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里,祁终才反应过来,闵栀是带他去了一个淬炼兵器的大本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他疾步上前,询问道。
闵栀偏头,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拔不出那把剑吗?说不定不是你功力不够的原因,而是那把剑的问题。这里是荆新最大的兵器铺,总有办法帮你找出原因吧。”
闻言,祁终恍然,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平日大大咧咧的,重要事情上倒最有心了。”
“哼。那是。本女侠可是跑过江湖的,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闵栀骄傲地昂了昂下巴,语带自豪。
祁终笑了笑,同她唠嗑起来:“哟,口气不小。我可是七岁就跟我师父闯江湖了,看到的听到的奇闻怪事比你多几倍,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娃吧。别以为多走了几个地方,就了不起啊。”
“是嘛,那咱俩交流交流经验。有机会再一起去江湖上闯闯?”
闵栀乍然有了兴趣,明媚笑道。
祁终挑了挑眉,开始像大爷一样背着手,散漫走路:“行啊,你先说……”
……
×
唐门宽敞的书房内,熏烟绕绕。
一人立于窗边,闲适摇着手中的名扇,闭眼听着身后的下属回禀事情。
“……公子,你不在的期间,在唐门地域内也发现了红绸杀人案。”
得力护卫天鹰将最后一件大事也如实禀告。
唐澜起听闻,手中的折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嗯。我知道了。尸体呢?”
天鹰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下去:“……玲珑心杀人手段残忍,红线已将尸体绞碎,所以……”
“嗯?”唐澜起听完详情,也不由小小惊讶了一下。
“死者是唐门的人吗?”
“是。”
“善后之事处理妥当,给他的家人多一些补偿。”
“是……那公子,这件事要纠察下去吗?”
天鹰谨慎补充了一句。
唐澜起沉吟了一下,轻轻一声冷笑:“不必,上报九垓山吧。会有人替我们处理。”
“可属下听说,九垓山仙人已经把这件案子转交给扶风沐家了,如果这时候我们回禀此事,不就变相求援扶风了吗?那……”
唐澜起顿收折扇,抚了抚手上的扳指:“怎么?你是信不过未来仙尊沐耘,还是信不过公子我?”
天鹰紧了紧额上的汗,急忙驳道:“属下不敢。只是堂主的意思……”
“我爹的意思就是让我好好打理唐门,所以我怎么做,都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唐澜起面带笑意解释完。
天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嗯。”语气平淡下来,唐澜起想了想,又吩咐道:“林姑娘那里多留意一下,她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是。”
“另外把我这次从蓝云带回来的古画好好处理一下,然后快马送到柴桑陆家小姐手中。”
“……好的。”天鹰松了口气,一般提到陆疏桐的事,唐澜起心情就不会太差了,他也可以坦然一点回话了。
×
巷子逐渐深幽起来,尽头处有一个简陋瓦房,矮小地靠在一面高墙下,仿佛与世隔绝。
祁终往回望了望,小巷安静地只剩两人不紧不慢的步伐声。
“到了。祁无赖,你快进来。”
听见呼唤,祁终立马小跑过去。闵栀正站在那个小瓦房破旧的门口下等他。
“诶诶。”
进门之后,却是一片黯淡。
入目是一片灰败,房梁上的蛛网已染上重重灰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已经荒废了似的。
两人望了望周围的环境,也不敢妄自乱入,老实待在门口。
闵栀掐着下巴,微微蹙眉道:“奇怪,怎么没人?”
“可能上街买菜去了吧。”祁终随口回了句,转头又问:“诶,你在说谁啊?”
“一位隐居在此的老者,听说曾经是‘天下第一刀剑谷’的元老,凡是他经手过的剑不是轰动一时的名剑,就是封藏百年的古剑,都威力无比。所以他阅剑无数,也补剑无数,自然能解决你那点小问题呗。”
听完闵栀的描述,祁终沉思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诶,你说的这老头那么厉害,咋还住在这么冷清的屋子呢?会不会是传言不可信?”
