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痴身子一抖,眼睛突然瞪大,手指着月离嘴唇蠕动几下,神情惊恐
“你...你是!”
他手指晃荡半天,哆嗦在半空中,愣是不敢再说半句话
月离身形一动未动,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容隐没在树荫下看不清神情
“客人,请吧”
月离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酒痴又是一抖,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酒痴恍恍惚惚的跟在月离的背后走进了安排好的院子,房门被从外面关上的一刹那,他才浑身一僵,捂住胸口坐在桌旁
他觉得这近十年受过的惊吓都没有今天这一次加起来多,酒痴捂住受伤的胸口躺在床上,掏出酒来便往嘴里灌,知道喝多了睡去
屋子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震得屋顶栖息的鸟儿纷纷飞走
月离重新回到原处继续收拾药材
如今已至夏季,空气中浮现燥热至极的空气,蝉鸣声响彻不断,沈清水却像是感觉不到半分炎热似的,身上清清爽爽,衣衫严谨的扣在最上面,捂得严严实实
他喝了一口凉茶,惬意的坐在小亭中,看着阳光下正在仔细晾晒药材的月离,女子一身烈烈红衣,白皙的肌肤白到反光
沈清水见她没有想说的打算,便不再提出疑问
温烁景进入房间内,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他先是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殊,见对方仍旧在沉睡中,便又去了耳房洗净身上污秽,而后才换好干净的青衫走了出去
他头发未束,发丝还在向下滴水,身上散发着水汽,衣衫也不复原先那般整齐,微微敞开的领口内露出白皙的锁骨
一缕调皮的发丝蜷缩着身体窝在脖颈上,从远处看像极了一串反复繁丽的纹身,温烁景并未在意,他将窗户打开透了透气,远远的看着下方的鱼塘,余光瞥见数不清的眼睛正在监视这边
温烁景脸一黑,虽知道这些人是师尊手下的暗卫,但仍然是生出了些许被冒犯的感觉,以前自己一人时,尚且尚未觉察出不对劲,如今...
“砰”的一声,窗户被重新合上,温烁景这才面色好转了过来,他一回头,便看见原本仍旧在沉睡的青年睁开温润的黑眸正神色柔和的看着他
温烁景瞬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走上前,握住对方细瘦的手指,轻声道
“可还有不舒适的地方?”
温殊头没办法转动,他现在虚弱无比,只能缓慢的眨了眨眼眸,温烁景同他心意相通,马上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双方不说话,长久的对视过后,温烁景突然败下阵来,他肩膀一阵耸动,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温烁景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温润的手指,触手的温暖感觉清楚的告诉他
对方活过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对方就这样一走了之
“束束,我未曾照顾好你,是我的错”温烁景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他琉璃色的眼眸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神情疲倦,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温烁景半跪在地上,虔诚的握住温殊的手,轻轻印上一吻,镇之若重道
“从今日开始,我不再离开你,让我伴你左右可好?”
温殊脑子还是有些懵但也知道温烁景是什么意思,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怪过温烁景,这世间一切事情发展皆有迹可寻,无论是他被培养成棋子亦或者是他怨天尤人不满足自身的枷锁想要跳出去所做的纷争
又或者他放弃挣扎却迎来了此生唯一的救赎,都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温烁景不必感到羞愧,这一次他躲过了这场劫难,下一次还会再来重蹈覆辙而已
因果报应罢了,温殊看的很是透彻
温殊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温烁景的面容,神情柔和,摇了摇头,沙哑的开口
“非你之错,我知”温殊喘了一口气
“你我携手共进,一直”
温殊承诺
温烁景眼眸中迸发出强大的喜悦
他们两人相识于年少,定情于十余年后,一切过往都太过不容易了,两人何其相似,如今终于走在一起自然欢喜无比
温殊看着温烁景很难得露出的喜悦表情,不由得神色更加柔软
他想起来方才沈清水进来为他把脉后说过的话,心下有些黯淡
沈清水告诉他,他本身身上的厄运并没有被彻底间断,这一次截杀有温烁景的气运遮挡了一下,下次再来的时间不会很长,而且会更大更严重,甚至于温烁景都会被牵连到
事实上温殊本身命格便是十分奇特之辈,沈清水推演不出他之后的生死线,仅能模糊见到他身上理不断的纠缠,就像是一团麻线
原本根根分明,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人恶意缠绕硬生生变成如今的一团麻线,若是旁人恐怕现在便葬身他处了
但温殊身上有同温烁景纠缠的姻缘线,所以才得以在今生的浩劫下保全了自身,但如今这跟姻缘线所维持的生机也将消磨殆尽
沈清水明确表示不会管,且也不能管,也无力管,这是天道的示意,活在天道统治下的凡人如何能与天斗争?
