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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戏影(GL百合)——蒙娜丽龟a

时间:2022-04-21 13:38:47  作者:蒙娜丽龟a
  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肯接受,也不肯离开,做着单枪匹马要救姐姐的孤胆英雄。
  顾清影鬼使神差地喊:“你先上来,等会再让你唱。”
  这种第二遍的解释,这样的承诺,顾三还是头一次对谁耐着性子讲。
  向兴亦是从没见过,有些讶然地看顾清影。
  呵断人唱戏是最不合礼仪的做法,她明明已经清楚白蛇传是他最爱听的,打的是戏子的脸,又何尝不是打听戏人的脸。
  她受不了听这戏了,他能理解,但是又允诺再让人回去唱……这是为了什么?
  顾清影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她生得比一般女子高些,和低挂的雕花灯笼的黄流苏尾差不多高,黄流苏又与明黄色旗袍相辉映。
  一代佳人。
  隐约着,青蛇是朝这边抬了头,那近乎刺耳的唱腔也总算渐趋于平静,最终无声下来。
  窦新桂看江琬婉气势弱了,趁着空子赶忙把人拉下来,嘴里的教训和狠话一句也没停,江琬婉一句也没听进去。
  二楼,顾清影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看光亮底下,青蛇望向这边的那一眼,顾清影猜,那一定是双水灵清透的眸子,不然这瞬间,怎会半点杂质都不染呢。
 
 
第5章 荒楼一折戏(四)
  楼梯不宽,她拾级而上。
  光线亮了又暗,交织错乱在眼前。
  江琬婉紧攥着戏服,在花纹处,细密的加捻金丝线压着手心,不痛不痒的。
  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痒。
  方才种种,她是故意的,也是真心的。
  故意是破釜沉舟盼卿一顾的剑走偏锋,真心是那剖肝沥胆想唱下去的虔诚。
  她在赌。
  赌顾清影会看到她,赌那些无所遮掩的冒失不会被厌恶。
  此刻心跳乱得像揉成无数个结的线团,绞了又缠。最关键的那根线头,连带自己浮萍般飘摇不定的余生,都握在二楼那个女人的手里。
  无论输赢,今日坚持开这个嗓,百花戏楼都不是她能待的地儿了。
  “多谢向二少爷和三小姐的赏钱。”
  江琬婉听见金枝的声音,绵言细语,柔媚地似能拧出水来,里头又挟着刻意蛊惑。
  一般的男人见着她,心早就软成一片,半句不是也说不出来。
  可惜顾三不是。
  她是女人。
  向兴的名字在顾清影前边,且连“顾”这个姓都省去,仿佛是说,和向家定了亲,女方姓氏也不必有了似的。
  不论白蛇想勾的是谁,一句话无意间已然让顾清影蹙起眉。
  江琬婉脚下一顿,然后走近那把金丝楠木椅,走近那个坐得洒脱肆意的女人。
  时髦的烫短发,发梢微卷,那是她在戏楼来来往往的人里从没见到过的发型。顾三哪怕只是露个背影,无形之中的气质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她摒弃掉所有技巧,只是轻轻唤了句:“顾三小姐。”
  如流淌而过的清透醴泉,沁人心肺。
  顾清影闻声,侧了侧头,匿在晦暗中的脸一深一浅,仿佛只上了半面妆,那双极魅惑的桃花眼直勾人魂魄。
  就是这瞬间,江琬婉心上那根线被狠狠一抽,连带整个人呼吸一窒,胸腔震动却相反地开始加速。
  那种久违的嵌入骨髓的熟悉感,就随着那人一偏头猛地袭来。
  “嗯。”
  顾清影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右手捏着烟蒂,在累丝烧蓝烟灰缸里拧了拧,灭了烟。
  她起身,转过来,完全地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菲的行头愈发衬托贵气,绝非俗人能比拟。
  就连金枝也不免惊艳,这才是真正的上流小姐,并非是追赶时髦,顾三小姐自己就是时髦。
  江琬婉努力压制呼吸起伏,不能剧烈,不能失态。
  顾清影盯着金枝片刻。应承的笑脸都是千篇一律。
  然后朝江琬婉走了几步。
  女人比江琬婉高一个头,是低下来俯视的。
  那双狭长眼眸如此清晰地在眼前,随顾清影越靠越近,高挺鼻梁,滑腻绵白的皮肤,黑卷睫毛根根分明。
  江琬婉被她眼神摄住,险些丢了心智。
  顾清影抬手,指尖将要碰到女孩的脸上时,手腕忽然被慌乱地握住。
  贴着腕子的掌心都是汗,热乎乎的。
  女孩在紧张。
  顾清影不习惯这种触碰,要抽出手,江琬婉立马松开她。
  “不许我碰?”
