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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山傍水(玄幻灵异)——延麟于骨

时间:2022-04-29 08:49:25  作者:延麟于骨
  与玄门交涉、协定,继续追查九尾行踪、抹平大战留下的痕迹……诸如此类,忙得二人脚不沾地,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好不容易静下片刻,四目相对,同时开口。
  “我们消灭的如果是**,那它的本体呢?”
  “九尾当时为什么不出现?”
  ……
  宋承青转动笔杆,蹙眉道:“你也感觉到了吧,当时明明有一股阴冷的力量飞速靠近……”
  殷责接口道:“但是它消失了。”
  “对。也怪我们当时只顾着打**,根本没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宋承青越想越后怕,以九尾的速度,完全可以在他刚开始画祭阵时赶到。如果不是临时出了变故,他和殷责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宋承青抬起头,充满审视意味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说到打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是要开始秋后算账了?殷责轻笑,手里的笔倏然转向他胸口,笔尖正对着右方肋骨的位置,道:“那你不妨解释一下,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宋承青大方承认,坦言了他和覃传、玄门的诱敌之计。
  殷责早已猜到,闻言也没有过多惊讶,何况过了一个星期,当时的愤怒心痛也逐渐淡化了。但殷责依旧很不愉,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只能敛下不说。
  宋承青偷觑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危险了,他开始反问道:“我已经交待清楚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殷责摊开手,掌心脉络在宋承青注视下倏然扭曲翻滚,似乎是故意吓唬人。宋承青伸手摸了摸,那脉络便丝丝隆起,触感非常粗糙。他不由皱起眉头,低头凑近了才看清楚,那细微的凹凸不平之感正是来自脉络上的一个个恶鬼头颅。
  ……有点恶心呢。
  恶鬼们原在争相噬咬,忽然见了宋承青这个大活人,嘴角裂到耳边,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下更恶心了。
  “觉得恶心就别看了。”殷责收回手,“它们虽然狰狞,好在对我没有伤害。”
  他这个状态……宋承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把怨种吃了?”
  殷责头也不抬,在纸上奋笔疾书,平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我把怨种吃了。”握笔的手顿了一顿,“至于我的身世,还知道的都知道了。”
  宋承青唿吸一窒,心里头涌上说不出的酸软,他望着殷责的发旋,就像失声了一般,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别这样,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虽然真相丑恶,但我得到的母爱足够将这所有不幸弥补了。”
  古时人类祭祀之时用的祭品可不是今天的鸡猪鹅牛羊,有花草、香木、动物,但最多的是——同类。
  同一个部落的人都会选择和族人通婚,不仅是单纯的排外,更多的是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净。因此,承载部落丰收愿望的、经过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奉献给神明的祭品,他的血脉必须得是高贵的。
  而这所谓的纯净高贵,于受过教育的现代人而言,无疑是唾弃的。
  殷家为了让归海阵保持活力,从而达到自己万世不朽的目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献上人祭。殷责从前以为这人祭只是随机杀人的代称,随着身上谜团越来越多,他开始起疑了。
  再入祖陵,就是为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却不想,殷家除了龙嵴岭以外,竟然还藏着如此丑陋的秘密。
  殷责下笔的速度越来越慢,字迹也不再工整,如同主人潦草的心思铺开在纸上。
  宋承青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道:“你想报复殷家吗?”
  殷责摇头:“我不出手,殷家也会自取灭亡。”他终于放下笔,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想把母——明三小姐的遗物归还给殷少杰兄弟。”
  殷家对他们“三兄弟”截然不同的态度,曾令明三小姐,也就是殷夫人不解又恼怒,为此还与殷蓥争执过几回。也因此,她临终前放心不下,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前途未卜的殷责,对另外两个儿子却没有太多忧虑。
  毕竟这二人,一个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一个备受老爷子疼爱,怎么也不会被亏待了去。
  拳拳母爱令人动容,可惜……殷责难堪地握紧拳头,她却不知道,自己只是殷蓥在殷家畸形的制度下制造出的不伦产物,甚至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
  鸠占鹊巢的人,怎么能继承她的遗产?
  宋承青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错不在你,该忏悔的另有其人。”
  殷责没作答,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疲倦地嗯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中计
  颓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殷责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二人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九尾没有出现?
  “应该是出了变故……”宋承青摸着下巴,沉吟道,“或许是中途被什么事碍着了脚步?”
