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夜间湿气重,但无人介意,都选择了席地而坐。
宋承青打定主意要和玄门的人泾渭分明,掏出他的小马扎挤到了殷责旁边。
殷责复杂地看向他,嘴巴动了动却并未说什么。
“入夜之后,我和周大师正在理顺今天的线索,忽然就听到水声响起,接着帐篷就应声破碎……”
李善才也开口说道:“那些灰水非常古怪,活物一旦触碰就如同失了魂一般,无知无觉。”
“不错,幸而它并非无孔不入,贫道才能抵挡片刻。”
他们边挡边退,一路躲进了这个山坳,由周仲松等人结下法阵,这才夺得一丝喘息之机。
燕旭说完,众人皆是一脸凝重,面露思考之色。
宋承青心道:说得那么艰难困苦,还不是撇下他俩逃命去了。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角落里忽然窜出来一句:“不知宋道长和殷少校如何在此危境中还能酣然入梦?”
“嘎?”
说话的正是褚海明,他好整以暇,等待着两人的答案。
事实上,他的话也正是众人一直想问出口的。
殷责皱眉反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酣然入梦?
他和宋承青……?
第四十六章 赤阳
燕旭斟酌了一下,试图用最简短的语言还原经过。
“事实上,从怪水来临一直到我们撤退,你和宋大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受到怪水侵蚀。”
不知道谁的徒子徒孙看宋承青不顺眼,立即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在外头把喉咙都喊破了,你们也没有半点回应,所以燕队长才当机立断带着我们离开。”
“……”
周仲松则比较婉转,温声问道:“以殷少的警觉,不应如此,二位可是突临变故?”
“……没有。”殷责否认道,“我醒来时是22时17分,半分钟后宋承青也醒了,接下来约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我们一直被怪水袭击。”
“我们遭遇袭击大概是22时,这样看来,怪水之后分为了两路,一方继续追击我们,一方开始攻击你和宋大师。”
“按照时间推测,应该就是这样。”
殷责说着,心里已经怀疑上了宋承青。
“不同的是,怪水并没能进入我们的帐篷,我也没有听到任何唿唤。”
燕旭等人听完,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宋承青身上。
在座没有谁是傻子,宋承青也深知这一点。
“我觉得,怪水应该只将你们当成了食物。猎手在进食时可都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我和殷少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你们走后,它才退而求其次,转头找上了我们。”
有人提出了质疑:“为何它一开始没有将你二人当做目标?”
宋承青不知从哪里折了根树枝,当着众人的面在松软的沙土上飞快画了起来。
“这就是原因。”
众人围过来,看清了那一团歪歪扭扭意义不明的线条,不禁沉默。
这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越看越像……
殷责蹙眉,狐疑道:“你在帐篷上画了春宫图?”
“。。。”
去你的春宫图!
宋承青阴恻恻开口:“清者见清,淫者见淫呀,殷少……”
“……”
专业不对口,保卫科和几个大兵都默契地没有开口,等待着玄门的人辨认。
褚海明细细研究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这是赤阳符?”
“眼力不错,正是赤阳符。”
宋承青自信的话语让玄门众人骤然面青。
你管这叫赤阳符?
这怎么能是赤阳符?!
作为用途最广泛,也最便捷实用的入门课程,它曼妙的身姿无人不知,可是地上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压根儿不沾边!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周仲松迅速调整好了心态,问道:“赤阳符只是常见的聚阳正气之物,并无其他效果,如何能挡下那怪水?”