  “不是,脸上了油彩,怕沾脏三小姐的手。”
  顾清影仔细往女孩的唇上瞧,覆盖着浅浅唇纹的那抹红,和腮上瞅着是不相同的。
  这么想着,她也就抬手往人家唇上按。
  被大红摹出轮廓,软的,饱满精巧。
  男人的她不晓得,女人的唇,都是这般感觉。
  红胭脂蹭到指腹,顾清影揉了揉,大概蹭得更匀称。
  这种挑逗,却不知对女孩来说,心底里是怎样疾风骤雨颤动着。
  “百花齐放,这花儿,也快衰了吧。”
  话音落,包厢的老旧洋灯很给面子地闪了闪。
  窦新桂在一旁,想插话,奈何顾三小姐这回不理会吹捧,讲起话来不留斡旋余地,也并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顾清影又缓缓开口:“从前跟过别人么?”
  是在问江琬婉,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两个人听清。
  江琬婉摇摇头,钗钿曳动,珠光宝气在光底下,仿若翩然起舞。
  “嗯……”顾清影拖长了尾音,没有和颜悦色,亦没有不悦,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我可以捧你,只是往后要跟着我,如何?”
  “三小姐!”
  声音显出一丝扭曲刺耳,表面上的娇软可人都裂开了。
  是被晾在一旁的金枝,满腹怨怼不甘,眼神锋利如刀,像吐出蛇信子的毒蛇。
  可真等顾清影回过头去看金枝,带着被打搅后丁点不悦的情绪,她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该说什么?
  你为何不砸钱捧我么?
  她再不济也是百花的台柱子,如何开的了这个口!
  以为顾清影不再理会了,却又听她说:“我算不上票友,却也知晓青衣是正旦,扮的都是性情忠烈,温婉正派之人,犯不着把想要的玩意儿都装进眼睛里头。”
  白毁了这戏。
  顾清影的视线又轻轻搭过来。
  “跟。”江琬婉蓦地开口,少女不经打磨的声线,有不谙世事的纯真,“从今往后,都跟着三小姐。”
  “哦?”顾清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还闹着要唱戏么?”
  听话音,毫无包容溺爱,更像是在指责。
  江琬婉摇头。
  果然,下一句是:“要人喊第二遍的,不够省心。”
  “清影,今儿场子也散了,断了的物件,再接起来可也还是残的。何必和一个戏子讲这么多,这事儿不给个交代,我晚上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一直在旁边做幕布陪衬的向兴终于转过来,唇薄,一双眸子仿若亮着光,里头似有波诡云谲。瞧着翻手搅动风云的气势,他定是个生下来老天爷都赏银钱花的商人。
  顾清影人倏地缓和下来,一抹笑意浮到唇角:“欠下你的,往后最得慢慢还。”
  小两口打情骂俏几句,最后她随意地嘱咐:“都去把妆卸了吧,向少爷发了话,今晚我得去奉陪呢。”
  女人的视线匆匆在江琬婉脸上停留片刻:“青蛇卸完妆,去门口找何叔。”
  三人应声而动,二楼那边的说笑声逐渐远了。
  金枝一直恶狠狠盯着江琬婉,等下了楼梯,到无人处才开口:“装什么装,偷听人说话的下贱事,你还真做得出来。”
  江琬婉还未开口,穆清淡淡道:“师妹,够了。”
  以前在一个院儿里练唱戏,金枝对他这个师哥最是敬怕,但凡他开了口,不论如何辩解师傅都不信旁人,惹了这师哥,挨骂挨打的都免不了。
  太久不曾听过一句重话,又反驳不得。金枝心口酸涩,眼眶也里蓄了泪:“你怎么替她说话?”
