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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戏影(GL百合)——蒙娜丽龟a

时间:2022-04-21 13:38:47  作者:蒙娜丽龟a
  看江琬婉不回,金枝怒上心头,松开她,又使了蛮力去掐她的手,指甲刺着皮肉,指腹捏着往一边拧。
  似是羊脂玉做的手背,硬生生皱起来,泛上一片骇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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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
  升平署:清代掌管宫廷戏曲演出活动的机构。
 
 
第3章 荒楼一折戏(二)
  江琬婉蹙眉,右手还没碰到金枝的手腕,只听“哐当”一声,门被狠狠摔开,走进来一个半老徐娘,嘴上骂骂咧咧,说的尽是粗鄙之语。
  金枝只得松开江琬婉,贴心棉袄似的问:“班主,出什么事儿了?”
  “真是给了那贱人脸面,这时候逛窑子,烂泥似的趴在妓.女身上起不来,我叫了两个小厮也拉不动他。”
  窦新桂越靠近,那股子混着汗臭和浓烈脂粉香的味儿越来越重,连金枝都是堪堪忍住捂鼻的念头。
  “三小姐指了名儿的要听断桥,还有半个钟头,我上哪去找个青蛇来扮!”
  江琬婉愣了愣,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戏班里除了金枝,还有个唱青衣的男旦,他好嫖赌,隔三差五就要去趟窑子,银元到手即空,往外花得像流水。
  平日便是宁可坐在门槛和小厮说荤话,也不愿花功夫吊嗓子练戏的人,指望不得。
  瞧窦新桂气急败坏的样子,大概是误了事了。
  窦新桂啐了口,扫一眼乱成粥的屋里。
  外头天暗了半边,裂缝儿的土墙,杂七杂八堆着的油彩罐,搭在铁架上的戏服,风透过来,吹得白里衣一鼓一鼓的,像有人上吊闹了鬼。
  老班主死后几年,戏班子从几十号人缩减成十几号人,个个消极怠工,要是没有自个的事情,他们连个影子都寻不着。
  在屋里的统共就四个活人,除了这边三个,还有化完妆,候场的许仙,小生穆清。
  穆清生得如女子般俊俏清秀,人却比金枝还孤傲清冷,除了唱戏,对谁都是爱搭不理。
  他现在正目不斜视坐在楠木椅上,耳里进不去杂音,只有胡琴什么时候响。
  穆清才不会管戏里少了谁,只要胡琴声儿在,他就是戏里的魂,周围哪怕刀枪剑戟都能唱下去。
  这也是个没法指望的主。
  “现在叫人去寻,定能寻着一个吧?”金枝说,“再不行,就推推,让顾……”
  “这可推不得!”窦新桂急得要冒青烟,“早定好的时辰,要是往后推,得罪了向家和顾三小姐,这戏楼往后就不用开了!”
  “这么严重?”
  窦新桂一急眼,身上起汗,衣裳是最低档布料,不透气,闷久了就要抖一抖领子,味儿散出来越发难闻。
  “向二少爷相中的歌女被他爹抢了去,他都敢拿烟杆子比划向大帅,这,这什么事儿还干不出来!”
  金枝默不作声,心里也慌乱成一团。
  她只以为是件好事,一心想着去北平,甚至暗暗挑选跟着顾清影还是跟向兴,谁知出这岔子,往后有没有饭吃都说不准了。
  窦新桂又说:“我已叫人去寻了一个钟头,仍旧没信儿,恐怕再过半个钟头,只能去给三小姐请罪了!真是造孽啊!”
  她张口便停不下来,又要开始骂骂咧咧。
  江琬婉垂在一侧的手攥紧了长褂,硬邦邦的便宜料子,简洁而利于制作。
  松开手,掌心是干的,汗都留在衣裳。
  她清了清嗓,瞳里有丝丝缕缕的光亮缠进去,像是燃起一小簇火。
  “班主,我可以唱青蛇。”
  窦新桂的目光这才瞟到江琬婉脸上,虚了又实。
  她语气里的怀疑毫不遮掩:“你会唱断桥?”
