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噼里啪啦,歇都不歇,这阉奴就是用了这么一张嘴与他在朝堂上下唇枪舌剑的。
看出来了这小皇帝又闹起了性子,汪晚意故意靠近他,随后探下身子。
将那张灿烂的笑脸凑近朱昭延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这样,阿延,真舍得?”
“又在胡言乱语。”朱昭延被汪晚意气笑了又说道。“有朕在,不会有人来卸你胳膊腿儿,也不会有人来剜你眼睛,朕也不会让你受伤。”
不能看,不能看……
这小皇帝要是深情起来,眼神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来的。【作者君乱入:QQ弹弹还能拉…】
“也是,晚意还要留着这两对儿胳膊腿儿缠住陛下,还要用这双眼睛看陛下的美色呢。”汪晚意盈盈一笑道。
朱昭延眼中的光闪了闪,伸手用手上拿着的筷子轻轻敲了下汪晚意的脑门。
只听朱昭延说道。“只是不想在这里帮你解。”
别说,他是真的服气汪晚意这阉奴,不管在任何场面面前,亦或是任何危险时刻,他都能去坦然面对,绝对不让自己吃到半点儿亏。
自己不能舒坦也不能让别人舒坦,喜怒不形于色。
“就说您是那嘴硬心软的美人了,您还不承认。”
小皇帝礼仪得当,双膝跪坐在软垫上乖巧的坐着,就是一道极好看的风景。
那是身姿前后都挺拔,不过究竟是有多挺拔,汪晚意绝对是深有体会。
男人,果然前后两个样子,明明嘴上嫌弃他,但身体力行上可是喜欢极了。
汪晚意虽好美色,但论起颜值,莲极为色确实是称得上为天人之姿,但和小皇帝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小皇帝这一挂的,这种最是嘴硬心软的美人。
想到这,汪晚意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坐直起身子,直接将杯中的月莲花茶一饮而尽。
别人品茶品的都是香气、汤色、滋味、叶底,汪晚意倒好,犹如牦牛啃草,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杯一口就下了肚皮。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朱昭延见着汪晚意身在危中不知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约而同的也拿起了茶杯,严格按照品茶顺序,闻香后泯了一口。“你这般品茶,平日里与那些官员大臣们交涉时,难道就不觉得你这脸皮变的薄了?”
汪晚意茫然的摇了摇头。
“晚意就从未有过脸皮薄的时候,陛下您捏的时候,不是也能捏出来薄厚的吗?”
“这茶水苦不拉几的,还没得女儿红好喝,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品鉴的。”
果然是俗气,说的还理直气壮,他就不该对汪晚意这阉奴抱有多大的希望才是……
汪晚意放下茶杯在嘴里回味了下,又伸过手拎起小炉上的茶壶,往自己这喝空的茶杯里倒上了些茶水。
“不好喝,还喝?”朱昭延挑眉。
“汪某就是一介俗人,但是偶尔换换这高雅脱俗的口味,也甚是不错,更何况您也是这种口味的陛下。”
汪晚意刚要再喝,朱昭延就用手上的筷子毫不留情的敲打了下汪晚意的手背,这回着实是有点儿疼了。
看着汪晚意痛缩回去的手,朱昭延又说道:“茶要慢慢品,人也要慢慢识,哪有你这阉奴这般喝茶跟喝白水似的。”
“在晚意的心中,这不就是有点儿味道的白水吗……”汪晚意暗戳戳的小声回他道。
“回去朕再好好教你这些。”说罢,朱昭延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汪晚意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阿延总这样子瞪自己,长久了这小皇帝会不会瞪出来斜视的毛病。
这美人,斜视应该也是好看的....吧...
