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尔忧心忡忡,随即抽剑奔去,助他一臂之力。
哪知还未偷袭成功,那妖兽却先一步注意到她,转头咆哮,踏着沉重的四蹄急冲过来。
“小师妹!”
祁终见前方阴影掉头,顿时心慌转身。
林唯尔哪见过这样凶恶的妖兽,一时除了站在原地,用剑硬挡外,根本想不到其他办法。
柔弱女子与一猛兽相搏,结果可想而知。
祁终刚一赶到,就见师妹手中的剑被踏飞,人也被利蹄落地的风沙震飞于地。
五脏皆损,林唯尔倒地,偏头一口黑血,脆弱昏迷过去。
“唯尔!醒醒!”
妖兽被血腥味刺激,凶性大发,仰天狂吼一声,又重重践踏过去。
祁终下意识抽出腰间佩剑,却毫无动静,一时心生枉然。
……
师门上空,眼见求救信号,长汀弟子都整装准备下山,刚到门口,却被林塘一道铁令拦下。
众人无措又困惑地堵在原地,私语讨论。
疾风中,红衣女子踏叶凌空,几步便飞至恶战一旁的林梢上观望。
芊芊玉指上,红艳的蔻丹妖冶,十指的指甲下钻出缕缕红线,自上而下,遁入地面。
“呃……噗——”
空有一身武力和巧劲,祁终难以应付这妖物,在数不清第几次周旋式的跃起时,疲色已现,被妖兽一巴掌扇开,拍打在树干上之后又重重坠落,呕出一口血来。
身后的剑也被震飞在一旁,无动于衷。
再想提力时,已动弹困难。
额上的血淌落在眼尾,祁终费力揩去,撑着一旁的枯枝站起身来。
妖兽笨重地蹦了两下,急狠向他奔来。祁终看准机会,跪滑进它的下腹,掏出腰间小刀,不由分说猛然刺入妖兽心脏部位。
坚硬的躯体,唯有此处柔软可击。
“嗷——”
利器扎入,妖兽痛苦地嘶鸣震天,暗绿色的脏血喷下,祁终把握时机,翻身钻出。
捂住心脉,捞起佩剑,急忙奔到林唯尔身旁,将昏迷的她护在怀中,趁那妖兽痛苦分心之际,逃离此地。
可刚一踏步,前方土地里突兀钻出无数根血红的丝线,紧密而锋利,挡住他的去路。
“……可恶!是玲珑心。”他低咒一声,环视周围,已经被这些诡异的红线团团困住,生天难寻。
额上的汗与血不断滑过脸颊,祁终心跳飞快,低头看了眼师妹苍白的脸色,顿然心疼。
眼眸一寒,他逼迫自己沉静下来,围绕着这些红线奔跑,企图寻找最薄弱的那一层攻破。
杀机四伏,适才的妖兽哀鸣过后,心口的伤竟然又愈合了,此刻已被惹怒的它,丑陋的眼盯着祁终的身影便直直撞去。
祁终回身一看,又被妖物纠缠,耐心失尽。
心知脚步不能慢下,不然两人都会命丧虎口,祁终心底怒气与怨气并生,奔跑间,偶感从四肢到心脉,都有一股时隐时现的浑厚力量涌现。
“……小师妹,坚持住!师哥一定平安带你回家!”
边承诺边奔跑,欲寻生机,抬眼一看,却是死路!
祁终心里顿感绝望,眼看身后的妖兽袭来,前路却是根根收紧而来的红线,左右为难之际,他选择用尽全身力气,一脚斜踏上旁边的石块,在妖兽正好撞上之际,飞跃到它脊背之上,停留一步,便趁势落地。
锐利的红线割断了妖兽头顶的犄角,又是声声震耳的咆哮。
祁终已无余力再迈腿奔跑,他酸涩的手肘也颤抖着,被迫放下了唯尔。
放手的片刻,佩剑也握不住了,滚落进旁边的草丛里。
“轰——,轰——”
身后一阵笨重的步伐声,预示着妖兽折身奔来了。
祁终已无能为力,汗水不断滴落于尘土间。
眼看前方阴影已是那妖兽举起了巨蹄,准备碾压而来。
祁终把心一狠,双手撑地,咬牙硬撑这千斤之重。
在掌蹄压在他脊背上的那一刻,还能留出一方狭窄的空间护住身下的师妹。
“呃……”
他实乃高估了自己,那一压,猛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内腑都被挤压变形了,黑血不断涌出唇角,已然性命垂危之际。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目睹这一幕,竟然一下收住了转动的红线,眸光微颤,复杂地望着那人匍匐之躯。
“血肉之躯,妄想以命相搏?真是不自量力。”
她冷然讽刺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震惊。
“难道……真的要,死在家门口了吗?”
