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原本都意志模糊了,闻言又清醒几分,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片刻后,僵硬掐诀。
瞬间,山洞变干净了。
林空鹿赶紧扶着他在一处平坦地方坐下,并艰难抱来一块巨石塞进他怀中,然后站起身,拍拍手说:“好了。”
怀中莫名被塞了块巨石的邬辞:“?”
“呃,是这样,山洞里没有冷水,这次你就抱着石头凉一凉吧。”林空鹿解释道。
邬辞:“……”
他缓缓垂眸,手紧紧抓着石头边缘,指节泛白,被长睫遮住的眼中,红色愈盛。
林空鹿隐约感受到危险,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
谁知邬辞察觉,忽然抬眸,泛着血丝的红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骗了我。”
林空鹿愣住。
邬辞抬掌推开石头,起身一步步走向他,视线一瞬不移,哑声道:“你向我洒药,把我变成现在这样。”
他看见了,意识模糊之际,眼前恍惚浮现公主抓着他的剑,神情居高临下嘲讽的一幕,然后,对方朝他脸上洒了什么东西。
那名叛军士兵没骗他,药确实是公主洒的。
可在那之前呢?之后呢?公主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只想起这一个画面?
邬辞还没走到林空鹿面前,忽然痛苦捂住额角,片刻后平静下来,又缓缓抬头,问:“你想干什么?”
林空鹿见他这副反应,脸色发白,紧声问:“你都……想起来了?”
可不应该,前世的这个时候,邬辞没想起来。但邬辞刚才头疼的样子,又确实像恢复记忆的征兆,此外知道是他洒药的人,只有他和夏鸢,邬辞为何会突然知道?
这么一想,林空鹿又不太确定。难道邬辞失忆是因为被打一棍子后,脑中有淤血,这一世发作次数多,血气上冲,把淤血冲散了?
他忍不住异想天开地猜测。
邬辞似是看出什么,强撑最后一丝理智,平静试探道:“我们曾是仇敌,你给我下药,想趁我失忆,欺骗我,让我爱上你,好一路保护你。”
林空鹿:“!”真恢复记忆了?
他心中惊讶,面上却愈发镇定。
邬辞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答案,最后的理智终于消失。
林空鹿见他已经“知道”,迅速思索后,干脆按之前想好的洗白方案,豁出去道:“没错,当年你刚到国都时,我是因为嫉妒,跟你关系不好,我母后不喜欢我,却给你……我父皇对我也不是真心好,都是利用,我从小就被他们养成了坏人,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我们也算不上是仇敌,我……”
“我”字还没说完,他忽然被人用力按在石壁上,对方的掌心滚烫,紧紧抓着他的肩,吻不由分说地落下。
林空鹿愣住,整个人被带着松木香的气息环绕,头脑发晕。他呼吸渐渐困难,回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放在地上,邬辞正单手放在他衣带上。
林空鹿:“!”
他迅速按住对方的手,磕巴问:“你、你干什么?”
邬辞气息紊乱,紧紧望着林空鹿的眼睛,哑声道:“公主那么做,不就是想这样?”
他眼尾泛着薄红,此刻已然崩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林空鹿倏地睁大眼睛,心想:我想个屁,你黑化值一点都没掉的迹象,我是那种“不见兔子还撒鹰”的人吗?
他怔怔看了邬辞片刻,忽然轻轻回吻,在对方神情由震惊转为迷茫时,猛然抬手一记手刀,直接将人劈晕。
缓了会儿神后,他再次伸手,这次终于成功将人推开。
他支腿坐起,看向邬辞即便昏迷,也依旧紧皱的好看剑眉,忍不住伸手摁摁,恨恨想:我不能白吃这个苦。
想了想,他仰起细脖,用指甲在颈侧轻轻挠啊挠,幸亏他皮肤白皙细嫩,没一会儿就挠出几处红痕。
接着他又抿起唇,用齐白的牙齿在唇上咬,直咬到红艳微肿为止。
*
邬辞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后颈一阵疼痛。他隐约记得……
还没想完,他目光落在不远处靠着石壁、眼睛微红、形容狼狈的公主殿下。
邬辞表情一僵,他有……做过这些吗?
林空鹿见他醒了,从角落里走出来,红着眼睛看他,说:“你终于醒了?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邬辞沉默。
林空鹿:“你……”
“我记得我被打晕了。”邬辞忽然开口。
林空鹿倏地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不想负责?”
