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宋承青面前,示意保镖将他放开,平淡地问道:“你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老子是你爹!
宋承青心里狂吼,面上却做出一副惶惶不安的窝囊样子,就差两眼翻白了。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想清楚再答。”
想清楚,想什么?
不对!
我的猫!
宋承青这才发现,整个大厅居然没有他家小宝贝的身影,看来是被藏在其他地方折磨了,所谓偷猫出逃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愿意回答了吗?”男人继续问。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装了,宋承青坐起身,拍干净身上尘土,抬头看他,反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局不是都被你们破了吗?”
果然是他!
众人一惊,看向宋承青的目光也不由带上几分谨慎。
这种被所有人当成反派的感觉还不错,宋承青苦中作乐,也怪自己大意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过了这个村,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背心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逼问道:“2月6日,龙嵴岭。”
宋承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到在龙嵴岭看到的事情,他也不由冷笑:“怎么,龙嵴岭葬的是你祖宗?”
男人勃然大怒,一脚将宋承青踢翻在地!
“殷少!”周仲松协众人连忙拦住他。
宋承青仰躺在地捂住肚子,只觉五脏都绞了起来,哇地喷出一口血,还嘴硬道:“我……错了吗?咳咳……那里埋……咳……的……就不是……咳……不是人。”
第三章 故人
满室寂静。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被这句机密惊到了,根本不敢去看殷大少爷的脸色。
周仲松回过神,转头见殷家大少爷殷责已是杀机毕露,想到协会给自己的任务,不禁头疼,低声劝道:“殷少,不可冲动,此人身世来历还未弄清。”
殷责强抑住满腔怒火:“那就麻烦周老先生了。”
周仲松见状放下心来。
宋承青还躺在地上,脸被埋在右臂下看不清楚,他人问一句就答一句,如果不是答案令人抓狂,几乎可以称作最配合的反派了。
“你是何人?”
“家门机密。”
“一身本身何来?”
“师门机密。”
“为何屡次坏人风水?”
“商业机密。”
在听了十几次机密后,不说殷责面沉如水,就是周仲松也忍不住气上心头。
“不必废话,直接将他捆了带回去,再硬的嘴我也撬过!”
这脾气暴烈的少爷忍了这么久已是极限了,周仲松无意触他霉头,点头同意了他的办法。
啧,耐性真差。宋承青见状缓缓坐起身,抹去嘴角血迹,悠悠说道:“想要我配合,也得拿出点本事来,正主呢?怎么不出来亮个相。”
技不如人,这次是他栽了。
这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是解开自己布局的高手,连对手一面都没见过,让他怎么甘心?至少得知道自己是输给谁吧。
殷责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掌抬起方要让收下动手,只听吱呀一声,二楼第三间房门轻轻打开了。
暖黄的灯光似割裂了两个空间,阴影自世界另一端走了出来,身形从若隐若现渐渐凝实。
宋承青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跳如鼓,嘴唇都微微颤动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
这世上高个男人的身材都差不多,逆着光脸也看不清嘛,他拼命说服自己,却克制不住颤抖的指尖,然后就听到那人用他听了十多年的声音说道:“心服口服了吗?”
“……”
这下,可没法自欺欺人了。
宋承青脸色雪白,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仰头远远地与二楼上的人对视良久。
“哈哈哈哈。”,他笑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难怪只有颐园的局没被破坏掉,不是想引我上钩,是因为你根本就解不开!”
怎会如此?众人面面相觑:这二人竟然是旧相识。
宋承青还在继续说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但现在你我立场不同,这么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发家致富吧?嗯,你想怎么对付我呢?”
