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快步伐,准备跑到安越面前,用餐刀刺破他的喉咙,让他跪地求饶,最后乖乖交出炸弹按钮!
不,冷静!纪临!等一等!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季风发消息告诉我:“我已经从酒店里离开了。”
所有的顾虑霎那间烟消云散,我把手机放回兜里,朝安越跑过去。
141、
没有任何征兆,腿上忽地失去力气,软倒地跪在地面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我的手撑在地面上,骨关节带来锥心般的疼痛,我眨了眨眼睛,呼吸了一下,嗓子一阵干哑,胃部翻滚,嘴唇颤抖,我垂着脑袋,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却还是模糊起来,鼻腔里一呼吸,就被针扎一般刺痛。
我的鼻子流出血来。
接着是嘴巴。
我看着落在地面上的血,疼得分不清今夕何夕,稍一动弹,全身上下,便如同在油锅里滚过一遭。
安越款款走到我面前,双手撑着膝盖,眯着眼睛微笑着来看我。
我仰头看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那些掉落在身上的粉末。
“效果不错吧,纪临。”安越在我面前蹲下,一手托腮,自豪又骄傲的语气:“这可是我好几年的研究成果呢。我的导师看到我的这份毕设作品,还夸过我,说我一定会给未来的环境保护带来新的活力。
你知道这黑色的粉末,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是用来消解塑料材质垃圾的。
当然,用在你身上,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用戴着手套的手,从我的兜里拿出手机,抓着我的手,不顾我痛苦的表情,硬生生把我拉扯过去,给手机解锁。
我被痛得瘫软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越将手机的摄像头对着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由于纪涯的致幻剂效果也不错,我也把它的特性分子加了进去,最开始,这小小的黑色粉末会溶解你的凝血功能,然后破环你的免疫系统,最后攻击你所有的细胞,当然,你的神经细胞除外,你会一点点感受到每一个细胞死亡的痛楚,最后,因为致幻分子,你会陷入精神瘫痪,这一步,就是开始攻击你的神经细胞了。”
“很痛吧纪临,所以,叫出来啊,你这么狼狈,这么可怜,就该向他人求饶啊。”
安越笑眯眯的,举着我的手机,摄像头对着我现在狼狈痛苦的模样,说:“你知道吗,纪临?
季风在看着你呢。
你说,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会不会来救你呢?”
142、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舌头就能尝到一股腥甜,神经不自觉地被疼痛折磨得似乎扭曲了起来,我把脸埋在胳膊里面,咬着牙齿,试图适应,可一股剥皮般的疼痛从脖颈处往下蔓延,血液带着那些黑色粉末往脊背和腰腹流动,所及之处,像被火舌灼烧,按在地面上的手背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破裂,洇开一片网状血痕,看起来尤为可怖。
明明安越离我那么近。他就蹲在我面前,还一副可憎的看好戏的表情,我明明心里的怒火达到了极致,四肢却积蓄不起力气对他做些什么,只能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面上的我,嘲笑着我的痛苦,并把我的狼狈作为要挟季风的工具。
“……不,不可能的……”我努力从地面上爬起来,身体却仿佛被一股巨力压制着,怎么都动弹不得,头刚离开地面一些距离,就跌了回去,此刻因为黑色粉末作用而变得脆弱的骨头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的四肢,仿佛每一次动弹,都是将皮肤撕开、骨头敲碎并在把这些东西重新拼凑回去的过程。
我会死得很缓慢。
到了一定程度,我就彻底无法动弹。
所以,要抓住机会,要快速解决!
我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餐刀,脑子里忽地闪过季风那招杀我的动作,狠辣且麻利,干脆到毫不留情。
我躺倒在地面上,脸颊尽力贴在地面上,借由那一阵冰凉来稍稍缓解身上的难忍痛苦。我偷偷尝试着努力伸展手指,而不仅仅是让它作为疼痛时捏拳的下意识反应。
我把手藏在身下,微曲着身体,留出空隙,然后,用力伸展、握拳,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种小小的动作,都能给我带来无比的疼痛,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痛苦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呻吟!——这种仿佛从地狱深渊里传出来的恶鬼的哭号,凄厉沙哑,我一时之间,都无法反应过来,这真的会是我的声音。
我蜷缩着,脑袋缩进了胳膊里,手指用力地抠着地面,指甲几近劈裂。
“对啊,纪临,就是这样,再哭啊!你哭啊!——季风!你看到了没有!你听纪临的声音,你看他的样子,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这可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啊,季风,啊,你可能不了解吧,这用来消解塑料制品垃圾的东西,嗯……好苦恼啊,打个什么比方呢?……啊,大概可能就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一起啃噬的感觉一样吧,纪临可是会很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皮肤、筋骨一点点被溶解的痛苦哦,你再不过来,纪临可能会很恨你呢……”
安越的声音由惊喜逐渐变得缓和下来,最后说话时,意味深长,他似乎并不担心季风不会出现,他似乎比我还相信季风对我的爱。
安越蹲在我面前,笑嘻嘻的,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他把手机朝我更近了一些,脚也向前了一步。
我的背部一阵冷汗粘腻,手掌贴住的额头也满是汗,我把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能阻止体内那仿佛炸裂开来的痛苦。
但,可以适应。
我动了动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分不清痛苦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神经变得有些迟钝起来,这一次,我动了大腿。
好疼。
不过没关系。
我继续吸引着安越的注意力,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里是用来挑衅的嘲讽。
“……安越,你……不可能……成功的,”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渐小,安越皱起了眉头,因为有些听不清,便把头再次凑近了一些。
我丈量着距离。
还不够。
我死死地盯着安越,低声呢喃道:“因为我们已经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季风都不能过来。”
安越这次却只是将手机放在了我嘴边,身体并没有再往前一步,他哈哈大笑,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安越几乎笑出了眼泪,他的口吻无比嘲讽,眼里浮现出了对我的怜悯。
“真是的……纪临……你还不知道季风的身份啊?……笑死人了……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季风……”安越笑着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怜悯又嘲讽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接着说:“——是你的监管者哦。”
我愣住了。
安越的目光看向手机,笑靥如花,是他常有的甜甜的微笑。
他对着镜头彼端的季风,友好地举起手打了一声招呼,“嗨~~”
“我没说错吧?”他这么说着,语气却是笃定的。
安越开始和季风交涉,无视我的存在,笑眯眯地看着手机屏幕,以一种谈判且“我是为你好”的口吻,说:“季风,对于这样的纪临——你不觉得,让他就这样在这里,被彻底抹杀掉,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吗?
