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槐也点点头:“宋公子的确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倒是那个焦明嘴巴不太干净。”
李云璟鼻子朝天哼了一声。
袁叙白想了想,说:“若说生意场上,宋家确实倚仗权势欺压中小商户。可若说宋家公子,倒甚少听说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不过这位宋公子之前在新都书院时也常常差遣同学替他做事,还有今儿个,他叫吴槐背他下山。不过我也是才知道他是付钱的。如果是这样,那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富家公子哥儿那些毛病罢了。”
李云璟问陆舟:“怎么,你还想去找他呀。”
陆舟就道:“如果那赌坊果真是宋家的产业,找他说说也许能宽限许多。更何况赌场的猫腻可多着呢,吴伯父必定是着了道儿了。”
袁叙白惊恐的瞪大眼:“你去过赌场?”
李云璟没好气儿道:“我师弟这么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那他怎么知道赌场的龌龊。”
李云璟刺儿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话本里都有写的呀!”
袁叙白挠头:“我怎么就没看过。”
陆舟打断他二人,道:“行了行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对了吴槐,你还差多少钱?”
吴槐道:“五十两,三日后到期。”
陆舟扭头看了眼李云璟,李云璟浓眉一皱,而后又舒展开,道:“我们先凑着,袁大头,你也拿些出来吧。”
袁叙白只觉锅从天降,很想吼一句“凭什么!”但也不知怎的,他没吼不说,反倒怂怂的点了点头。事后他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两个死小子下了降头了。他怎么能往外借那没谱的钱呢!
陆舟又对吴槐说:“钱的事你先不用担心。考完试之后你当回家再同吴伯父仔细捋顺一遍,看这当中是否有什么漏洞。”
袁叙白就道:“就算是给人套路了,你还能找谁说理去。别忘了那可是曹家姻亲,咱们这位府尹又是曹家那一派的。”
陆舟道:“你也说了成都府势力复杂,那宋家既然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就说明这里还有一股力量在制约他们。宋家如有什么把柄,恐怕他们会乐见其成的。”
袁叙白再次瞠目结舌,将陆舟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一遍,然后扭头去看李云璟:“你师弟真的才十四?这心眼儿都快赶上我叔叔了!”
李云璟呵他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我师弟从小就心眼儿多。”
袁叙白:“怪不得长不高了。”
陆舟:……
吴槐听他们说话就有些憋不住笑:“你们说话可真有趣儿。”
边说边走倒没有觉得很累,一行四人也在约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焦明看到吴槐,恶狠狠的剜他一眼。吴槐有些不自在的往袁叙白身后躲了躲。
李云璟瞥了焦明一眼,然后对吴槐说:“不用理他,一个小喽啰罢了。只要宋显不为难你,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袁叙白就道:“不好听的话以后可是少不了,这种人就像苍蝇一样,虽然不咬人吧,但是在你耳边嗡嗡嗡的也齁烦人。和这种人做同学总觉得有些掉价。”
陆舟倒不以为意:“大千世界,什么人没有。这仅仅是在书院,日后你若有机会进入官场,恐怕会有不少没下限的人在。习惯就好。”
袁叙白又被陆舟蹦出的话给惊了:“我说你们平时都看了什么话本子,怎么才十四的大好少年整个就像一饱经沧桑备受摧残的中年男子了?我叔叔都没这样呢。”
李云璟拍了拍袁叙白的肩膀:“习惯就好!”
第50章
陆舟和吴槐约定第二天就把五十两银子给他。吴槐说她娘手艺不错,想请他们去家里吃顿便饭,答谢他们在青城山对他的帮助。
这个时候当然不是请客的好时机,不过陆舟大概明白吴槐的用意。他家发生的事他不想对他们有任何隐瞒。请客只是托词,他想通过这件事拉近关系,想让自己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也或者,在他最难的时候,他们雪中送炭,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吧。
按说便是人家请了,最好也缓些时候再去。可陆舟不是一般人啊,他总觉得吴槐他爹突然沾上赌就很蹊跷。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他又不是你家亲戚,你管那么多!”
袁叙白有些忿忿的嘟囔了一句,还道:“我那份钱能不能不拿呀,我也没想管呀。再说了,咱们和他一面之缘,凭啥借他钱。”
“你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你都答应吴槐了,难道想失信于人?”