负责?邬辞蓦地攥紧手。
公主是想让他负责吗?还是……只是他恰好出现在对方逃亡的路上,成为了对方可利用的对象?
如果黑公主一起逃亡的事别的男子,公主为了拉拢对方,会不会也……
甚至,他会中药,不就是对方所为。
邬辞眸光莫名晦暗,没回答那个问题,反而问:“公主之前说我们不是仇敌?”
林空鹿:“?”
邬辞敛眸:“能详细说说吗?”
林空鹿:“……”草了,你没恢复记忆?
不过算了,反正等到边境,肯定会有认识他们的人提及三年前的事,不如他提前洗白。
于是林空鹿立刻编道:“当然,三年前,我顶多是有点讨厌你,经常跟你作对。但后来父皇要杀你和国师时,却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求父皇把你贬成公主府的家奴,你早就死了。虽然我有时会在外人面前折辱你,但那都是做给父皇看的。”
“反倒是你,看不出我一片好心,之前在山林见面,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杀我。我是向你洒药了,可那是为了自保,自保也有错吗?”
他越说越有底气,仿佛把自己也说服了,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忽然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是个好人。
0687:……友情提醒,黑化值一点都没掉。
林空鹿:“……”什么毛病?这个世界的也太难掉了。
第342章 情劫11
邬辞听完解释,一直垂眸,不发一言。
山洞里异常安静,气氛僵硬。
林空鹿想到黑化值,忽然有些没底气,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邬辞终于抬头,褪去血色的眼睛漆黑,望着他,迟疑说“直觉告诉我,我应该……不是那种不知好坏、恩将仇报之辈。”
言下之意,你要是真救过我,我不可能还要杀你。
“直觉?”林空鹿眼神不可思议,确定他仍失忆,胆子也大了,走上前挑起他的下巴,俯身靠近,蛊惑道“你的直觉在欺骗你。你看,你刚刚才轻薄过我,现在不也矢口否认,不想负责?你呢,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他声音极低,好听又轻缓,尾音像钩子,恶劣轻佻,撩拨心弦。
邬辞莫名耳热,仿佛自己真成了对方口中的负心汉。
他不自在地偏开头,喉结微动,嗓音缓缓传出,有些艰难“我没说……不负责。”
说完,他耳朵似乎更红了。
负责?该怎么负责?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空鹿忍笑,却仍不放过他,细白的手指在他衣襟上纹路上绕圈,倏地攥紧,微仰起头问“你打算怎么负责?”
邬辞呼吸微滞,似乎连脸庞都红了。
他按住林空鹿的手,低头看向眼前人乌黑清亮的眼眸,神情闪过一丝矛盾和挣扎。
他清楚公主此刻在蛊惑他,欺骗他,可能是想让他保护,也可能是他们之前真的有仇。
他想,若是此刻把他换成别人,对方也许仍会这么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在逃亡的公主来说,这是比较保险的办法。
可他又鬼使神差、无法自控地被对方蛊惑,明知那是毒药,仍忍不住靠近,仿佛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要他放弃抵抗。
邬辞抿紧唇,许久后,嗓音低哑道“我会护送公主安全抵达甫阳,到时……”
他声音忽然顿住。
“到时怎么样?”林空鹿看似不经心地追问。
邬辞望向他,眼神认真“到时如果我恢复记忆……”
还没说完,他忽然被推开,向后退了几步,眼神失措。
林空鹿顶着他的视线,问“就这?”
等你恢复记忆,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我是个亡国公主,但也没到……没皮没脸的地步。”他不高兴道,“我可没求你。”
邬辞目光微暗,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想说如果等到了甫阳,公主还愿意让他负责的话,他……愿意。
但那样的话说出,似乎更伤公主自尊。
就在他迟疑要不要再开口时,林空鹿已经越过他,走到洞口,并转身问“我们还要在山洞里待多久?”