  仅有的那点紧张羞怯都被她狠狠压在心底,尽管江琬婉死咬着下唇,她仍坦然回视:“老班主还在世时,我习过两年青衣。”
  原来除了仇视她的金枝,已经没有人记得她曾是个青衣了。
  七年光景,她捋过无数条发片,拭过无数遍头面,从朝到暮的粗活在手上结成一层厚厚的茧。
  只有在旁人披上一身完整的锦绣华服,头戴彩光粼粼的水钻头面上台时,她才有一会儿偷闲不干活的功夫。
  往往这一会儿的功夫,隔着沉厚的帘子,她缩在狭小角落,在看不到光的地方学戏。要滤掉嘈杂的响声,要拨开牙齿咬开瓜子的清脆声响,来辨那一两句戏词。
  到傍晚,累积一整日的倦怠,伴着一院的月色回房——那是分给她的住处,她在戏班没有工钱,只管衣食。
  房间连煤油灯也没有,她摸黑到床沿,把旧被子叠四层,头埋进去。
  咀嚼学到的戏,总得要哼几句,可若惹恼了旁人,免不得要挨揍。
  仿佛每日的白粥淡饭不是粮食,这几句戏才是,仿佛她这个人,都是为了这几句戏而活。
  因为只有哼唱起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是跳动的。
  她太想有一个地方唱戏了。
  窦新桂的目光在江琬婉身上来回打量,她忆起来七年前那段渊源,可毕竟相隔太久,她心里也犹疑江琬婉究竟能不能唱得了。
  江琬婉垂下眸子,再抬起时,眉眼和表情已然是一个俏皮灵动的青蛇,开口便是一段:“报仇雪恨返江南,
  救姐姐,出磨难。
  再找法海上金山,
  邀请火神来助战。
  摧毁那雷峰塔,
  娘娘再现彩云间。”
  江琬婉嗓音清脆澄透,如珠落玉盘,如一道响雷刺破长夜,不拖沓,不急慌,不像是搁置了七年,倒像是苦练十年。
  清唱末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金枝听愣了,等反应过来,窦新桂如临大赦地交代:“你上吧,今儿事关紧要,可别让三小姐失望。”
  江琬婉也松了口气,她目光斜了斜,恍惚瞥见,八风不动像尊佛似的穆清正往她这边瞧。
  可等江琬婉探究地望他时,他却偏过头去了。
 
 
第4章 荒楼一折戏(三)
  从二楼最好的观赏位置往下眺,灯影交错。
  顾清影翘着二郎腿,闲散地靠在金丝楠木椅的靠背上,指尖夹的是支刚点燃的哈德门烟。
  她穿了件明黄色开叉旗袍,顺滑的绫罗绸缎,在灯光下有细微反光,外面黑色蝴蝶领外套,是店铺里挂在最显眼位置的上等洋货。
  女人把烟移开唇边,轻吐出一口浊烟:“替你点的白蛇传,可是花了我三块大洋。”
  “顾三做的生意都是用黄金算的,怎么会差那三块大洋?”向兴,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接话。
  他一身熨帖整齐的西装,腕上戴着洋表,浑身上下净是在西洋留学时沾的绅士味道,乍一看,和外界传闻的花花公子相悖。
  只是一开口,那股财色俗味儿和摸爬滚打多年的精明骗不了人。
  “我好多年不听这个,你最清楚。”
  顾清影到英国留学时,和向兴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他俩交流不多,但出于两家人定的娃娃亲,互相一直都有关注。
  只是,向兴对她的关注带着欣赏,而顾清影对他的则全然是暗地里竞争较劲。男人在顾清影眼里似乎就只有竞争,商业的,消遣的,唯独没有爱情。
  不过早在留洋前向兴就和顾清影一致协商,假婚约,各过各。
  向家在向大帅之前世代从商,家境殷实,向兴是他爹二姨太生的儿子,免不了上演一场传统大戏——和他大哥争家产。
  奈何晚生了十几年,他大哥娶了老婆开始掌家那年,他还蹲在后院玩泥巴呢。眼看向大帅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向兴仍旧比不上他大哥羽翼丰满。
  向兴看中顾家的洋行,和顾三订婚,订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座强有力的钱库。
  至于顾清影,她是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至今他也没有肯定的答案。
  左右十几年的交情,向兴清楚她是只碰过女人的。
  从唯诺的姨太太到风尘女子,除了他这个假未婚夫,顾三身边的人总是换了又换,容易起兴,但一腻就散。
  或许是遮掩她是同性恋吧,这种事在国外常见,开放程度不同,回国自然就不一样了,光是流言就能淹死人。
  有了未婚夫,“偶尔”放浪形骸那叫找乐子,没有未婚夫,那叫违背伦理纲常。
  向兴不以为然:“整天听西洋乐,钢琴曲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调子,偶尔换个口味是没错的。”
  “服丧时候来听戏,传出去,坏名声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向兴不与她多虚与委蛇:“当然是算你的。”
  “白挨这个骂,亏了。”顾清影轻笑,唇角弯上去,像是画师挥笔泼墨一挥而成,她这一笑,仿佛屋里都跟着亮堂起来。
  “既然决定来,就说明服丧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这戏值得,怕你会心甘情愿挨这个骂。”
  向兴以未婚夫的身份陪顾清影来桐城服丧,是为彰显恩爱罢了。他从没听说未婚妻和舅母关系走近过,加上这些天她不曾露出丁点悲恸,他便以一带而过的方式猜测。
  他们的地盘都在北平,桐城自有桐城不可撼动的地头蛇,花功夫在这里简直多此一举。
  顾清影这个人,无论哪方面,他自始至终都没摸透过。
  “哦?”顾清影挑挑眉,一双狭长眸子格外灵动。她不理会他的试探:“你听过?”
