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膝盖,我的最爱[哭哭]jj又yy的了
第十章
【“您的人类仆从好像是在怕我。”】
八月十五,月圆,是大闵王朝的中秋佳节。
锦县所属的这一片西南地区本是百年前才归入大闵王朝,节庆文化并不十分相似,又因为偏远闭塞,许多风俗习惯尚未完全被同化,所以中秋节在这儿并不是个什么重大日子,人们只当做小小的节庆。尤其像宴江这般没有当家操持、没有亲人团聚的人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今日他同往常一样出了摊,也就隔壁摊位卖馅饼的林小哥儿送过来了一个素饼,就当是过节了。饼子里头包的是红豆沙,宴江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嘴中弥漫开来,也许是人们常说的家的味道,但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过,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到了傍晚,仍是披着火红夕阳回到草屋,鬼王却竟不像往日一般闷在卧房中,而是出现在厅中。
时崤懒懒地坐在桌边,执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玉壶盏独自小酌,狭窄的厅中浸满了酒香。见书生进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了上身,放下玉壶将人唤到跟前来。
宴江不敢违抗,将书篓卸在墙角,依言上前去:“大人有何吩咐?”
时崤身形极为高大,此时又坐在高脚的紫木椅上,架子端的是十足十,即使宴江站立着,也没有高出他多少,反而被对方强大的气场压得死死的。
他不敢与时崤对视,只能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好一会,视野中才出现一抹黑底金边的色彩,是鬼王骨节分明的手,两根惨白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白玉盏,稳稳地送到他面前,其中所盛液体微微发黄,一股酒气直扑入人的鼻腔中。
“上好的佳酿,算本座赏你的。”
宴江诧异地抬起头。见鬼王神色不似说笑,忙连连摇头拒绝:“我不会饮酒。”
酒是有钱人家才配享受的消遣,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沾过一滴酒.更何况这酒是鬼王手中的,来历不明,他哪里敢喝?只是时崤今日不知怎的兴致格外的好,将他的拒绝听进耳朵里,居然也没有恼,算准了书生不敢跑,将杯子又往前伸了些。
“这可是你们人类献给帝王的贡品,你这辈子也就这次机会了,莫要不识好歹。”他似乎是想放缓声音劝,可惜身份使然,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命令,“不醉人的,喝吧。”
温润的杯壁直接抵上宴江的唇,将那片唇色沾湿,亮晶晶的。因为凑得太近,宴江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手臂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膝盖软了,心中一横,乖乖就着鬼王的手喝下这半杯酒。
入口先是沁人的凉,夹杂着酒精特有的辛辣,急急吞下后,一股酒气从喉咙烧到腹中,才奇异般地回味出一股桃子的香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倒是时崤见他从了,顿觉没意思,也不再继续为难,挥挥手放了书生自由。
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不像富人家中有各种各样的贪凉方式,锦城这样的地方,大多数百姓家中连根正经扇子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扛过整个夏天。宴江不需要干活,倒还算好的,但每日背着书篓一来一回,不免也出了些汗,见天色还亮,便打了些水,躲到后院去洗了个澡。
清凉的井水水浇过身子,带去了一身的燥热,唯有腹部暖暖的,宴江还不觉什么异常。等洗过澡,又回屋收拾了一番小厅,才渐渐觉出些头晕来,脸上热得厉害。
他虚虚走了几步,原是想回卧房休息,却差点撞上站在窗边的鬼王。视野里天旋地转,五感都被酒劲麻痹得混乱无比。
鬼王说了句什么,一手将他拎到床上,他也不晓得拒绝,眼睛一闭,直接缩在凉凉的丝绸褥子中,整个人飘飘然。
难怪,自古失意人都爱酒。
迷迷糊糊中,宴江脑中各自胡乱的想法乱窜。不过今日那酒所用的杯子,似乎是鬼王喝过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宴江忽然心中一紧,有两分清醒从困意中挣脱出来,便察觉自己的头一抽抽的钝痛。
但身体还是重得要命,他没有睁眼,朦胧中只感觉四下静悄悄的,该是还未天亮,便无意识地把头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欲要重新睡过去。
毫无防备的,耳边却骤然炸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
当——夜里寂静,显得这锣声巨响无比,绵长的余音在小小的空间中不断撞墙、反弹、再撞墙,绕梁不绝。
是无比熟悉,是反复出现在噩梦中的,所有恐惧的开端。
心跳漏了好几拍,宴江猛地睁开了双眼,就看见五步远之外,果真伫立着那具恐怖僵硬的无头男尸,持着锣,身体正正面对床的方向。