“怎么会。在我守着的地盘上,还有人敢招摇撞骗?放心吧,绝对属实。”
面对质疑,闵栀有些不满地回道。
“可现在我们来的不巧,那人也不在。天色也暗了,要不改日再来?”
祁终想到林唯尔一个人留在唐门,多少有些不放心。
闵栀有些不甘心白跑一趟,又敲了敲旁边的门板,对着漆黑的屋子喊道:“有人吗?”
潮湿的深处传来一点回声,除此便是幽静了。
两人静默等了一会儿,眼看是真的来的不巧,也就转身准备离去了。
谁知还没踏出门槛,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枯老的话音:“既是客,来都来了,喝口水再走吧。”
听见声音,两人对视一笑,高兴地转回身去,只见暗处一位披着皱旧斗篷的老叟掌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慢腾腾挪着脚步出来。
“你就是那位识剑的有名长老吧?我们是特意赶来请你帮忙看一把剑的。还望长老……”
“呵呵呵……”
闵栀还没有说完此程目的,那老人听了几句就开始低低笑道。
“我一个手脚迟钝的瞎子老头,哪里识得什么名剑呐?你们莫要白费时间了,早早回去吃晚饭罢。”
“啊?你难道不是……”
“小疯子。先过来。”
闵栀被祁终喊到一边,一时陷入困惑。
望了一眼那老者手里掌着的灯,祁终心想,这人既是瞎子,那根本用不着掌灯出来,这光自然是照给别人的,如此,他若是有心赶走他俩,便也不会点这盏灯。
想到这些,祁终试探地道了一句歉:“长老,我们这些小辈不懂事,冒昧进来,坏了您的规矩。既然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这就告辞了。”
“诶,怎么突然就走了?”
闵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终拖着出门。
“哎。那要不老人家你帮我们找找他?多少钱都行……”
闵栀还是不甘心地往回喊道。
那瞎子老人却只是听了祁终的话,思虑片刻。
在二人快进巷口的时候,沉声道:“等等。小娃娃们。”
脸上露出得逞一笑,祁终心道:就说嘛,一定踩到让他生气的点了,解释清楚就好了。
“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他故作不明白地反问道,手已经放到自己的剑上,准备交出去检查了。
那老头笑了笑,招手他:“两位若是没有急事,不如帮朽人我剥下毛豆吧。”
什么?剥豆子?这老头还挺狡猾哈。
祁终心里吐槽道,面上露出老实的憨笑:“行。”
闵栀似乎也看出了点端倪,跟着进屋,开始剥毛豆。
顺手就把剑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祁终挽起衣袖,也蹲在一边,帮着剥地上的毛豆。
期间,老人缓缓坐在一边,倒了一杯浓茶,不疾不徐地喝起来,悠悠道:“小娃娃们诚心足矣。”
两人装聋没有听到,背到一边,悄悄偷笑。
接着,祁终余光瞟到老人放下茶杯,开始拿起椅子上那把剑,似乎开始琢磨其中玄奥了。
“祁无赖,没想到哇你还会后手?”
闵栀也瞧见这一幕,略带钦佩地凑到一边,小声夸赞道。
挑了挑眉,祁终正欲说话,身后的老头却抢先一步问话:“这把剑你用了多久了?”
“啊?”祁终吓得手里的豆子都掉了,连忙抓住机会,跑过去回答问题:“十多年了。从我记事起,这把剑就被我拿在手里了,但至今我都没有办法驾驭这把剑。”
老者听了,点点头,便没了后文。
两人不知所措站在一边,摸不准这老人的想法。
长久的等待之后,老人又说话了:“那你知道原因吗?”
“或许知道。应该是我没有丹元运气的原因。”祁终解释道。
老者摇摇头。
“那也有可能是这把剑被人封印了,看它剑身纹路,应该是把古剑。”闵栀又补充道。
老者还是摇摇头。
“这把剑的剑灵没有被封印,她只是在等待和寻找。”老人徐徐道出一点玄机。
祁终皱了皱眉,又问:“等什么?找什么?”