  “在英国念书的时候看过中国人唱京剧,和同学偷着去大剧院。听了几场,私下觉得最中听的还是白蛇传。”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台下胡琴声儿响起,有两人款步走上台,已经缓缓唱了起来。
  正唱着的女子嗓音明媚尖细,开口便听出行道,身着白戏服,头面似乎旧了,珠子看上去发暗,有些减分。
  顾清影打小头疼这个,明明就几个字,环叠往复的拖长半天,她半句也听不懂,和长辈聚在一起听戏,宁肯灌自个酒,拿头疼的借口推脱。
  她往下瞅,一个青的一个白的,仔细听了半晌,调都是一个调,哪句是哪个唱的都辨不清。
  看向兴摇头晃脑,还听得津津有味。
  听不懂是一回事,要维持风度又是另一回事。
  这夜还长,顾清影狠抽了口烟,和不耐厮磨着,慢慢耗。
  向兴仔细听,是到了白素贞西皮散板那段:“恨法海活生生拆散鸾凰,
  许官人听谗言将我遗忘,
  害得我颠沛流离又回钱塘。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模样,
  看断桥,桥未断,
  却寸断了柔肠。
  鱼水情,山海誓,
  他全然不想,
  不由人咬银牙埋怨许郎。”
  白衣女子在台上扬着水袖,串着三个绣球的白绸子轻飘晃,油彩也掩不住那张俊脸的光华,怕是下凡仙女。
  “这白蛇不错。”向兴说,“步法比青蛇自然。”
  顿了顿,他又补一句:“这许仙也不错,有神。”
  “是么。”
  语气捉摸不透,似是疑问,又似肯定。
  “怎么,看不起票友?”
  向兴和她玩笑。
  底下声儿太嘈杂,锣鼓镲的混在一块儿,谈话须得努力分辨,顾清影不想耗神,保持缄默。
  向兴也不讨没趣,正了正坐姿继续听。
  良久,到了念白,底下听着安静些了。
  他凑顾清影近一点,提起声音说:“看那白娘子,正对着你暗送秋波呢。”
  扮白蛇的那人来意明确,所有能往这边看的机会都发挥到极致,嘴里唱的不停,眼神勾连又痴缠。
  顾清影回得慢条斯理:“你怎么知道是我,看上你这公子了也说不准。”
  “惭愧,我远没有顾三小姐怜香惜玉。”
  “知道这叫什么吗?”顾清影指了指戏台上那抛媚眼的女子,再指包厢四周颇有年岁的木雕围栏和掉了漆的黯朱色柱子。
  “什么?”
  顾清影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生意不景气,戏子变戏妓。”
  “妓也无妨,北平八大胡同,你没去过还是我没去过?”
  顾清影:“嗯,倒也是。”
  向兴脸上渐现出脂粉堆里头的那种浮,“要不要试试包一个,也真不错,像那王司令似的,在北平大戏楼,半个戏班子都是他的莺莺燕燕,男女不忌,每天最不缺就是乐子。”
  顾清影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目光落在戏台片刻,在咿咿呀呀的腔调中问:“我像是那种缺乐子的人?”
  “像吧。”向兴说。
  “有些东西,只是我愿意让你看到罢了。”
  顾清影站起身来,从口袋拿出沉甸甸的金子,扬手朝戏台扔了两锭过去。
  那白娘子接的也确实准,长袖子一扬,连指上勾着的架包都险些脱手出去,唯独金子牢牢握在手里,像是捉住了绣球。
  另外一锭金子不太走运,从旁边蓝衣的小青蛇脚边滚几下,到她身后去了。
  向兴还在说:“会哼两句曲儿的,比一般的妓有意思些。”
  “呵。”
  顾清影忽然提起嗓子,冲着楼下喊:“停了吧,都停了,你们三个上来,来包厢。”
  恰巧轮到台上那青蛇在唱,胡琴声止了,小生下了台,白蛇也已然抓着戏服往下走了,青蛇却像扎下根一样岿然不动,清脆嗓音一声盖过一声,正到激烈处,如同银瓶乍破。
  顾清影这下听清了哪句是青蛇,“报仇雪恨返江南,救姐姐,出磨难”。
  听青蛇那怒音,倒真像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真有个姐姐等着她救似的。
  青蛇干巴巴唱着,约莫三五句功夫,戏台帘子猛地被拉开,冲过去的妇人连拖带拽,口里说着什么,拉着那青蛇要她下台。
  青蛇音跑了,颤了,头上的顶花坠到地上,悬着的珠玉晃动,好不凄凉。
  姐姐走了,跟着许仙走了,哪怕是雷峰塔,是五指山,是囚牢也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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