  穆清视若无睹,转头瞅着江琬婉,瞳子里像冒着寒气的冰窟,说出的话也是。
  “你不该继续唱下去。”
  梨园乱,可乱的都是彻彻底底,最多算一群没见识的孩子闹着玩儿,外头宅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哪里是他们能想的,稍有不慎便是香消玉殒。
  “可是事已至此,”江琬婉露出一个恬静的笑来,“也没的选了呀。”
  哪里是没得选,明明全都是意料之内。
  穆清见她心知肚明,也不多废话。
  “回去卸妆便散了吧,日后各唱各的曲儿,各扮各的角儿,其实谁都碍不着谁。”
  这是在暗示金枝莫要计较。戏班里他是大师哥,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肩上却总还是负着担,有哪一个行事实在过多偏颇了,才提点两句,算无愧于心。
  回化妆后台,瓶瓶罐罐还是原来的摆放,像主人要作画。挂在铁架上的白戏服已然飘落,犹如凋落的白花儿被碾在地上,风光不再。
  江琬婉走过去,拣起戏服重新搭好。
  这都是她平时的活儿。
  三两下解了自己身上的戏服,细绸软缎从手上拂过去,挂在架子上,荡了又荡。丝线绣出青色的叶,粉红的花,在灯盏下泛着消沉的奢靡。
  她坐回铜镜前,抬手一式一式地摘头面。
  泡子,大顶花,鬓蝠,泡条乱摘一气,章法失了,但是这样快。桌上立即堆满了钗钿,水纱网子勒头带,一应齐全。
  今日乍一上台,头面太重顶不住,如有千斤,摘完脑袋上总算是松缓舒服些了。
  待把摘下来的物什归位,她捏了一旁的草纸,浸湿香油后开始卸妆。
  眉眼,腮边,额头,铅华都褪去,现出一张水灵秀气的脸。
  自个也看愣了,螓首蛾眉,翦水秋瞳,所有能够形容十九岁女孩的言语,竟都写在这张漂亮的脸上。
 
 
第6章 荒楼一折戏(五)
  吱呀一声,门敞开了,是之前同金枝八卦的小丫鬟,手上端着卸妆用的东西。兴许是听说方才发生的事情,被窦新桂唤来帮忙的。
  “你都弄好了啊。”她睨了江琬婉一眼,阴阳怪气道,“都忘了,你早就是做这些的,熟门熟路,用不着我。”
  门又关上,是小丫鬟转身走了。
  一个从北平到桐城谋生的丫鬟,尚且趾高气昂,自比王公贵胄,瞧人如瞧乡巴佬。
  兴许风带的,铜镜里的景象仿佛晃了晃,复平稳下来。
  江琬婉望着里头那个花容月貌的影,却失了神。
  谈及北平,没有人知道,若大清未曾覆灭,她身上还算淌着皇家的血。
  她的祖上是皇室宗亲,一个无心参政的庶出王爷,终生志在做个闲云野鹤,到晚年索性改名换姓,过起了隐居生活。
  只是她父亲心有不甘,心里嘴上做着君王梦,又不懂财不露白,掌家不多久便被骗净了家产。妻常年生病没钱治,最终扛不住,在家里倒了头。
  那年江琬婉十岁,没了母亲,跟着身无长物的父亲去往北平,打着皇室血亲的名号谋生计。
  他靠做些奸懒馋滑的偷事得银两,终究还是有一回被大地主逮了个正着,吊起来打,打得奄奄一息扔到街上。
  听人说,那是北平历年来最冷的一回,晨起便落雪,落了三尺厚,寒风似刀子刮人骨。江琬婉没等把她爹拖到医馆,他人就凉透了。
  “腊七腊八,冻死叫花”,破絮的棉衣已不足避寒,她亦是冻得奄奄一息,医馆更不必去了,换道回家。
  她记得自己走了很久,记得脚踩下去是如何陷进雪地里,又是如何发出咯吱的声音。
  十来岁的小姑娘,本就力气小,走走歇歇,还拖着个沉重的死人,腿一软,跪下去便再起不来。
  那大抵是在街口,各样的人来往,剪了辫子的新式青年,半夜赶活儿的黄包车夫,手里抱孩子的妇女,各式的目光投来,唯独不见有谁帮衬半点。
  膝盖跪在雪里,由刺痛逐渐失去知觉,她泄了气地仰躺下,看着银装素裹的夜,周围雪化了点,衣裳湿冷,又有新的雪覆盖上来。
  泄的不是气,是对生的渴求。
  她直觉自己要死了。
  眼前天旋地转,入目的不是静物和黑白无常,而是一把棕褐色的伞。
  一个穿长袍,头上挽着髻的女子蹲下身来,仔细瞅着她,似乎是在瞧什么新鲜东西。
  女子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那一刻即便是白皑皑的雪也无法比拟。
  隐约听人唤她小姐,具体什么,却又听不明晰。
  江琬婉动了动冻得青紫的唇,想说话,奈何走了太久太久体力不支,头一歪,昏过去。
  最后一眼,是女子青黑色的斗篷,长袍领口镶着绦子花边,针线细密,露出小片赛过雪白的颈子。
  以及那女子的如画眉眼,如夏时初绽的一抹红,望进去,里头似山峦百川,似繁华辰星。
  仅一眼,竟再难忘却。
  ……
  “江姑娘。”窦新桂推开门,将她的回忆打散,“顾三让人叫你了,手脚快些。”
  连敬意都添几分。
  江琬婉匆匆收尾,理了理衣裳头发,跟着窦新桂出了戏楼。
  旁边的楼房是她没见过的样式,灯火璀璨。
  七年的光景,整条街都被挤满了,剧场、餐馆、杂耍台,还有做绸缎生意的商铺,质地顺软的绸旗子悬在空中,江琬婉还能辨得几个字,那依稀是赠品减价促销之类的字样。
  叫卖的老叟推着推车走过去,洋太太们成群结伴,穿着新式开叉旗袍,眼前交织的都是红胭脂和明晃晃的白皙皮肤,艳得很。
  恍惚间,又像是置身北平。
  她那时候不知晓,天底下繁华城市的夜晚大都是这样,她对夜晚的北平印象最深,自然瞧什么都像是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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