“下官做事向来都是贱.人,贱命,贱方法。”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就算是晚意用眼睛来喝这茶,整个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列,当今天下又有谁敢来取笑晚意呢。”
也是这么个理,秦有赵高指鹿为马,后有蔡公吃脑长嫩芽儿,满朝上下,还真没有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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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菜式可否也合几位贵客的口味?”莲极为色突然向台下汪晚意几人问道。
其他三人都没有搭话,他们之中就只有汪晚意一个人动了筷子,这叫他们三个回答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由他出面。
“这味道是不错,而且这月莲花茶的味道也属实是在下从未喝过的味道,不过在下这人有个毛病,什么好吃什么就得到吃腻了为止,若是这茶,万一要是给在下喝上瘾了,日后汪某还不知在哪里去寻。”说完,汪晚意遗憾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若是以后喝不到,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莲极为色闻声向汪晚意看去,倒是起了些兴趣,这其余三人的眼神中满是对他的戒备之心,甚至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唯独这个秀里秀气的少年,是真不客气,一口接着一口,吃的倒香。
坦荡荡的眼神,没有面具的眼神。
“我月莲神殿的圣花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神主大人会用我殿圣花来招待几位贵客,足以证明神主大人对几位贵客的看重。”三大祭司中的暮色祭司笑着说道。
“哦?这样的宝贝,恐怕是皇宫里面的皇帝都是喝不到的吧!”汪晚意惊讶的看着桌案上的茶,瞪大眼睛好奇的说道。
“月莲花是我月莲神殿至宝,因为月莲花生长环境特殊,入不得世,只能将其花瓣晒干带出,本座也只是招待过寥寥几人而已,倒是不乏有信徒来㲺罗雪山月莲神殿中向月莲神祈福,至于那些信徒的身份本座也并不知晓。”
事实上,雪山上气候险峻,一般的贫民百姓别提是神殿,就连㲺罗雪山都是难以看见,能长途跋涉到神殿的信徒可都是身份不一般之人。
这也成为了世人将莲极为色神化的原因之一。
因为高高在上的人见不到,触不得,所以心生敬畏,向往。
“众生皆平等,在本座眼中世间生灵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若说是否是皇宫里面的皇帝陛下,本座就更不得而知了。”
话说了一半,莲极为色又将目光放在了朱昭延的身上,这些年来,来他㲺罗雪山向神祈福或求取圣水的信徒众多,但也只有那一人令他印象深刻。
霁月清风,芝兰玉树。
虽不知其身份,但更让莲极为色注意到的是,这个人那双眼睛,那张皮囊下藏匿着的生灵。
阴沉狠厉,那也是莲极为色第一次体会到的压迫感。
而昨日当他看到这个人的眼睛时,给他的感觉与那人一模一样,是生灵与躯壳的不匹配。
“但月莲花的至宝并不在花瓣而外花蕊,若是有机会,几位贵客倒是可以到㲺罗雪山的月莲神殿,品鉴美丽新鲜的月莲花。”
“不过,贵客要是喜欢,本座便送给几位一些干茶,几位可以带回去给兄弟帮的其他人品鉴。”莲极为色收回目光,向旁边服侍的神徒伸出左手招了招手。
不用莲极为色下命令,那面无表情的神徒似乎就已经是知晓了莲极为色的意思,退了下去。
“神主大人。”清明闷闷的发了声。
听见清明的闷哼,他侧过头对着清明说道。“嗯?圣子怎么了?”
只是那只右手依旧藏在桌下,手臂微微摆动间,莲极为色再次对上神月的双眼,挑衅般的挑动了下嘴角。
手心处的伤口还未结痂,就又被清明重新攥出了血,清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莲极为色瞥去,这个男人总是能在与旁人谈话时,做出这样子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莲极为色将那目光向下瞧去。“出来了?”
“没……没有。”清明怯怯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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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莲花的香味逐渐越来越浓郁,随着炉子上热的水越来越沸腾,蒸发,飘散。
“阿延,你真的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吗?没有觉得过这味道有些熟悉吗?”汪晚意又再次问向朱昭延。
“晚意总觉得这月莲花的味道似乎在宫里面闻到过。”
汪晚意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他想看看小皇帝是否真的信任他。
朱昭延没有回答汪晚意,他缓缓的垂下眼帘沉思着,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似乎是在犹豫。
“乾清宫。”
他最终又脱口而出了三个字。“香炉里。”
“那昨日在祭坛上阿延为何……”汪晚意不解的问道,既然朱昭延也闻出来了这个味道,为何昨日他问小皇帝是否熟悉这个味道时,朱昭延的回答是不曾。
“香炉里的香是老师赠给我的。”朱昭延抬起头,眼尾微红,眼眸中的珀色像是碎裂开,在灯光的辉映下闪着光,欲言又止,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陛下,您是说罪臣商陆?”汪晚意听到朱昭延的回答随即一愣,这个回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嗯……”朱昭延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一抹凄厉的苦笑挂在了唇边,仿佛是在嘲笑着自己。
“晚意。”他唤他。
“告诉朕,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的很失败?”