就连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抗下的。
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符咒,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宋承青在说谎。
“我起初只是为了试验,并不确定它是否有用,”宋承青把沙画抹掉,淡淡说道,“杨树村的家畜皆死于非命,人却平安无事,所以我想,他们身上一定有某种特质。”
他把户籍名册的事娓娓道来,众人恍然大悟。
名中带“日”,是为自身增添阳火,与赤阳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承青说完,两手一摊,“鄙人亲身体验,效果并不理想。”
燕旭和殷责同时站起身,面色难看。
符咒只能护佑一时,这样的话,那杨树村的村民……
第四十七章 挑衅
周仲松瞧出了二人的隐忧,出声排解:“燕队和殷少不必担心,依贫道看,这阵怪水虽然厉害,却逃不出杨树村五里外。”
“周道长敢肯定?”殷责一脸冷色。
“贫道不敢妄言,殷少若是不信,可听听诸位道友的意思。”
“周道长所言不错,”一直傲得跟孔雀似的褚海明竟然帮腔了,“杨树村形如姆蚌,累盛金水,我等只消在前**眼设下阵法,便可将其禁锢于此。”
“褚道友所言极是,既然已经知道了怪水的弱点,我等必不会重蹈覆辙。”
“贫道亦是如此看法。”
好一个成竹在胸!
殷责不待他们说完,拂手厉声说道:“你们倒是有先见之明,如果怪物兵分三路,现在杨树村村民、甚至无辜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就已经受到了威胁!届时,任你们舌灿莲花也于事无补。”
“事后之言,莫过于脱了裤子放屁!”
“……”
褚海明自持甚高,闻言冷哼一声,其余玄门之人也对殷责的态度有些不满,只是不愿得罪他背后的权势,个个作闭目养神状。
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燕旭和另一名保卫科的人已经走远,着手联系起了留在镇上的下属确认情况。
宋承青啧啧称奇:殷责这人长相三流,武力二流,拉仇恨的本事倒是一流。
此时此刻,他倒是忘了自己也并非那么上流。
“我觉得,殷少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承青凉凉地开口,“玄门这次带来了这么多人,要不就让他们到镇上待命。就算阵法挡不住,也能及时反应,不至于太被动。”
他话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怀着私心,可这主意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仲松等人明白,殷责一定会应允的。
果然,那人虽未开口,眼底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赞同。
“各位道长,意下如何呀?”宋承青问道。
周仲松左右看了一眼,见褚海明等几人都沉着脸不作声,心知只能自己这个“老好人”开口了。
“……驱恶救善,玄门乐意至极。”
“周大师只是风水协会的一员,还做不了玄门的主吧?”一直跟在褚海明身后的男子出声道,“何况我们都走了,谁来协助大师们主持阵法?”
他先前一言不发,只在周仲松应承后才开口,摆明了是有意为之。
周仲松不满地看向褚海明,后者老神在在,仿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门徒的冒失。
哼,玄鸟观越发目中无人了。
“我没听错吧?”
宋承青作吃惊状,大唿小叫:“堂堂虞夏玄门高人,竟然得靠几个小崽子才能开阵!”
他收敛笑容,眼底满含轻蔑,“还是说玄鸟一脉,许久不做凤尾,就真把自己当鸡头了?”
“你敢侮辱我玄鸟观!”
几人愤而出列,目光如火,欲将出言不逊之人燃烧殆尽。
“各位道友,切莫——”
“莫广东,我们玄鸟观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褚海明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肌肉微抽,昭示着主人心底的愤怒。
莫广东闻言,脸上挂不住了,当即冷笑道:“是贫道多此一举了,褚道友自便!”
“哼。”褚海明打心底瞧不上他们,阴鸷的目光掠过宋承青,“口恶舌毒,小人作态。”他瞥向身后的男子,吩咐道:“启林,你去教一教这位宋先生,何为三沐三熏。”
第四十八章 内讧
“好狠心啊。”宋承青长叹一声,“虽说玉不琢不成器,但也没必要把徒弟们往死路上送呀。”
褚海明对他的嘲讽不以为然,反正宋承青在他眼中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何必计较。
“妙法玄明,焏通九脉,来!”褚启林嘴里念念有词,目中精光一闪,随着他的唿唤,一直悬于背后的细长状物挣脱了布条束缚,首次现出真貌。
竟是一柄雪白的剑!
