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嘴上总是嫌弃自己两个徒弟,但他的徒弟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好吧?
要不是腾不出手,韩得羽现在就要跑到何盟主那边去闹,非要他对怀鹿教动手不可。
“是呀。”徐相斐坐在马车外面,靠着马车门,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脸懒洋洋地看着得意忘形的韩得羽,“我的好师父是什么人呀?那一出手,什么怀鹿教不怀鹿教的,不都手到擒来嘛?瞧瞧这身姿,谁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呀?”
“嘿——”韩得羽瞪大眼,“好啊你小子,在柳州跟谁学的,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徐相斐冷笑一声。
没错,就是叶期的那种冷笑,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讽刺意味极浓。
浓到韩得羽想从马上下来打他。
也就几年没教训一下自己徒弟,咋就成这样了?
原本跟徐相斐坐在一起的林逸春被风吹得头疼,只好钻进马车休息,祝煦光则爬出来坐在徐相斐身边。
“上梁不正下梁歪。”祝煦光抱手靠在马车的另一边,“师父也该反省自己。”
韩得羽:“完了完了,你就帮着你师兄吧,亏我大老远跑来带你们去寻医。啧啧,真是让我老头子寒心。”
祝煦光闻言一动:“大夫找到了?”
“叫人家郎中。”
那就是郁郎中了。
祝煦光眼里带上笑意:“多谢师父。”
“师父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徐相斐倒是好奇极了,“但蕙镶小庭,不是在江边吗?”
“是啊,所以带你们去南边咯。”
徐相斐:“……”
他们从长宁过来,是直接到了梁州的东北,结果又要往南走吗?
想起这个,徐相斐才说:“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师父这么惦记,还专门让我们跑一趟拿。”
韩得羽也学着他哼了一声:“劝你最好别打开,不然你师父我一定得把你打一顿才行。”
“那师父,这个是给我的吗?”
“……”韩得羽顿时无语了,“你想什么呢?你配吗?”
徐相斐:“???”
“你说你,那是为师的东西,怎么说你也不该惦记啊。”
“我倒也不是惦记,就是那些人吧,口口声声说我有什么东西,为此追杀我都两次了……我反正一穷二白,想了想也只有师父这里才能给我些什么了。”
韩得羽闻言也沉思良久。
这话他听了也奇怪。
徐相斐能有什么东西啊?
悦意山庄的也该给岳满星啊,而作为师父的韩得羽也只有一身剑法能够传给徐相斐的。
至于徐相斐的父母,一个探花郎,一个农家女,也不至于有什么东西让人这么惦记。
“啧,说不定人家看上你的美色了。”
徐相斐:“……别乱说啊。”
师弟发火他可拦不住。
祝煦光缓缓眯眼:“师父,这事不小,若我们一直不知道,就会永远被他们追杀。”
“那你们这被追杀的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啊?我还能给你们算一卦不成?”
韩得羽也无奈啊,指着路边的盲眼道士就说:“去去去,算一卦,看看人家是图你什么了?!”
“别……”
祝煦光正想拒绝,却见徐相斐眼睛一亮:“哎?”
不是吧,师兄真的要去吗?
韩得羽也震惊了,不是吧,大徒弟真想去啊?
盲眼道士举手行礼:“小友,来一卦吗?”
“燕子啊,看看你师父这种老脸吧。”
韩得羽越是反对,徐相斐就越想去。
盲眼道士也很热情:“相见即是有缘,小友,我看你面相很好啊。”
“难不成你是装瞎?”徐相斐跳下马车走到他面前,“不然怎么看出面相来的?”
“诶,既然出家了,自然有我不凡之处。”
这么夸自己不凡的,也是很少见啊。
徐相斐就笑着问:“那道长,能否知道我想算什么?”
“你都不知道你想算什么,我怎么能知道?”盲眼道士一甩拂尘,“此物,本不在。”
徐相斐挑眉:“是此物根本不在,还是有却不在我手中?”