祁终低喃一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望了一眼草丛边躺着的佩剑,耳边回忆起老者的话:“……手可使剑,心亦可使剑……”
“心,心可使剑……”
满嘴的血吐出这几个字,祁终心头猛然一颤。
“我可以死,小师妹不可以死,她还小,这世间那么多美好的事物都还没有看过,不能死!”
低头一眼,祁终心生酸疼。
一瞬间,不甘和决心激发了体内某种怪诞。顿时他目光凌寒,望向那把古剑,用心念命令道:“……起!”
“杀了它,杀了这个怪物!”
发出最后的吼声,杀意充斥心房的那一刻,祁终瞬间感到体内一股雄浑真元游走,小到每一个汗毛都敏锐感触到了那股真力。
影落剑也在此刻应召而起,出鞘的那一瞬间,寒光乍现,短促悬空后,便如风影一般,穿刺过妖兽躯体,使之破裂成灰。
利剑随即斩断阻挠的红线,最终艳丽地回归地面,直立刹那,光华骤散,荡开一层威猛的力量,所到之处树折石坠,破坏力极强。
红衣女子失神之际,已被凌厉剑气所伤,红线阵法竟断碎失效。
“呃……好强的剑气。”
她猛提真元,保持站稳的姿态,唇角却有一丝血意。计划已然失败,她也无法久留,转身纵影而去。
“……好,好样的。”
祁终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笑着夸了一句自己的剑,随后体内真力消散,他闭眼昏去。
……
第18章 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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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青山上,一阵云雾携带着一道淡紫剑气落地。
守门弟子见主人回来,连忙打开结界,恭敬欢迎:“二小姐回来了。”
沐茵淡淡嗯了一声,甫一入门,就直往归思堂而去。
堂内,沐皙正将兄弟二人这几日整理出的案件笔记收拾好,放到处理要事的桌面上。
刚一抬眼,便见神色匆匆的沐茵归来,沐皙心里一喜,迎道:“阿茵,此程可还顺利?”
“融会事小。堂兄,我回来途中,听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沐皙听她语气急促,神色一凝,忙问:“哦?何事?”
“长汀遭到上古妖兽入侵,已有人员重伤。凶手似乎和玲珑心有关!”
“又是玲珑心!”沐皙震惊的同时,又气愤难休。
沐茵眉皱不松,担忧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的修士失踪案就已经够让耘弟费神了,眼下连长汀这种大家仙府也难逃毒手,背后凶手到底在图谋什么?”
“幕后元凶我已与净杳讨论多日,尚没有合适的嫌疑人选。你才到家,先休息吧。”
沐皙关心沐茵一路奔波,怕她累心,便劝她一句。
沐茵却摇了摇头,心头迷惑未解:“对了,堂兄你刚刚的神色好像很吃惊,难道长汀这件案子还没有上报九垓山吗?”
“没有。”沐皙摇头道。
沐茵迷惑更深:“怎会?我期间转去柴桑拜会也有数日,这件事已过十日有余,他们为什么不报?难道在隐瞒什么?”
“你先别多想。或许是两位长老心情低落,暂时没有理清头绪,才搁置一旁的。”
沐皙分析着,一边却在心里暗自思量。
沐茵妥协点头,又问:“那耘弟呢?已经回九垓山了吗?”
“嗯。”
“哎……我都还没好好看他一眼呢,是不是又长高了?”
沐茵想起弟弟,略是欣慰一笑。
沐皙无奈笑道:“净杳冠礼已过半年,小妹你怎么还在问他长个儿的事啊?”
“哦!我真是糊涂了。”沐茵也为自己的忘性摇了摇头。
“你是太想他了……”
“二姐,堂兄。”
沐皙话还未完,门口却传来两声温润的喊音。
沐茵激动地转身,惊讶笑起来:“耘弟!”
