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想避世,怎么不去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断水断电断粮,用不着半年就能飞升!”
他这火气从刚下山那阵子就开始憋着,现在爆发出来,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谁叫这玄女观做派恶心!
广撒网钓大鱼,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暗搓搓地标一下,十座山里有五座被打上印记,剩下就是他们眼中的“穷山恶水”。
呵呵,好一个投资毒瘤。
宋承青说得畅快,听的人就不那么畅快了。
褚海明怒不可遏,扬手召来身边弟子的剑,白芒过后,褚启林身上绳索应声断开。
那道白芒迅疾如电,向着宋承青的方向扑去,快抵达面前时骤然化为三股,封锁了他的所有退路。
“偷袭,恶心。”
宋承青骂了一句,右手握住其中一道白芒,腰腹下压,迅速避开了随后到来的白芒。
他不是体能不好吗?
殷责的疑问不过半秒,就见宋承青足尖轻点,借力跃上了树梢。
“哇!”
大兵齐声惊叹,近三米的高度就这么轻松跳上去了?!
“殷队,我觉得宋先生入错行了,这样的体能就应该来我们部队啊。”
“馊主意,宋先生要是来了还不知道谁当头儿呢?”
说话的汉子被殷责一拳捣在肩上,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想造反哪?”
“你想当头儿?”
两声问句同时响起,殷责抬头看向开口的宋承青,他周身笼罩在灰白浊气中,把一根破绳子舞得虎虎生风,压根儿看不出一点文弱的意思。
哼,果然是神棍,惯会骗人。
“这叫轻身符,要是你肯揍你们队长一顿,我就把它送给你用,怎么样?”
被点到名字的大兵嘴角一抽,却又克制不住心动。
他偷觑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头儿,立刻摇头道:“不了不了。”
宋承青惋惜不已。
“宋先生是否太过托大,斗法时竟还敢分心?”简直是目中无人!
褚海明断喝一声,布在七个方位中的鸿裂符纷纷爆开,森白气浪如火凤嘶鸣席卷一空。
嫦夫人飞快勾住远处的树干,带着他冲出重围。
宋承青刚站稳,就觉小腿一阵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裤子在刚才的爆炸中烧得只剩半截了。
“啊,我的衣服!”
这么大的窟窿,想补都补不上。
宋承青气上心头,携着嫦夫人气势汹汹地向前,“褚海明,你——”
他蓦地僵住,表情还维持着一瞬间的惊诧,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一串惊骂:“娘的!”
“谁在这里挖了——”
隔得太远,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宋承青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一声“噗通”之后便再无动静。
“宋承青!”殷责率先冲了过去。
他跑到宋承青刚才站立的位置上,发现面前约半米的地方竟然有一口井。
由于年代久远,井栏早已损坏,一圈湿滑青苔遍布其上。
看来宋承青应该是掉进这里头了。
“殷少小心,有些不对劲。”周仲松道。
“我知道。”
哪怕是普通人,掉进水中也会挣扎几下,除非一瞬间就淹死了,否则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依他对宋承青浅薄的了解,那人刚才占据上风,只怕恨不得痛打落水狗,哪会有心思玩装死这一套。
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这口井身上。
第五十章
井内黝黑混浊,强光灯照进去竟穿不透水层,连个模煳的影子都看不见。
殷责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水桶,一绳子甩下去,什么都没有捞出来。
“怎么没有消失?”
殷责再次故技重施,却不见半点异样。
李善才道:“或许只有活物才会被吞噬。”
丢了个大面子,如今连罪魁祸首在眼皮子底下丢了,自觉受辱的褚海明立刻呛声道:“李道友既然有此猜测,何不下去一探究竟?”
他疑心宋承青已是强弩之末,是为了躲避自己才刻意为之的。
“我可不如褚道友着急,道友想继续斗法,不妨自己入水,再和宋道友痛快一场。”
不同道统之间本来就相互竞争,他用不着看褚海明的脸色。
“好了,各位大师都别吵了。”匆匆赶来的燕旭高声制止,保卫科的人附到他耳边飞快讲述了事情经过。
燕旭闻言,脸皱得和苦瓜没什么两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偏这又不是什么深山野林,可以让人任意施为。
“我下去看看。”
殷责说着就翻身往下跳。
他动作太过突然,任谁也没想到,再想拦住已经来不及了。
周仲松等人反应飞快,手中拂尘凭白长出了数米,紧紧缠在腰间,将他下坠的速度降缓。
“殷少不可鲁莽,要是感觉到哪里不对,请迅速告知我等。”
要是这个金蛋出了点什么岔子,他们都得吃排头!
“我明白。”殷责随口应道。
湿滑的井壁没有任何着力点,他只能随着拂尘收放一点点往下降,越往下越觉得阴冷,腥气浓重得令人作呕。
刚才扔下来的水桶还在,殷责轻轻踩住桶身,试探性地把脚往水里伸。
这一举动看得上面的人暗自叫苦。
就在他快要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离开!这样会死的!
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直觉让他迅速收回双脚,握住拂尘借势飞快往上攀了几步。
“殷少,发生什么事了?”
周仲松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无法识别的危险,连忙收回拂尘。
双脚落地后,殷责的脸色才好看了些,随即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宋承青,又转为一片阴云。
“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但是它给了我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腐烂的肉、刚刚翻过的泥土、升起的油烟……”
“不是气味的问题,而是你看到了它,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地涌上了这些画面。”
众人闻言陷入了沉思。
“装神弄鬼!”褚海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忽然纵身一跃——
“褚道友,莫要鲁莽!”