顿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恐惧才传递到四肢去,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卷着被子往反方向躲。
像鬼王一直在眼前的,反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怕了,但这男尸血淋淋的断颈不同,男尸伴随着的记忆,是宴江曾以为看见了生的希望,却再度被打入绝望的困境,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其实,这无头男尸并非厉鬼,反而是时崤的左右手,名为康沅。
康沅还活着的时候,原是前前朝的忠烈文臣,因为死于被昏君杀头,故而死后鬼魂也一直维持着头身分离的状态。原本头倒是在的,后来他嫌那头时不时就要滚落,实在累赘,左右也不影响行动,干脆就不带了,寻了一柄鬼锣代替他说话。鬼府事变那一夜,正是他将重伤的鬼王护送到人间来的。
今夜月圆,康沅趁着鬼门大开的时机,躲过假鬼主圭风的监视偷溜到人间来,给真正的鬼府之王汇报这一月来的情况。
正说着呢,就被人类一声惨叫打断,主仆俩人都愣了一下,时崤回头一看,就见方才还好好睡着的书生整个人都缩到了墙角,将自己牢牢裹在被子中,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泣声。
康沅也“看”见了,思考了一下,迟疑地敲了敲锣:“您的人类仆从好像是在怕我。”
宴江听不懂,还以为是索命的警告,锣声一下下敲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好像要把他脆弱的魂都给敲散了。
时崤本没有什么兴趣打算理睬。
正打算转回头与康沅继续说事,眼角却瞄见宴江的魂魄随着情绪激动而变得越发不稳,那本就不多的魂气又被抖散掉一点。一想到精心养出来的食物就这么糟蹋了,未免觉得可惜,便顺势坐到床边上,伸手拍了拍被子:“本座的属下,你那么怕做什么?”同时驱动埋在人类体内的鬼气,准备直接将他弄晕。
只是还没来得及,下一瞬间,人类已经裹着被子一头撞到他的身上,他伸手阻住差点滚下床榻的身体,姿势就变得有点像是拥抱。
低头看去,人类已是有点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酒醉未醒,抓到一个实物,便不管不顾地紧紧攥住抱住。他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抱的是鬼王,仅仅只是人类恐惧时的本能,想将自己躲进什么里头,好从总汲取到些安全感。
时崤一时无言。
平日里见到他恨不得躲到墙角去的懦弱书生,此刻居然一手紧紧攀着他的肩头,一手攥紧他的衣袖,将泪湿的脸埋进他的胸前,真真是一个奇观。换了别的谁,哪怕是时崤在鬼府从小养大的那只三头犬,都是不敢与鬼王如此亲密的。
康沅默默在心里训斥人类的胆大包天。
却见自己铁血无情的主上,堂堂鬼府之王,低头嗅了嗅人类身上的味道后,就这么放任对方扒在自己身上。
——得亏他今日没有带着自己的头出门,否则此时表情怕是怪异得很。
被这一打断,主仆俩也没有再聊下去的想法了,匆匆交流过剩下的事情后,康沅拎着那面罪魁祸首的小铜锣,无声无息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草屋里。
时崤这才放开方才捂住人类耳朵的手。,低头又嗅了嗅,还好,剩下的九分魂气好歹还是保住了。
但因着魂魄不太稳的缘故,今日书生身上香气格外的浓烈,环绕在两人周身,迟迟没有散去。时崤深吸了好几口,觉得鬼气又隐隐躁动起来了,干脆从自己胸前挖出书生泪湿的脸,强行勾着他抬起头来。
倒是还行,泪痕在白净的脸上也不丑,没有头一次见那么狼狈,鼻尖和眼尾红得厉害,比起以往的唯唯诺诺的不起眼,多了一丝灵动的艳色。
鬼是不受人间道德条律约束的。
时崤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低下头去,用唇贴上了书生微微张开的嘴。舌头轻巧地探进去,轻轻一勾,鲜美的魂气就混着酒香滑过喉咙,被他吞食入腹。
书生僵硬的身体随之软了下来。
鬼王却不放手,明明已经吃下魂气,还是意犹未尽地在书生口中舔舐了好一会儿,舌头如同一尾冰冷的蛇,带着威胁和毒性,在人类最柔软的口腔中游走,将宴江口中独特的香气尽数搜刮一遍。
末了,察觉到书生快要窒息,才舔舔嘴唇退开来。
之前取魂气根本不曾用到这种方式,只是时崤今夜突然兴起,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直接执行了。或许是书生身上的魂香、酒香,与独特的淡淡墨香混在一起的味道格外好闻,又或许看见杀身仇人的后代只能缩在自己怀中寻求庇护的样子实在有趣。
时崤捏了捏书生泪湿的脸。
眸中红光一闪,放出一缕鬼气,怀中无意识抽噎的人类终于彻底忘掉了恐惧,重新回到沉沉的睡眠中去。
【作者有话说】:
康沅,你虽然没有头,但是你是一个好助攻,希望鬼王给你多发点工资……
第十一章
【“你这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一人一鬼之间相处的模式似乎发生了某种失衡,具体来说,大抵是鬼王的态度隐约变了。