温殊不能将这些告诉温烁景,他心中知道,若是没有了他,想必温烁景定能的有所成,成为沈清水之下的又一大能人
便让我这苟延残喘的躯体载送他一程吧
温殊将所有事情瞒在心里,因此同温烁景交谈时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心不在焉的神情
他倚靠在床栏上,身体消瘦的连骨头都能摸出来,咯手的很,眼垂下,睫毛微微弯出细小的轮廓,显得很是乖巧
温烁景眼色暗了暗,停下的话语,好整以暇的等着温殊反应过来,面色不虞
温殊这边心事重重,左手不自觉地攥住手下的锦被
他的手腕被沈清水治好了,名满天下的名医也不如沈清水这招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倒是叫温殊开了眼,他都没看清楚沈清水的动作,睡了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的左手能活动自如了,只不过那处皮肉却是没办法恢复如初
但仅是能回复自如便叫温殊感谢不已了那还说得出旁的
只不过这般厉害的人物都不能解决他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只能说他生来便是个错误罢了,生来便被这世道所不容
生来便是个祸害...
温殊心中微微发苦,突然觉得耳旁一阵清净,那如泉水般的声音也不知多久未曾发出声了
温殊猛地抬头,发现温烁景正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让他有些赧然,面皮微微发红
“月卿,我方才有些走神,我...”温殊神色尴尬的道歉,不敢看温烁景火辣辣的眼神
温烁景欣赏了好一阵温殊神色变化的脸色,心想一个人的脸竟有如此这么多的表情
有趣,实在有趣
见他道歉了,温烁景眼里划过一丝闪烁,直觉对方有事瞒着他,不过想必是不会告诉他的,若是这么直接逼问他恐怕会引得他心中恐慌
倒不如联想一下最近束束能接触的人,这种稍微一想便知晓了,温烁景心中自有打算,他坐在床边将对方抱在自己腿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揽住他的腰肢
神色暗叹
“急什么,我又不会生气”
温烁景亲了一口温殊白净的额头,美人眠的毒素早就被沈清水去除,如今温殊的体内没有蛊虫续命也没有美人眠维持已是虚弱无比,这些日子全靠药汤维持,城中各种名贵的药材全部被招呼了上来
持续不断的为他续命,温烁景同他说了闻人京要他前去攻打景王的事,对半路遭到姬燕的人手刺杀分字未提
两人心中各瞒着心事,倒也交谈的其乐融融
...
温殊推开还趴在他身上的温烁景,神色羞愤,耳垂红红的
“快些收拾一下你自己”
温烁景合拢了一下衣衫,挡住了白皙的胸膛,又取过锦被盖过温殊的身子,两人虽然未做全套,但也差不多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了,温烁景怕温殊身体虚弱再次染病
所以仅做了一回便草草结束,见对方面色红扑扑的便挑了挑眉,面色平静的亲了一口他鲜嫩欲滴的唇瓣
“我去去就回”他声音沙哑带着微微喘息道
随后对方又去了耳房借着凉水疏解自己的欲%2F望,哗啦啦的冲水声音传来,温殊艰难的翻了个身,将头埋在锦被里不敢探出,脸上冒出升腾的热气
若是旁人看见了,定是觉得他是发热了,可温殊清楚知道,他们方才在做的什么荒唐事,若是知道外面院内还有一干武功高强的前辈以及周围遍布的暗卫,恐怕此时要羞愤的不敢出现在人前了
“白%2F日%2F宣%2F淫!”温殊嘟囔了一声
耳垂还是红彤彤的回不过神来,他摸了摸脖颈上的红色痕迹,再次羞红了脸
第65章 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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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树上的蝉发出刺耳的叫声,绿叶繁茂,遮挡住整座小院
“这天怎的如此热?”
影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怨不已,明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怒骂道
“臭小子,伤还没好就敢把绷带解开!给你胆子了是吧!”