他顿了一下,叫道:“师兄。”
……
云收雨霁,太阳迫不及待地冒出头继续放射热量,墙上怒放的野花被冲刷得乱红一片,群猫经过,爪下便沾上了几片残瓣。
宋承青躺在椅上,正在看今天的报纸,那一篇占据半个篇幅的《信豪建设董事长自杀家中,疑云重重!》显然让他心情很好。
该死的人注定躲不过。
不过接下来该倒霉的是自己了吧,宋承青心想,被关在这山里大半个月,他咬死了不肯解除颐园的布置,那些人既忌惮自己的能力,又尚未弄清他的背景,也不敢严刑拷打,倒是让他舒舒服服地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果不其然,下午就有人过来了。
“来兴师问罪?”宋承青继续啃着他那一篮子梨,含煳不清地问道。
周仲松在他面前坐下:“宋先生,万老板死了。”
“我看到了。”宋承青扬扬桌上的报纸,“这可和我没关系。”
“的确,我与同修都算过,颐园和万老板之死与你竟毫无因果,故而冒昧前来问你一句,究竟是什么缘故?”周仲松恳切道。
宋承青擦了擦嘴:“人死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只是我也想问一句,你们风水师都是只挑钱不挑人吗?”
周仲松一怔,无奈道:“这,连我也不敢笃定。”
“也对,老鼠屎哪儿有。”
“我观万老板面相虽奸,但身上并无背负孽债啊。”
“万斌这个人确实奸恶,行事也很谨慎,被他害过的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找他要债呢?”宋承青冷冷道,“至于颐园的事,你也在那儿待过,就没看见那里的麻雀?”
“麻雀?”周仲松不禁回想,的确,颐园里有着不少来觅食的麻雀。
“颐园种了很多草药,”药”通”邀”,既是主人主动邀请来的客人,镇守的貔貅当然也不会阻拦。麻雀巨贪,日复一日,再多的财运也被争抢一空了。”
原来如此。
周仲松恍然大悟,不免起了爱才之心,正欲劝说其回归正途,本在桌上打盹的雪白母猫突然跳下了桌子,冲着门口龇牙咧嘴。
“想必是我师兄来了。”宋承青说。
颐园一夜,自己心情激荡之下被打晕后就带到了这里,每日都有人送来食物,只是自己那位师兄却再未出现过。
门外走进一人,只穿着普通的衬衣长裤,身形挺拔美艳斯文,长发松松扎在身后,腕上串子满满绕了三圈,全是瓶盖大小的龟甲。
周仲松连忙起身,恭敬道:“天烬先生。”
古往今来,总有那么些资质绝佳,能轻易达到常人不可攀高度的人,眼前这位,便是这样的天才。
非佛非道,非武非易,却又都涉猎深厚,能力来历皆成谜,入世至今做得都是些力通神鬼之事,令人惊叹。
那位宋先生也是手段奇异,不知二人究竟师承何处……
“周先生还是先请吧。”宋承青朝他挑眉,“我们有些机密要谈。”
周仲松一听机密二字就忍不住额角抽抽,当即告辞。
小小的木屋只剩下二人相顾无言,宋承青了解他这师兄的脾气,知道他是能说一字就只说半字的人,只好自己先开口:“师兄是来探监还是劫狱?”
“多心,少思。”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宋承青不禁啧了声:这不是说自己又蠢又坏吗?
“你们打算一直关着我吗?”
这段时日估计是那什么协会的人为自己争取来的,若是自己一直没有“改邪归正”的意思,庇护自然也就没了。
天烬没有说话,只闭目端坐,一下下抚着腕上甲串。
宋承青也不再自讨没趣,美滋滋地啃完了两个大梨,把手上黏腻汁水洗掉就回房了。
狸花猫尾随主人的脚步跳上床,占据了整个枕头,宋承青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猫,惆怅道:“大梨啊,当年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他是三岁时被师父捡回去的,师兄当时还未足岁,作为师叔仅有的几个亲人甫出生便被师叔收到门下,六年前师叔失踪,师兄和师父大吵一架后便失踪了。自那以后,师父绝口不提当日之事,只拼命拘着他学这学那,直到他二十岁时才被允许走出师门。
几年来,他一直辗转寻找,虽说打探不出师兄的踪迹,心里也觉得师兄应是和师叔师父一样,游走各处修脉聚水,却没想到事实大相庭径。
师兄变了。
第二天宋承青就发现屋外的看守没了,大门敞开,仿佛刻意勾引。
宋承青坦然接受诱惑,抄起墙边木棒便大步走了出去,四处熘达了一圈,又灰熘熘回来了。
不得不说,哪怕没有天烬布下的迷阵,这地方也称得上是个绝佳的牢笼。两米高的野草、半尺深的水沟,随处可见的兽便鸟粪欢聚一堂,哦,现在还得加上个半死不活的人。
宋承青深吸了一口气,嗖地窜回了房间。以为这样能饿死自己吗,没门!