见到思念许久的亲人,沐耘也会心一笑,踱步进屋。
“你怎么回来了?你二姐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沐皙笑着上前,三人高兴地就在门口便聚谈了起来。
沐耘回道:“仙尊命我回来继续调查案件线索,连日来,九垓山又收到了不少仙家的命案求诉,着实紧迫。”
“看来,这次当真是山雨欲来之势啊!”沐皙感叹一句。
沐茵点了点头:“耘弟你有所不知,就连长汀林家这样的仙宗之首,也遭到了暗算。”
“嗯?可有人受伤?”沐耘一听她说长汀仙门,低垂思量的眼眸顿然抬望。
“……有。林掌门的千金和道非子的关门弟子都遭受重创,现在……”
“什么?”沐耘语带惊愕,甚至失礼打断了沐茵未说完的话,“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为何没有人上报?”
“他……他们如今伤势如何?”
沐茵有些懵,面对弟弟一连串略显慌张的问话,眨了眨眼,看向沐皙,一时没再说下去。
“净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先让你二姐把话说完吧。”
沐皙也有点吃惊沐耘的反应,但脸色仍旧平静。
沐耘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眸,低头抱歉道:“二姐谅解。”
“呃,耘弟这段时间忙晕了,肯定是太忧心这件案子了。”
沐茵自我理解地解释道。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长汀仙门自然不会对他们二人坐视不管。定然会全力医治他俩。”
“嗯。”沐耘脸色沉静如水,负在身后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两下。
沉吟片刻,他又道:“那我即刻赶往长汀慰访一趟。”
此话一出,沐茵与沐皙皆是回望于他,表情略带一丝讶异。
“那怎么行?耘弟你现在公务在身,这等小事就暂搁下吧。”
沐茵念及悬案累累带给沐耘的层层压力,已经劳心费神,自然不愿他再为一旁琐事分心奔波。
“我……”沐耘一时哑然,意识到才说出的话确实有欠权衡。
沐皙掂量了下他的神色,心下略一思量,和笑道:“阿茵,你糊涂了。”
“净杳适才所言并非没有缘由。其一,他已是九垓山履职人员,有义务去询问案件详情,其二,我们与林家颇有交情,有如此灾祸发生,我们也理当上门慰问……”
沐皙的话句句戳中沐耘心意,虽然在此番解释之前,他脱口而出的决定有一瞬间是下意识的,但此刻冷静之后,他便以沐皙的话为主要念头了。
“原来如此。”沐茵也频频点头。
沐皙见二人暂无异议,遂又转折:“不过,阿茵刚才的提醒也不无道理。你现在杂务缠身,案件线索也才稍显起色,确实不宜搁置。慰问长汀一事,就由为兄代劳吧。”
几句话将难题推向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沐茵两人皆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堂兄了。”沐耘俯身谢道。
垂眸的那一刻,心境却稍稍凌乱。蓦然想起,晚昏青桥上,那人归还自己钱袋时,豁达乐观的笑容……如今,相别不过一月,竟发生了这等意外,心口不由微微一涩。
×
微风徐徐,长汀山门前落叶飘零。台阶上伫立多时的人,沉默低头,似乎在思量心事。
“沐大公子,让您久等了。”
迂回山路上匆匆赶来一名报信的弟子,边跑边招呼远客。
沐皙敛神回身,宽容笑笑:“无妨。”
“那请跟我来吧,师尊亲自在玄天门等着大公子呢。”
“哦?那你快快带路吧。”
沐皙陡然一愣,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殊荣。
上了山,林塘便主动上前迎他,两人回了客堂,便开始客套问话了。
“近来长汀杂事繁多,招待不周,还请大公子见谅。”
沐皙摇了摇头,客气回答:“林掌门见外了,庚兰何德何能,劳您亲自相迎。”
“长汀之事,我已听说,今日前来,一是与林掌门商量凶案详情,二来,也是关心令嫒及祁掌门爱徒的伤势,特意取了家中千年水芝送给二位疗养身体。”
林塘示意身边随从接过他手中赠礼,略感欣慰:“有劳大公子心意了。”
“小事。沐林两家的情谊远比这些药品重多了,林掌门不用客气。”
沐皙边回话,边打量了一下周遭氛围的细枝末节,并没有奇怪之处,只是祁余行今日居然没有出面,倒叫他有些不解了。
心下沉吟:看来今日想问些什么,多半是……无用之话,还是先回去罢。
想完,沐皙抬眸,礼貌起身告别:“既然近日府中事务繁多,那庚兰就不多做打扰了。林掌门,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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