李云璟脱了鞋袜,把饱受摧残的双脚伸进放了药包的温水里,忍不住喟叹一声:“可真舒服……”
袁叙白见他那副表情,撇了撇嘴道:“年纪轻轻的就泡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行呢。”
李云璟斜眼看他:“什么不行?”
袁叙白微微一愣,嘟了下嘴,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李云璟,奸笑道:“没啥没啥。”
陆舟觑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也脱了鞋袜泡脚。
袁叙白用扇柄挠挠头,对这师兄弟二人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他又跳回刚才的话题:“是你们把我架起来的,那种时候我能说不借么!我说明儿还真去啊?”
陆舟道:“君子重诺。既然已经应了吴槐,当然要守信。我们约定明早过去,他家里应当今晚就开始张罗饭食了。我们若不去,拂了人家心意不说,还浪费了人家粮食。”
他见袁叙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便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你既不失信于人,又不用把钱借出去。”
袁叙白眼睛一亮:“快说说看。”
陆舟故作高深的‘啧’了一声,然后微眯着眼觑着袁叙白,慢悠悠的抬起手,把掌心冲上,招了招五指,道:“把这两个月在我们院子吃饭的伙食费结了。”
袁叙白:老子信了你的邪!!!!
李云璟憋笑憋的脸都紫了,这会儿终于放声大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他边笑边断断续续道:“就你还想从我师弟手里讨便宜,兄弟,路走窄了!”
袁叙白不由恼恨。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如果我借钱给吴槐,那这伙食费是不是就算了。”
李云璟‘嘎’的止住笑,扭头同陆舟说:“袁大头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陆舟就乐:“但凡和钱有关,他脑子都挺快的。”
袁叙白似是找回点儿脸面,哼了一声道:“至少这钱是借出去的,虽然也不知道吴槐靠不靠得住。但几率五五分,总还有回本的希望。若是交了伙食费,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李云璟抬脚就朝他撩水:“你骂谁是狗呢!这人太抠门儿了,师弟,捶他!”
陆舟也扑腾起脚丫,水花溅的老高。袁叙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俩扑了满襟的水。
他惊恐万分,忙甩开扇子遮着脸,叫道:“斯文,斯文!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怎么比街头撒泼的泼妇还泼辣!”
李云璟就笑:“这算什么,在我们村学堂边上的河里玩儿才刺激呢。师弟每次都被我泼一身。”
袁叙白就道:“你们家大人不管你们?这也太有辱斯文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刚才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想着借钱的事儿一时忘了提。”
他指了指二人白白胖胖的脚丫子,说:“你们怎么能光天化日的就脱鞋袜呢!”
李云璟扭了扭脚指头,浑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的呀,我和师弟还在河里洗过澡呢。有时候有小鱼游过,嘬你脚丫子,还挺好玩儿呢。”
袁叙白表示不能理解,再想到那场面,忍不住抖了抖。
陆舟就道:“说什么斯文不斯文。我们刚搬来那天你不经允许就踩梯子扒墙头偷窥我们,还把我师兄吓着了。这就是斯文举止了?”
袁叙白眨眨眼:“我只是一时好奇……”
李云璟就呵他一脸:“你这是双标!”
袁叙白:“哈?”
李云璟解释:“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袁叙白:……
陆舟:“明日开始,不交伙食费不给你饭吃。”
袁叙白:……好像损失了一座金山。
翌日清晨,三人再聚首。袁叙白穿了一身湖蓝锦袍,配了个白玉雕花簪子,腰上还坠着个宝玉葫芦。而李云璟和陆舟则都穿了寻常棉布衣服。
三人甫一见面,不由脱口而出。
“你怎么穿的这么骚包!”
“你们怎么穿的这么寒碜!”
“……”
李云璟就白他一眼:“哪里寒碜了,这还是师娘给我们做的呢。再说,我们是去同窗家做客,又不是正式场合,你穿成这样,还想人家把你供起来呀。”
袁叙白转了一圈:“我这不也挺好的嘛。”
陆舟:“不方便。”
袁叙白:“干什么不方便?”