他眼巴巴地蹲守了两天,连一只活物都没发现,头昏眼花之际终于意识到了这群人的险恶用心:这根本就是个天然厕所!只有来拉的,没有能吃的。
狗币风水师!
狗币殷家!
狗币有钱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给天烬冠上半个难听字,只得捏着鼻头认了。
第四章 入瓮
这年头,不论贫富老幼,不管事大事小,都习惯请人相看一回方能安心,虞夏也因此成立了好几个所谓协会,但凡能和风水沾边的都揽了进去。
玄女一脉自持正统,五行和河洛暗中较劲,形派与气派互相敌视,余下的小鱼小虾各自扯了大旗为自己冠名。
什么上古遗族啦、遇仙得术啦、皇家密奉啦……反正都是蛇鼠一窝!
宋承青奋力撕扯着焦香的竹虫,恨恨地想。
还好他的行李没被扔掉,不然就真的要饿死深山了。这一个多月来,就靠着野果肉虫和几斤红薯过活,偶尔逮住一只鸟儿都得谢天谢地。
“等我杀出去……”
宋承青幻想着自己单枪匹马大杀四方,将风水师们吓得跪地求饶,金银珠宝大大滴有……殊不知此时也有人念叨着他。
千里之外的奉京,中年男子正隔着玻璃门望着房内情景,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步入楼下小客厅。
厅内之人见他走入,都停下了讨论。
“诸位商量得如何?”男子坐下,期待地问道。
“惭愧,我等无能无力。”
男子得到了并不满意的答案,眉心越发夹紧,逼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众人对视一眼,为难地摇头。
男子气极,顾不得交情嚯地站起身指着他们连声质问:“你、你、还有你们!平时不是只手通天无所不能吗?怎么连个病都治不好?!”
周仲松被他指着,冷汗都下来了,忙说:“柏先生慎言!”
“我等不过凡人,只手通天这四字万万担当不起。”
柏铭烦躁道:“好,好个担待不起,那你们倒是说说,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转念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不禁颓然,“我的欣言才二十岁啊,她怎么能……”
众人也觉心郁。
修道修道,修得越长便越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点化成仙?他们这些人所图不过是比常人活得久些,活得舒心些。
可这舒心二字又哪是这么容易?
所以要发展势力,左右逢源,与权贵间把握着度结交。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今虽没了皇帝老儿,但那些个高官巨贾也称得上半个王相,若是为他们做事,这一身本领也不算埋没了。
柏家慈善,向来与风水协会交好,家主孙女病得蹊跷,他们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李善才沉吟道:“若论通天,我等可比不上那一位,柏先生可请过他出手一试。”
他指的是谁,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柏铭揉着眉心,发愁道:“老爷子托人问过了,可天烬先生却——”
“却?”
“唉,他却说自己无能无力!”柏铭语惊四座,看着众人因为这话而变幻的脸色,他心里也不舒服。
天烬是厉害不假,可除了他这世上难道都是蠢材吗?!
静默之中,不知是谁长叹一声,说道:“听说前些日子被殷家抓住的那个人,和天烬先生师出同门。。。不知他。。。”
“什么?!”柏铭大吃一惊,作为柏家主的幼子,他一向只好高雅艺术,对这些事情鲜少了解,但不了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师出同门。。。。。。
说不定,这个人就能救欣言。
想到这里,柏铭顿时坐不住了,急切道:“那个人在哪儿?”
“。。。。。。我等实在不知。”
“各种详情还得问过殷家才知。”
周仲松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闭紧嘴巴装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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