“你没有,也不会有。”
韩得羽探个头过来:“哟,好像还挺玄妙,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盲眼道士没理他,又伸手摸了摸徐相斐的掌心:“嗯,看来小友好事将近啊。”
徐相斐只当他说的自己的伤,不由得一笑:“借道长吉言。”
“不急不急,快了快了。”
难不成佛道之人都喜欢这么说话?
徐相斐心中腹诽,数了数银子给盲眼道士,准备走时,那道士忽然将拂尘一甩,落到韩得羽手臂上。
“贫道不知你是谁,只知道你们还得来找我。”
韩得羽也惊了:“哟呵,那我们就赌一赌……”
“师父啊……”徐相斐顿时头疼,他来算卦纯粹是气一气韩得羽,结果怎么这老头还想着赌了。
偏偏盲眼道士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即就一笑:“赌什么?”
“若我们还要来找你,我就……”韩得羽眼珠子一转,思索着自己要赌什么。
“不如,就赌在这位小友手中的红木盒里的东西吧。”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
徐相斐原本以为,这盲眼道士是听到他们说的话才顺水推舟地给他算了一卦。
毕竟江湖人耳力好也不是稀奇事。
但方才他们可没有提到红木盒子一事。
盲眼道士仿佛把他们的惊讶都看在眼里,唇角微扬:“赌吗?”
第71章 命中克星
“赌吗?”
这话将韩得羽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击得粉碎,他依旧不信这道士说的话,反而怀疑这人是别人派来的。
派来抢他东西。
徐相斐轻咳两声:“道长,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就算是图个乐子,也得让两方都高兴才行啊。”
“那小友的意思是?”
“哎,不如这样,若我们还有缘再会,那时再请道长帮我们算算,瞧瞧我那好事究竟来没来。”
徐相斐掂了掂手里的银两:“至于赌什么,那就以我手中这十两银子为赌注,到时候请道长用顿饭可好?”
“你小子。”韩得羽伸手揪了揪徐相斐的衣领,又轻飘飘地瞥了道士一眼,“走了走了,至于你说的嘛……到时候看咯。”
盲目道士便将拂尘理好:“既如此,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哼。”
徐相斐也头疼:“师父啊,你说你……”
“怎么怎么,这还怪起我来了?嘿你小子可真好意思啊,是谁跳下马车去算卦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行了吧?不过师父以后遇到道长啊大师啊,还是离远一点……那了宁大师可不就怪瘆人的。”
“……行吧。”韩得羽重新上马,嘟囔一句,“不过他怎么知道我有一个盒子的……”
徐相斐拍拍身边的祝煦光:“听见了吗?那道长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呢,难不成周寄就是为了报复我才撒了个谎,让怀鹿教误以为我有什么东西?”
祝煦光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徐相斐也觉得是,但如今他们还是以治伤为主,也就没办法想那么多了。
从新城到江边要走个几天,梁州地域辽阔,是南启最大的州府,但因为太过于偏远,这边的知州起不来什么作用。
反而是几个军营占了天下。
像戚将军这般不喜欢与江湖人来往的极少,其他几家要想在梁州扎根,多多少少都得跟武林打好关系,各自行个方便。
这种也算是行走江湖的规矩了,来哪个的地盘就走动一下,之后做什么事也不怕对方反水。
只是徐相斐还是很好奇,戚将军是出了名的不喜欢江湖人,怎么还能认识韩得羽的?
可韩得羽偏偏不告诉,哼哼唧唧半晌才说:“自己猜。”
林逸春从马车里探头,笑道:“这些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当年我也与戚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徐相斐哇了一声:“师父果然是师父,交友如此之广。”
“呸呸呸,那小子不能算什么友,你要这么跟他说,人戚将军不砍死我都算好的了。”
“可戚将军明显站在师父这边啊。”
韩得羽哼了一声:“怎么就站在我这边了?他就是也觉得你林叔这回冤枉,平白遭了罪。姓戚的就喜欢你林叔这样傻不愣登又固执的烂好人。”
林逸春被他骂懵了,连连摆手:“可别了……我哪有这么大面子……”
他们又说笑了几句,徐相斐却察觉到其他东西。
听说戚将军在朝中也颇受排挤针对,多年前被赶到梁州时甚至被拖欠军饷。
他能放过林逸春,也就是对当朝皇上心有不满的。
徐相斐敲了敲手里的扇子,然后又被祝煦光拿去。
“师兄在想什么?”