陆舟:“去了就知道了。”
袁叙白:……
吴槐一大早就在村口等了,见老远有辆马车驶过来,忙撩起袍子小跑上去,果然是陆舟三人。
陆舟掀开帘子见是吴槐,让开点地方,道:“你也上来吧。”
吴槐跳上车,倒没进车厢,而是坐在项冬青另一边,他回头笑道:“不用,我在外头好指路。”
他抬手往前一指:“我家也挺好找的,沿着进村的路一直往前走,门口有两颗枣树的就是我家啦。”
“多谢你,还特意跑来接我们。”陆舟道。
吴槐忙摆手:“你们第一次上门,自是要来接的。我家人听说同窗做客,可开心了。不过农家粗茶淡饭,还望你们别嫌弃。”
李云璟就道:“谁还不是农家出来的,就是想尝尝伯母的手艺。对了,听说你们村横贯一条河,这会儿正是吃螃蟹的时节,你们村让外人捞螃蟹么?”
吴槐就道:“那螃蟹是河里的,又不是我们村的,没人管的。不过那都是野螃蟹,个头小,味道不怎么样。我们村的人倒不常吃,多是些半大小子闲来无事捞着吃。”
袁叙白就点头:“若说螃蟹,自然是江南一带的好。尤其中秋前后,母螃蟹个头足,个个带黄,可鲜了。就是不好弄。”
李云璟道:“味道如何倒是其次,我们村河里的螃蟹虾子也都是野生的。不过捞螃蟹挺有意思的,我和师弟这段时间一直闷头读书备考,许久不曾捞螃蟹和虾子吃了。师弟知道一个好法子,做出的螃蟹虾子可好吃了。”
袁叙白也是个吃货,听到吃的不由自主就分泌唾液。只是不知怎的,他就觉得心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在等着他。
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到吴槐家了。袁叙白下车一瞧,‘啧’了一声,道:“你家还真是大户。”
吴槐扯了扯嘴角:“也就只剩这房子了。”
袁叙白有些尴尬,忙道:“瞧我,一时嘴快,你别介意,我,我我……”
吴槐摇摇头:“我没有介意什么。如果介意的话,就不会和你们说家里的事情,更不会请你们到家里来了。”
这时有个妇人朝外张望,高声道:“槐哥儿,是客人到了么?”
吴槐高声应道:“到了娘。”
那妇人又冲屋里喊了句什么,然后便见一对老夫妻从院子里走出来。陆舟几人也顾不得闲聊,也忙迎了上去,端端正正的行礼:“见过吴伯父吴伯母,小子们叨扰了。”
吴母忙笑道:“客气什么。您几位帮了我家这么大忙,该我们谢你们才是。快,快进来。”
说着还用胳膊怼了下身旁的丈夫,怨怪他不知说话。
倒也有邻居朝这边张望,见到有马车来,还从车上下来位锦衣贵公子,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又来吴家讨债了。
吴母脸上有些挂不住。
陆舟回头和项冬青说:“青叔,我瞧这院子挺宽敞的,把车赶进来吧。”
吴母马上道:“对对对,我家还有牛棚,空着呢。正好把马牵过去,有现成的草料,稍后就叫我家大娘子饮马。”
项冬青将车赶进来,随手便将院门关上了。吴母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李云璟随后从车上拎了大包小裹的下来,道:“初次上门,小子们也不知您二老喜好,便拣着些素日用的上的物件买了。还有些糕点冰饮,小娘子爱吃的。”
吴母忙在衣襟上蹭了蹭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吴槐道:“娘,都是同窗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诶诶诶,多谢您几位了。槐哥儿,快招呼着,堂屋泡了茶。”
吴父也跟着附和道:“是是是,快来喝茶。这都是自家山头的茶树,我自个炒的。和外头那些好茶比不上,可味道也不差的。”
吴槐道:“我爹炒的茶的确不错,你们尝尝。若喜欢回头我叫小妹包上一些,你们带回去喝。”
吴父似乎还有些扭捏,只顾笑着点头。
陆舟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两眼,拱手道:“那就多谢吴伯父了。”
第51章
吴家曾是富户,三进宅院,外面看着还挺气派的。堂屋也宽敞明亮,只是有些过于宽敞了。看得出原本摆放的些许物件都撤走了,估计是被吴槐拿去当了。
墙壁上有一块地方明显比其他处干净,整体呈长方形,应当是曾挂了一副字画。
陆舟便随口道:“我家堂屋里挂了副字,也在那个位置,是我们家的家训。我爹亲手挂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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