寻常所见的道士多用七星剑或者桃木剑,殷责极少和玄门人接触,根本没想到他们会随身佩戴利器,况且那把剑寒光凛凛,一看就是开了刃的。
他一把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宋承青,“都给我消停点,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
殷责不劝还好,一劝宋承青就直泛恶心,新仇旧恨齐齐涌上。
“哼,这怎么能叫内讧?”他甩开殷责的桎梏,右手扬起飞快将什么东西抛了出去——
“我和玄门,本就势不两立!”
众人只听得他这么一句,架在地上的射灯骤然灭掉,再抬头只见云月皆数抹去,眼中唯有一片浓稠蓝雾。
而宋承青和褚启林消失在原地,不见踪迹。
“哼!”
褚海明一声厉喝,一手凭空画出驱散符,一手施咒追踪起徒弟的下落。
出乎意料的,那阵蓝雾并未褪去,反而变得钝重无比,排山倒海般倾泻下来。
周仲松等人见状,纷纷施术挥退压力,莫广东手中七星剑飞出连斩,一声“噗嗤”后,眼前空间裂成数片,云月顿现。
“这是?!”
哪里还有什么蓝雾,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碎步。
看材质颜色,和宋承青身上的一般无二,想必是他匆忙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运物化灵!”
不知是谁道破真相,周仲松等老人还能保持镇静,年轻一辈却绷不住了。
“什么是运物化灵?”殷责问道。
最靠近他的一名弟子低声解释了起来。
所谓的运物化灵,通俗点说,就是撒豆成兵剪草为马的术法,一旦施展极难破解。
殷责并未被震住,反而冷笑道:“这样说,两军对战,只要请你们来助阵就能不得一兵一卒,转败为胜了?”
简直荒唐!
虞夏每年在武装力量上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这群神棍上下嘴皮子一张就抹掉了?
“队长,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吧。”
“大材小用,应该让道长们去探月才对。”
“哈哈哈,那不就飞天了”
兵哥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道,都是兵油子,挤兑人起来毫不费力。
要是宋承青在,只怕要鼓掌助威了。
可惜留在这里的大部分是没受过风雨摧折的年轻人,闻言虽然恼怒,却碍于师长的眼色不敢擅作主张。
先前开口的小弟子无奈,只得期期艾艾地解释道:“运物化灵修习极其艰难,每次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
殷责没心思继续计较这件事,打断了他的话:“宋承青现在去哪儿了?”
“这……”
众人看向了褚海明。
“师伯,师兄他……”
“慌什么?”褚海明负手呵斥,“启林乃我玄女观英杰,还对付不了一个消耗过多的人吗?”
说罢,他再次闭目细心感应,随后循着感应到的方位疾驰而去!玄女观弟子紧随其后。
玄门其余人亦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片刻之间,就只剩下殷责小队的人和保卫科众员了。
“大磊,你留下等燕旭,其余人跟我走。”
“是!”
第四十九章 落水
众人赶到时,战局早已结束。
宋承青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褚启林背上,后者手脚被捆,上身赤裸,因为受此侮辱而面皮紫涨,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师兄!”
玄女观弟子惊唿。
而后赶来的玄门诸人亦是面露诧色,保卫科的人和他们打交道时没少受气,此时也是乐得看戏。只有殷责看着褚启林被扒光的上身和缠绕四肢的红绳,眼底晦涩不明。
“好张狂!”褚海明越众而出,“玄女观避世太久,山村野夫都能耀武扬威了。”
盛怒之下,他的脸色竟然出奇平静,只有眸中不时掠过的寒芒能让人窥见心底的凶潮。
玄门向来以强论辈,宋承青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如今就算他出手也没有人会说一声欺压晚辈。
“放你娘的屁!”宋承青揣好手机扬声讥讽道,“玄女一脉不好好在百安待着,见了一方好山水就急着占为己有,数千年来搬了多少次家?说什么尘世浑浊,不愿染是非,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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