你知道吧,抹杀我,于纪临接下来要走的路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一个杀戮的开端。
你忍心让纪临双手沾满鲜血吗?你忍心吗?
你看看这样的纪临,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手机摄像头重新对向了我。
季风一直都没有出声。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要来。
我不理解安越究竟在说什么。
安越这次朝我凑得很近,我的脑子却一片混乱,所有那些被我遗忘的、没有考虑过的细节开始在脑子里翻涌,却迟迟组成不了新的逻辑线。
还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等我从混沌中清醒时,安越已经回到了他一开始和我的距离,那把餐刀始终完好地藏在袖子里,没有被发现,当然,也没有被拿出来。
我失去了重创安越的机会。
我无比失落,这种情绪配合着身体的疼痛,组成了死神的交响乐,我仿佛就是那根被死神拉扯的琴弦,痛苦着紧绷。
我仅能迷茫且疑惑地看着安越,让他更全面地欣赏我的卑微不堪和愚蠢至极。
安越笑了,表情显得病态又癫狂。他的眼珠冰冷地俯视着我,好一会儿,终于说起话来,带着妒恨和得意。
“啊,纪临,就是这样,我最讨厌的样子,就是你这一副只会逃避的样子啊!”安越面容有些狰狞起来,他的手朝我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只是微微一用力,就让我疼痛到几乎昏死过去。
我张着嘴唇,拼命呼吸着,眨了眨眼睛,我被安越推成平躺的姿态,刚才身体大幅度动作过,神经传递了一波疼痛过后,陷入了短暂的休息状态,在这个状态之下,我可以忍受住剧烈动作带来的痛苦。
也就是说,我可以重创安越。
而且现在平躺的姿势比刚才方便多了。
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我的脸上,安越此刻的样子,让我觉得,如果他手里有刀,会毫不犹豫地往我身上捅过来,挑不会致命的部位,因为我还要留着充当吸引季风的引子,致力于让我于现在的痛苦基础上再添上一层疼痛。
“纪临……去死好不好……你如果不适合这个游戏,尽早出局难道不是更好吗?你不喜欢杀人的吧?啊,你不喜欢杀人的吧?所以说啊,把活着的机会让给我啊……纪临,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纪临,我是【主角】对吗……”
安越又哭又笑,不知道为什么,又采取了怀柔攻略,和我打感情牌起来了。
我其实不知道安越在做什么,也懒得去思考他的意图。
我被他摇晃着,疼痛几乎占据了我所有思考的空间,我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现在只记得一件事。
——重创安越。
用什么?
餐刀。
什么动作、角度、力道?
季风杀我时的姿态。
是杀人吗?
不。
……那是什么?
是重创啊,蠢货。
“纪临……”安越哭起来,比我还狼狈了似的,他哽咽着说:“我……”
眼泪簌簌而落。
“我最初,也是个[炮灰]啊。”
声音很轻,宛如一声叹息。
——纪临!就是现在!杀了安越!
我应声而动,准备从袖子里抽出餐刀,就听到季风极度紧张的声音,徒然爆发,从视频的另一端传过来。
“纪临!!!——”
季风这个样子,似乎晚了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似的。
“安越!我会来的。你听到没有?!我说我会过来!
所以,你放开纪临!”
143、
季风的声音让我从想要杀了安越的欲/望中挣脱出来,我怔了怔,再一次错过了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越又哭又笑的狰狞表情变得沉默起来,过了一分钟左右,他的脸上再次亮起他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离我的距离再次变远,远到我不能直接拿餐刀插进他脖子里的位置。
“真好。季风,你早该这样,不然纪临不会受这么多皮肉之苦。”安越笑着对着镜头说,一改之前崩溃似的吵闹,他心情颇好,看了看我,还和我道歉,说他也不想这样。
“季风!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无法理解季风的行为,虽然我在无比痛苦之际也曾幻想过季风会来,但都这种时候了,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以大局为重,他为什么还要陪安越玩这种小儿科的爱情游戏的戏码?!
“纪临。”季风冷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克制着,无奈着,坚定着,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得来。”
“……你……你总是擅自替我做决定!……季风……!”我握紧了双拳,愤怒地挣扎着从地面上起来,浑身却像是散架的机器一般,无从蓄力,无处着力,挣扎无果,只能惹得胃部再次翻滚,呕出一大口鲜血,手背上的网状血痕因为用力,开始密密麻麻分布着,一边蔓延,一边层叠,皮肤的颜色变得血红,看起来瘆人无比。
我在剧烈疼痛中拧紧了眉头,我听到我骨头碎裂的脆响,右手小拇指的皮肤被溶解了,像是一块细石头一样断裂在地面上,血流不止。
我的大脑被疼痛麻痹,渐渐已经无法进行周全的思考,我只能记得安越说过的话,但思维却无法将它们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逻辑线,我现在也仅仅只是记得我的愤怒,对季风的愤怒,我对我为什么对他生气,这个原因,却已经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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