知道陆风有很多或明或暗的保镖,但我十分怀疑他们有没有自己的老板能打。
我们回去做了饭,菜都摆上桌了,却不见柯洛回来。
我发消息给他不回,打语音电话也不接,估计是在忙吧。我也不好表现得太操心,毕竟这么大个人了。
到九点多光景,陆风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就把模式按成免提。
“陆叔叔。”
是柯洛的声音。
“你上哪去了?让人担心你。”
柯洛的声音里透着焦虑和疲惫:“舒念被绑架了。”
在场三人以不同的音量异口同声:“什么?”
舒念就是之前柯洛所提过的“小白”。虽然我个人与他没有来往,但我知道他和这家人交情匪浅。
柯洛低声说:“陆叔叔,我需要您的帮忙。”
陆风平静地回应:“好,你先别急,回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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