说完明鹿一脚将少年踹回屋子里
影三踉踉跄跄的喊着,脚一崴,往屋子里跌去,身子恰好撞上慢吞吞出来的道倾
双方俱是一口倒吸冷气,道倾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影三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瞬间磕了青紫一块,脑子恍惚
道蘅比道倾还要高出一头,他笑眯眯的站在后面扶住后倒的两人,三人像是叠罗汉似的歪歪扭扭的黏在一起
关雅离刚扶着温颜进入院内便看到如此一幕
他脸一黑,身子一挡,遮住温颜的视线,面色不虞的盯着他们冷声道
“你们倒是还有闲情雅致”
道蘅道倾两人纷纷打了一个冷颤
那日过后多亏沈清水,才得以为他们续命,是以一帮人得以冰释前嫌,这几日几人伤俱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才被吩咐可以出来走动
夏季伤口本就容易感染,需好好注意疗养,是以姬千珏便拨了这件遮阴良好的二进制院子给他们一行人居住
炎炎夏日下,众人喝了一口冰镇的绿豆汤,纷纷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汤是温颜熬制的,那日探望完温殊,想起来夏日甜汤,便多做了一些给他们带来
如今姬千珏还在门外呆呆的站着等他,温颜对他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温殊身上,现在只求孩子平安无事便好
他们几人在此养伤,原本温烁景想叫他们会点苍山养伤的,可既然沈清水下山了,那便在此养伤罢了
养完伤待回到点苍山,再进行责罚即可
明月,明舒尚且还在清水镇,这清水镇的由来追本溯源也是沈清水的名讳得来的
前朝此处本无镇城,仅仅是一个贫困的村落,偶然一次,沈清水外出游历到此,在旁边的山上发现了独有的药材,心中便升起了同他们做交易的冲动,村民淳朴老实,热情好客,听到沈青水的如此方法后,心中大喜之余便欣然同意
村长同点苍山签订药材生意后,整个村落的日子变得越发红红火火,周围不少村落的人也加入到这个小村子里,带动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最终,几个村落聚集到一起渐渐发展成了城镇的模样,且此处多为药材商人聚集地,之后朝廷才派发官员下来担任县丞,已经变成药材商人的村民们对沈清水十分感激,于是,便把城镇的名字取名为清水镇,借用了沈清水的名讳
“慢点喝,锅里还有呢,多的是”
温言笑眯眯的看着众人,温婉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她低头吩咐身旁的婢女去小厨房里再取绿豆汤,侧过头来,对着一帮青年道
“夫人,您做的真好喝”影三狂喝三碗之后谄媚道
他嘴甜,会讨好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温颜说的脸上笑意不断浮动,捂住嘴,笑个不停
众人好是其乐融融了一会儿
温硕紧看着青年又再一次沉沉睡去之后,这才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喟叹一声
与影三他们其乐融融的场面截然相反,温舒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便看到沈清水,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的亭子里
温烁景同他师尊四目相对,一方眼神冰冷淡漠,一方眼眸清润淡然,沈清水也看到了温烁景看过来的眼神,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月离将要晾晒好的药材拿到了自己的药房内,回来后端着沏好的茶水,进了小亭中,亭内四周放了驱逐蚊虫的艾草
四周放有白色的纱帘遮挡,温烁景进来先是向沈清水行了一礼后,才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到了沈清水的对面。
沈轻水惯会自己同自己对弈,如今,他面前恰好摆放着一套碧玉棋盘
月离倒好茶水后轻轻退下,白色的纱帘再次遮挡,挡住了对方的视线,沈清水喝了一口茶水,舒展了一下眉眼
“你我好久未曾对弈了,今日,不妨陪师尊我来一局”沈清水挑了挑眉毛,悠然自得道
温烁景没说是或不是,只是点了点头便一手执起黑子,两人静静下棋,周围静的出奇,就连树上的蝉鸣声都消失不见
温烁景也不在意输赢,他一边下棋一边问道
“师尊可是同束束说过什么要紧的话?”
温烁景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上道
刚才在从温殊欢好之时,便已察觉出对方明显心不在焉,稍微一想,将在此期间见过温殊的人纷纷排查过后,唯一可疑的便是他的这位师尊了
“我是同那位小辈说过某些话”
沈清水从不骗人,听闻温烁景的问话,淡定的承认,这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敏锐”沈清水扣下一枚白子
“那小辈命途多舛,早年间我叫你同我修习演算之术,你不愿现如今可是着急了?”
温烁景沉默了半晌儿,聪明如他,显然已经知道沈清水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师尊的意思是说,束束身上的劫难还未消去?”
温烁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努力压抑着自己胸口的怒火
“他人之灾难,非你我能插手,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样还没有改变他的命格?”
这意思便是无法救了,温烁景一把掐碎手里的黑子,狠狠的拍在桌上,有些恼怒的失控道
“难道人无法胜天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可惜,人不能胜天,姬氏是如何亡国的?我跟你说的,你可曾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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