祝煦光最近盯他盯得紧,只要徐相斐不说话就开始缠着过来问。
他自己不爱说话,却是很喜欢听徐相斐唠唠叨叨的。
“我在想……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很想跟戚将军结识一下。”
祝煦光:“……师兄刚才还说师父交友甚广。”
明明自己也是这种货色。
徐相斐揪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我是为了谁啊?小没良心的。”
祝煦光一愣:“师兄……还在想那事吗?但是我对此事并不是很在意。”
“唉……你不在意,总有人替你在意的。”
祝煦光只当他说的自己,伸手揽过徐相斐的肩,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别别别……”徐相斐推了推,“师父和林叔在这儿呢。”
前面的韩得羽突然回头,恰好撞见这一幕,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复杂。
但也十分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他不知道才有鬼了。
韩得羽默默翻了个白眼,当师父的不好说什么,这两小子在外面怎么也不注意一下。
啧啧啧。
……
蕙镶小庭名字风雅,又是建在江边,曾让许多人以为郁郎中住在江上小亭里,是那种一边斟茶一边赏江的风雅之士。
就连徐相斐和祝煦光也这么认为。
结果到了地方,眼前只有一片片农田,再往里就是几处房屋,一间牛棚,一间锁着鸡鸭鹅,尽头才有一间木屋,挂着蕙镶小庭的牌子。
倒也不是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听说郁郎中性情高傲古怪,还真想不到对方住在这里。
尤其是自己还亲自下地种菜。
他们站在门前时,郁郎中就扛着锄头挽着袖子,皱着眉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把将韩得羽扯开。
韩得羽懵了一下,立刻哇哇乱叫:“做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的抢钱啊?”
郁郎中指着他脚下一抹黄色:“没看到这里有鸡崽吗?你差点踩死了知不知道?”
若是一般人,此时也拉不下面子来道歉,毕竟郁郎中的态度实在是很不好。
但韩得羽可不是一般人,当即蹲下去捧起那只小鸡崽:“啧啧,真可爱,是我错了,不如把你收做徒弟,当这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子小师弟好不好?”
郁郎中:“……”
徐相斐啊了一声,慢慢笑了:“好呀。”
他也伸手摸摸小鸡崽软滑的毛:“小师弟。”
郁郎中:“???”
这群人什么毛病?
韩得羽见他气消了,这才慢吞吞地说出自己来意。
郁郎中摸着鸡崽,静静听着,手上的泥巴让嫩黄的鸡崽变得脏兮兮的。
他听完了就把鸡崽往韩得羽怀里一放,接着一个箭步上前扣住徐相斐的手腕。
泥巴也粘在徐相斐的衣袖上。
看得祝煦光连连皱眉,他爱干净,着实觉得那点泥巴十分刺眼。
“啧。”郁郎中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眉眼间满是郁气,生得一副富贵花长相,他把完脉,当即就翻了个白眼,把皱着眉时的贵气破坏得一干二净。
“筋脉有损,治嘛,也不是不能治……”
郁郎中看看一直黏着徐相斐的祝煦光,也上手想扣住他的手腕,但祝煦光一个闪身就躲过去:“是我师兄求医,不是我。”
徐相斐把他手腕轻轻抓住递到郁郎中面前:“郎中,请。”
然后又踩了祝煦光一脚:“不许任性。”
祝煦光便没有说什么了。
郁郎中对他二人关系有了几分了解,把了一下脉之后便说:“一个走火入魔,一个筋脉有损,你们想治哪个?”
“我无事。”祝煦光轻轻皱眉,“这趟是为我师兄而来。”
明明刚才韩得羽也说了是为徐相斐求医,郁郎中怎么就跟没听见一样。
徐相斐眼珠子一转:“郎中医术高超,我们这伤在您眼中一定不值一提……不能两个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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