“找一个可以为她织梦的人,让她在梦中看清现实的人。”
“这也太荒唐了吧!梦里怎么能看清现实呢?”闵栀有些生气了,误以为这老头在诓骗他们了。
祁终拦下她,继续认真倾听:“显然那个人不是我,是我不配这把剑了,对吗长老?”
“呵呵……”斗篷下的老者笑了笑,摇头道:“不对。这不是原因。”
“那我应该做什么,才能让她信任我?”
祁终追问道,隐隐觉得希望未灭。
老者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与其问剑,不如问心。”
“问心?”祁终低眸,重复一遍。
“手可使剑,心亦可御剑。无论今后你入不入剑道,或转修他法,都要坚信己心,那才是迷途知返唯一的光。”
……
出了巷子,耳畔似乎还萦绕着老者的话音,让祁终默默失神地走在前方,内心受到不同寻常的冲击,仿佛这一趟旅程带给他更多的思索又或是迷惘。
闵栀却不以为意,在一旁碎碎念叨:“什么刀剑谷元老,说些没用的废话。也不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唤醒这把剑的剑灵。又白跑一趟。”
“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祁终皱了皱眉,平静反驳道。
“我才不信这个邪!今日十五……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晚一定让剑灵现身。”
闵栀固执己见,又风风火火带着祁终开始奔走了。
抚了抚额,祁终无奈笑道:“又去哪儿啊?大小姐。”
第15章 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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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华灯初亮,火红的光晕自高墙内照透半边天。
望了眼天悬圆月,夜色深浓。祁终搓了搓手臂上单薄的衣料,微觉有些冷瑟。
“诶,小疯子,我们刚刚好像走过了正门了。”
他好心上前提醒道。
闵栀嗯了一声:“我知道。咱们先不急着回去。”
“哎。若那法子真有用,咱们这趟也算没瞎折腾了。”
祁终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是一路上闵栀都在自己耳边洗脑,说老头的话是半吊子水平,她听得茅塞顿开,另外想起了什么解封之法,非要叫上他去试一试。
旷阔的街道上,晚风吹旋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两人走到一扇巨大的朱漆城门下。
接着,闵栀一挥灵力,利落推开了眼前这扇沉重的门扉。
待凌步进去,祁终仰头观望,顿然叹为观止。
四面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矗立眼前,直冲云霄的楼台遮云蔽月,若是站在楼里,凭栏俯视这茫茫夜色,那荆新灯火通明的夜景简直一览无余了。
顺着楼梯拾阶而上,祁终留恋这一眼一眼不同高度的月色,美得清冷,美得瑰丽。
“这是什么观景台吗?”祁终冷却心境,轻轻问道。
高处的晚风疾而猛,吹彻脸上奔波一日的疲色。
闵栀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啊,这里是唐门的雨花台,集赏景,烽烟信号,机关镇守等一体的最后守垒。”
“昨年才竣工的,你可是除了唐门之人的第一个外来宾客呢。”
祁终一听,猛地睁大双眼,震惊道:“这么说,这里不就是唐门的机密之地?”
“算吧。”闵栀未料他如此大反应。
祁终连连下楼去:“快走,快走。等会儿被当成贼给抓起来了。”
“不是,你慌啥?还有我在啊,你能偷啥?”
闵栀急忙拽回他。
祁终觉得多呆一秒都浑身不自然,回道:“避嫌总行吧。我可不想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哎呀,不会的。咱们把正事办了就走,没人发现的。”
闵栀急忙劝道,一边竖起三指打消祁终的担忧。
“那……咱们先弄吧。早收工早走。”
犹豫了一下,祁终作罢答应。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转镜聚光。”
说着,闵栀也不待祁终再多问什么,就手脚麻利地去布置场景了。
等她一阵忙活之后,祁终遥望四面其他几个阁楼的中央,都徐徐升起半米高的案台,台上摆着几面澄净宽大的镜子,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反射到月光,最后缕缕相交,汇聚到楼下那个宽阔的地面中央。
“诶,把剑给我。”
闵栀做完这一切,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叫祁终把剑交给她。
祁终迟疑了一下,不放心问道:“不会弄出很大动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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