“我倒要看看宋承青在耍什么花样!”井下传出他不屑的讥笑,众人还未看清,便见眼前黑影掠过。
定睛一看,竟是褚海明。
“师伯!”
“我没事。”褚海明挥退弟子们,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神色惊疑不定。
曾被奚落过的莫广东见状毫不犹豫地开口:“玄女观身法果然厉害,我等都还没看清褚道友的英姿,道友便功成身退了,呵。”
若是平时褚海明早就反唇相讥了,只是他此刻还沉浸在刚才的险境中,没有心思理会。
“你在井下看到了什么?”殷责问道。
作为下过井的人,他无法理解褚海明为什么会这么仓惶。
除非他入了水。
褚海绷着脸,沉吟道:“我触碰到了井水。”
不给其他人惊诧的机会,他又接着说道:“我虽然没有像宋承青一样消失,却意外察觉了井下的秘密。”
“……水里,有疫鬼的气息。”
第五十一章 疫鬼
什么?!
玄门诸人神色大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深不见底的井中。
“褚道友,你可能断定?”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个地步。”褚海明冷笑道,“要是你们不信,大可前往验证。”
他虽然惹人厌烦,倒还真不是会说谎的人,不过疫鬼和其他邪物不同,慎重起见,莫广东和周仲松分别跑了一趟井下。
不用明说,光看他们和褚海明一般无二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了。
……这次可真是麻烦了。
“疫鬼是什么?”殷责问道。
李善才苦笑道:“解释起来太过费时,殷少就将它当做一种奇特的传染病吧。”
要是他的表情和语气一样舒缓,估计殷责等人就信了。
殷责忽然涌上了一个疯狂的念头,“……甲类传染病?”
“……姑且是吧。”
伤寒、瘴气、传尸……从古至今,都是令人曾经惧如水火的东西。疫病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折磨,从一开始的恐惧渐渐麻木,最后转为敬畏。
疫鬼诞生于疫病,却能脱离母体反客为主,哪怕被抑制,也能在人心中埋下祸根,随时卷土重来。
“妈的!”
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底,燕旭克制不住重重一拳打在树干上。
“不行,必须向上级汇报!”如果这真的是不亚于甲类传染病的某种病毒,一旦控制不住——
他蓦地想起了一件事,不禁遍体生寒。
“袭击了杨树村的怪水是不是这口井里头的?!”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病毒已经处于传播状态了。
周仲松摇头,“燕队长放心,目前能确定它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水源。”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庆幸的是,疫鬼并不存于井中,他们只需要尽力将水质净化就好,不必豁出性命。
——————
“哗啦!”
枝头老枭被惊起,展翅飞过水塘,暗黄的瞳孔映出了下方的一道人影。
那人浑身湿漉漉,从水里钻出半个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上走去。
岸边树影重重,两盏绿莹莹的灯倏然亮起,静静注视着水下的一举一动。
“喵呜~”
“唿,差点被淹死。”
宋承青长吁一口气,一边脱下衣服拧干,一边问道:“追到那伙儿人了吗?”
“喵喵喵。”
“唉,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宋承青叹道。
事情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骑上自行车的他走了“绿色通道”,赶在所有人之前抵达了贡水乡。
当时村民还未被疏离,他不便进入,就在外头瞎逛,一入夜就遭遇了袭击,不过很快地,他就发现这股怪水只是地怨所化,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宋承青暗道不好,来时他就担心是不是地脉出了问题,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如褚海明所说,杨树村形若牡蚌,经年累月蚌中生珠,是真正的天地造化之物。
可惜如今腹中空空明珠失踪,和沛县时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伙人所为。
哼,下三滥。
说不准,他们以后还得正面对上呢。
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布置好一切,把玄门的人全部留下来!
第五十二章 计划
杨树村的问题说重也不重,只不过是因为闹大了才迫得各方派出大佬,其实解决起来并不难。
宋承青丝毫不怀疑玄门的人有这个能力。
为了拖延住他们,他只能奋力赶工,胡乱插入一些假线索,顺便给地脉做点伪装。
否则这口宝地一定会被玄门欣然笑纳。
做完这一切,他又掐着点在半路“碰瓷”了保卫科的车,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遇到燕旭后他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将之前遇见的那位水神请到杨树村呢?
四十多年前,是它用躯体容下了所有疫气,才没有让疫病扩散出那个小小的山村。
做了好事却不得善终,哪有这样的道理!
玄门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无疑大材小用,既然如此,他就来个一箭双雕,借玄门的手助水神涤清一部分疫气。
这可是真是妙到家了。
事情如他预想中的那样,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宋承青也给自己找了个机会,成功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肆意妄为了。
“喵喵~”
“不急,还有两天时间呢,咱们慢-慢-来。”
————
虞夏另一端。
高挑青年挂断电话,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幕兄弟情深只是幻觉。
仆人们习以为常,低声道:“五少,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
殷少泉安静地进入书房,乖巧站在一旁,没有打断房间内四人的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才问道:“少泉,阿责可有说什么?”
“堂哥什么也没告诉我,只说自己赶不回来了,就在电话里给我道个喜。”
“……不回来了啊。”老者闭目思索,许久才沉吟道:“看来贡水乡那边不太顺利。既然他这样说,想必周大师等人也是暂时无法脱身。”
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询问道:“爷爷,那我们这次祭祖怎么办?”
老者并未回答他,而是先挥退道:“少泉,你先下去吧。”
同样是殷家子孙,自己苦等许久只能说上一句话,殷少泉纵使心有不甘,却也习惯了这样的区别对待。
谁让人家是长子嫡孙呢。
他走出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侃侃而谈的堂兄。
呵,比起那些连“少”字辈都进不了的傻逼,自己还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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