他看起来像在生气。
邬辞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出口,只走过去挥开结界,说“现在就走。”
出了山洞,两人没走多久,就遇见在山底搜寻的夏鸢等人。
见林空鹿没事,小丫头喜极而泣,险些冲上来抱住他。
林空鹿赶紧挡住,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夏鸢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
林空鹿听完,瞬间猜到之前持刀攻击他们的黑衣女子就是夏锦。
夏鸢忍不住替夏锦小声解释“锦姐肯定不是要攻击您。”是要攻击您旁边这位。
话刚说完,夏锦就也找来了。
邬辞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两人一打照面,瞬间一个握剑,一个按刀,气氛剑拔弩张。
林空鹿“……”好像有杀气。
他赶紧先开口,微笑说“你就是夏锦吧?听夏鸢说,你是夏叔夏婶的女儿?”
夏锦转头看向他,杀意瞬间消弭,神情有些复杂,但很快收敛,恭敬行礼道“见过公主,民女确实叫夏锦。”
随即她承认自己是夏叔夏婶的女儿,说这话时,她语气隐约带着几许歉疚,接着又称自己常年在外学武,近日因战乱回家探望父母,正好赶上夏鸢死活要来追来伺候公主,放心不下,于是随行护送。
“死活要追来”的夏鸢“?”
虽然她确实想跟来伺候公主,但哪里死活要来了?难道不是锦姐先让她来的?
林空鹿也暗忖,你可不是普通的外出学武,你分明是魔修,肯定是被魔皇玄苍收编了。
不过夏锦不提,他也就没戳破。
一行人稍作休整,便都上马,继续往边境赶。
林空鹿也骑了马,这次随行的人多,显得有些扎眼。
但有夏锦同行,其实安全不少。每次有追兵出现,她一人一刀,便能解决全部。
而邬辞,他要尽量避免运功,反倒不怎么出手。
邬辞忽然意识到,有夏锦在,自己好像没了用武之地。林空鹿不知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也没怎么理他。
于是一路上,他脸色都不太好。
两天后,快到甫阳时,夏锦收到一封传讯,脸色忽变凝重。
她眼神挣扎片刻,最终打马到林空鹿面前道别。
林空鹿猜应该是玄苍召她,加上担心她可能是玄苍的眼线,没说什么就点头。
至于夏鸢,倒也有可能无意中做了眼线,但小丫头不是很伶俐,他有的是办法避开。
夏锦仍担心,尤其是对邬辞。但她看得出此人确实失忆,公主对他似乎也另有打算。
夏锦自不会干涉,只在经过夏鸢身旁时,侧身小声叮嘱“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保护好公主,尤其别让那个人和公主单独相处。”
那个人自然是指邬辞,他如今失忆,倒是安全,但万一恢复记忆……他和公主之间可是有仇的。
夏锦不放心地想,在夏鸢郑重点头后,才御刀离去。
邬辞回头轻瞥,俨然听见了刚才的话。
林空鹿勒马在旁,抬手遮目远望,仿佛没察觉身边的暗潮涌动。
此地距甫阳城已不远,隐约能看见城池。
边境空旷,天高地迥,夕阳渐落,霞光罩在远处古朴的城上,倍添苍凉。
林空鹿忽然扬鞭,抬眉道“前面就是甫阳,谁与我比试一番,看谁先到?”
此刻他笑容自信,像抵达安全之地后,终于放下心中包袱,整个人变得轻松,且耀眼起来。
邬辞远远望着他策马飞驰的身影,黑红相间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张扬夺目。
他忽然也扬鞭,策马追上。
林空鹿察觉他追上来,微扬眉笑了笑,很快又加速。
邬辞被他的笑感染,与他并骑,恍惚中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如果荒野被雪覆盖,远处再有山林,便更像……像什么?
他忽然有些头疼,脑海中浮现被雪覆盖的猎场景象,潜意识让他觉得,那应该是皇家猎场。
只是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接着黄沙飞扬,一队骑兵远远而来,看衣着,应是甫阳城的守军。
林空鹿和邬辞当即勒马。
等骑兵驰近,两人身后的公主府护卫刚好赶至。
骑兵的领头是位中年将军,脸被风沙吹得黝黑,勒马后上下打量他们一眼,才沉吟开口“贵人可是玄幽公主?”
“正是。”林空鹿拿出玉牌,轻微颔首。
中年将军轻舒一口气,忙下马行礼,说镇国公知道公主前来,特命他来迎接,方才不知公主身份,才没下马,还请恕罪。
林空鹿是来投靠的,自然恕罪,并问“镇国公如何知道我来的?”
将军没隐瞒,道“禀殿下,是位神秘人送信,信中有皇室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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