这句话,陛下曾经也这样问过他,在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扶上六皇子朱昭延登上皇位时,朱昭延对他说的话。
似乎朱家的后人注定都是短命鬼,亦或是压不住那金龙的帝王之气,坐稳皇位没有几年后就会因为重病驾崩,皇叔朱祁亦篡位,废除朱昭延太子之位,立其子昭贤为太子,朱祁亦病死后,昭贤太子继位,但没过多久昭贤帝便也病死在了这座龙座上。
朱家皇室子嗣个个凋零,只剩下了朱昭延这么被废除过的皇子,兜兜转转,命运弄人,曾经认为六皇子翻不了身的人,怎么会想到一个做过两次太子,甚是是废太子的皇子荣登大典?
年少的他被这些人推到这个座位上,官员们暗地里都想要将朱昭延控在手心,没人问他要不要,有没有准备好,一夜之间,皇帝说换就可以换,没人给他时间。
汪晚意还记得陛下登基时,朱昭延穿上那身只有帝王才能穿得的冕服都是迷茫的,是颤抖的,恐怕朱昭延都分不清眼前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
朱家的人,都是自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度,换上冕服,帝王威仪,王者之尊。
但在年少时的朱昭延眼中,他是戏子,他是一个笑话,这身冕服在他身上丑陋不堪,可笑可悲。
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当汪晚意将冕冠戴给朱昭延时,那双冰冷刺骨的手止住了他。
朱昭延转过身去看他,那双泛红的凤目充满了惊惧与抗拒。
汪晚意问他。“陛下,怎么了,文武百官们还在太和殿等着您呢,今日是您登基之日,千万不要误了吉时,也不要让大人们等的太久。”
冕冠上垂下来的朱玉摆动着,朱昭延的眼眸看向这一颗颗碰撞的珠子,就像是他的命运,挣扎却任凭拉扯操纵。
“这顶冕冠太过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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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年纪,因为总是吃不饱,赶到用饭时间时,他都是被其他小太监故意欺负,通常都是吃不到饭的。
后来还是因为在朱昭延面前肚皮不停的叫,才瞒不住。
从那之后小皇帝就会把他的膳食留给汪晚意,还要故意说是自己吃不下的,但是,在冷宫中一个废太子的膳食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汪晚意的个子迟迟长不高,他站在朱昭延的身边也只能到小皇帝的心口处。
汪晚意踮起脚尖,将冕冠给朱昭延戴好。
“欲坐其位,必承其重。”汪晚意说道。
朱昭延看向镜中的自己,努力适应着自己新的身份,但镜子中的自己又太过陌生,是他不喜的模样。
于是他又是别过身,不敢再看镜子中身穿龙袍的自己。
“晚意,孤害怕,这顶冕冠太重太重。”
汪晚意摇了摇头,纠正他。
“陛下,您要称自己为朕,您现在是大明的皇帝。”
汪晚意正过朱昭延的身子,看向镜子中的两人的倒影,朱昭延见汪晚意看的专注,也将自己全部的目光再次看向那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不再是他孤身一人,而是他们彼此,这一次他没有再躲开。
“皇帝,是什么。”
“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汪晚意回答道。
是吗?朱昭延深思着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末了,他朱昭延找到了他的答案。
“不,这个皇帝是,不得不做。”
说完,他又将目光深深的看向汪晚意再次说道。
“晚意,告诉朕,朕可以做好这个皇帝吗?”
汪晚意呆愣住,随即坚定的对他说道。
“可以,无论您处于何位,您永远都会是晚意的主子。”
与您一起,披荆斩棘,为您扫除一切障碍,纵是满手血腥,落得一世骂名,也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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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晚意?”朱昭延见汪晚意似乎在发呆,筷子上的夹起来的东西都没有动。
“嗯?阿延。”
回过神,筷子夹的东西也掉落在了盘中。
商陆是小皇帝的帝师,是小皇帝在那个皇宫里少数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可是商陆却联合衡王叛乱意图颠覆朝纲,弑君篡位,辜负了朱昭延对他所有的信任。
对汪晚意暗地里的刺杀,曾经汪晚意也是从未怀疑过商陆,后来他的人查出来了这一切的背后之人是商陆之后,他才知道那个教小皇帝治国之道,仁礼孝义的老师,是个无时不刻都在想推他下位的背后之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恐怖。
后来朱昭延知道此事后,心病加重,又是一病不起,如今知道了自己中毒的幕后黑手有可能是商陆后,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谭老不是说您中的是鸩毒……”
这其中有太多让人匪夷所思所思的谜团了,现在唯一的已知的线索又太少太少,陛下中的是鸩毒,但商陆却暗自送给了陛下带有月莲花的香,还有刺杀的杀手也不知道是何人派来,看来他们也只能从长计议。
“阿延,啊~ ”汪晚意突然夹起一块鱼肉递到了朱昭延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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