宴江也说不清楚其间原由。他其实记不太清那一夜发生什么了,那时醉了酒,只记得自己半夜见了鬼,慌不择路的时候撞到鬼王身上,对方还拉了自己一把,之后记忆就中断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好地躺在大床里侧,鬼王面无表情地靠在外侧床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大多数时候,鬼王还是那个惹不起的鬼王,宴江依然是那个每日为了活命而担惊受怕的苦命书生,非要说的话,改变的地方就是更常把书生叫到面前来逗一逗,今日要宴江给他画一幅扇面,明日要宴江帮他修剪指甲,有时见他回到家来满头大汗,还会放出一团黑雾去,猝不及防把人冻得一哆嗦。
诸如此类,倒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宴江起先是极为惶恐的,动不动就要腿软,好一段日子才慢慢习惯他的作弄。
偶尔也会闲谈几句,大多数是时崤问,宴江乖乖作答,但是时崤带着故意为难的心思,总会问出诸如“宴淮之连朝中大将都敢杀害,为何会有你这样窝囊的后代”之类的问题,莫说宴江不知道,哪怕知道,又哪里敢胡乱编排先人的不是?这时面上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紧张的表情,垂着眼睛、嘴唇抿紧,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他长得好,可惜平日里表情总是木讷呆板,埋没了他的五官,唯有这个时候,才会显出一点鲜活来,时崤觉得看起来好看多了,就更爱捉弄他。以至于明明是在说自己杀身仇家的事情,竟没有半点耿耿于怀,反而乐此不疲地。
宴江只当对方有意挑刺,更加如履薄冰,不敢多言。
到了夜里,卧房中几颗夜明珠依然尽职尽责地散发朦胧光线。与前头数日一样,他只着中衣,带着一身沐浴完的清冽味道,双膝跪在脚踏上,朝坐在床边上的鬼王仰起脖子,乖得不行。
时崤逗宠物似的伸手过去拍拍他的头。手掌顺着散落的发滑到他的鬓边。五指插进发根,托住后脑勺往前压,让他更凑近了一些,掌下的触感温暖柔软,微微颤抖着,大概在害怕。弯腰贴上去,还能够感觉到他不稳的气息。
人类紧张地闭着眼,却掩不了睫毛微微抖动的频率,双手垂在身侧,无助地捏紧自己的衣角,时崤用另一只手握住他消瘦的肩,就断掉了猎物逃跑的最后一条路线。
宴江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无限贴近,而后,属于鬼王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唇。
托着后脑勺的手微微施力,将两人贴得更近,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却还是不得不乖乖张开唇,恭迎侵略者来犯。
太冷了。钻入口中的舌也好,贴着他脸颊的鼻梁也罢,来自地底的温度冻得宴江发颤,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面前与自己无限贴近的东西不是人,是鬼。
也正是这个事实,无论有多害怕,他都不敢生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一股特殊的气流在身体里移动,从丹田而起,顺着体内脉络,挟裹着怪异的暖意缓缓往上,滑过胸腔、喉咙。
宴江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这种感觉,祈求般扶上时崤的小臂,便感觉对方冰冷却柔软的舌尖抵着他的喉咙口,轻轻吮吸,将股气流就被掠夺出体。熟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浑身力气随着这股暖流被抽走,原本紧绷的身体就开始发软了,膝盖摇摇欲坠地跪不太住,晃了晃,差点要往一侧摔倒。
时崤托住了他,却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意思。
他吞下书生的魂气,将身体压得更低,钳住对方肩膀的手顺着他的肩胛骨往后游走,整个小臂便横着拦上瘦弱的背,用一个类似于揽抱强行将人固定住,压向自己怀中。
长得诡异的舌干脆整根钻入书生温暖的口腔中,粗糙的舌面蹭上柔软内壁,慢慢地勾,毫不收敛地汲取对方的体温与唾液。
宴江最受不住这个。
他没能从中感觉到半点旖旎,只觉得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自己口中钻来钻去,触感冰冷诡异,仿佛随时会将獠牙扎进他的喉咙、注入毒液。不受控制地发出几近窒息的呜咽,眉尾往下垂,露出哀求的表情。
——当然,这起不到任何作用。时崤非但不加怜惜,反而吻得更激烈了些,舌尖直直探到人类的喉咙口反复地搅,试图往更深处钻去,手臂越收越紧,箍得宴江胛骨发疼。
本能让宴江开始挣扎起来,他想推开危险源,双手摸索着搭上鬼王的肩头,却又在感受到冰冷触感的一瞬间没了胆子,动作霎那间停了,可怜兮兮地蜷起手指,攥紧对方的衣袖,从胸腔中发出难受的轻哼。
明明先前都只是用指尖点点眉心就能取走魂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从某一天起,就变成了这样。每每鬼王都要用嘴对着他的嘴,用舌勾着他的舌,将他弄得喘息不止才会停下,以至于宴江对于取魂气这件事从乖乖配合逐渐变成得越来越畏惧。
但又不敢真的做出反抗的行为,受不了了,也只能哀哀地求对方,窝囊极了。
终于在人类快要窒息之前,时崤意犹未尽地收回唇舌,微微退开一段距离,鼻尖对着鼻尖,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宴江失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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