  “你觉得会是什么?”殷责问。
  这可就难说了,宋承青往后一靠,手臂枕在脑下,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目前而言,异兽所展现出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可挡,九尾**如此嚣狂,本体应该也是横行无忌的性格。
  何况兽类多记仇,按理来说,九尾就算是一时抽不开身,过后也会找到他们寻仇。可一连几天过去,九尾却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
  是放弃了了?还是说,比起**被毁,那件阻碍它脚步的事更加重要?
  殷责忽然想到了什么,扫过他一眼,道:“我记得,天烬和异兽之间有联系吧?”
  哈?
  殷责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只提过天烬曾经潜入研究所,并没有对他说过宝镜山的事情……宋承青心里一惊,大脑疯狂回想自己是在哪里说漏了嘴。
  殷责淡淡道:“吃了怨种后,它告诉我的。”
  “……”
  宋承青不着痕迹地将凳子往后挪动:“看来你和怨种相处得不错,什么话都跟你说。”
  殷责端起桌上的水润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宋承青有些莫名,余光瞥见殷责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无端涌起一股心虚,旋即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和天烬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根本就没有越轨之嫌,有什么好怕的?
  殷责见他一脸茫然不解,忍不住叹气,当时他们二人都陷入昏迷,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透过怨种的视线,他能清楚地看到天烬复杂的目光,因触碰而胆怯的双手,欲宣之于口却又咽下的情意。
  他放下杯子,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既然天烬和他们是一伙,会不会是他阻止了九尾的报复?”
  宋承青想也不想,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会。我们杀九尾**就等于削弱了九尾的力量,天烬如果和他们怀着相同的目的,就不会容忍我们破坏。”
  “或许吧。”殷责意有所指,“认清一个人,不能光凭自以为是的了解。”
  宋承青直觉他话里有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心道难道殷责又吃醋了?可他和天烬真的没有什么啊。
  百思不得其解,宋承青只好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殷责又道:“敌方情况不明,我们现在唯一了解的只有九尾和天烬,如果想继续查下去,只能从其中一个入手。”
  “你是说天烬?”
  殷责点头。
  宋承青倒是没想过这点,他转了转眼珠,很快就琢磨出了法子。殷责看他的模样就能猜到一二,问道:“你想到什么主意了?”
  宋承青笑得犹如一只偷鸡成功的黄鼠狼,低声道:“我师父的遗体不是捡回来了吗?”
  殷责皱起眉:“……你不会是想?”
  “嘿嘿。”宋承青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老头子的尸骨已经在那夜的大战中被波及成了烂泥,反正自己也是要为他收敛的,索性再压榨一次。
  想来老头子心怀天下,也不会怪罪。
  殷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对那素未谋面的“岳父”起了两三分同情,“你倒是会物尽其用。”
  宋承青耸耸肩,没办法,他们研究所比不得别人家大业大,不精打细算怎么行?
  再说了,这办法还不一定奏效呢。
  如今天烬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他根本就看不透,只能寄希望于他还念着一两分旧情。
  窗外风雪越下越大,檐下挂着的成排大红灯笼被吹得只剩下一半了,殷责去了殷家办理过户的事情,屋内只余宋承青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剧。
  在无数句“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后,男主终于拂袖而去,一双毛茸茸的爪子也出现在了墙头,熟料地越过围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
  大狸是早上出的门,距离现在也才过了两个小时。
  宋承青把它抓起来抖了抖,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大狸被摇得想吐,张口咬在了他手腕上,宋承青嗷了一声连忙松开,作恶的肥猫早就趁机跳上了柜顶,懒懒地喵呜了几句。
  闻言,宋承青心里悲喜莫名,他还是赌对了。
  师兄他,果然没有忘记天河谷,没有忘记那些旧人。
  ——
  十日之后。
  虞夏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辞旧迎新,人人脸上都是洋溢不住的喜悦和期盼,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天河谷亦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天烬随着风雪一起出现,无声无息地现在山峰上,巨大的石块挡住了他的身影。望着下方连绵冬景,他眼里闪过怀念,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天河谷中的生灵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他的到来,虎啸鹿鸣、熊咆狼嗥、鹤唳猿啼……无数叫声汇成一片,响在二人耳边。
  宋承青道:“他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门外。
  狂风掀开木门,雪花裹挟一道瘦高人影出现,形容俊美,神情冷淡,正是暌违多日的天烬。
  宋承青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师兄。”
  天烬没有接,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地上那具看不出形状、由几块焦煳的碎肉拼接而成的尸体。
  宋承青见状,退开了半步,让他能一览无余。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天烬缓缓走近,伸手在尸体上方拂过,平静道:“巫族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应由我记录于世。我永远不会忘记送别。”
  闻言,殷责不解地看向宋承青,他的“岳父”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为什么天烬直到现在才说送别?
  宋承青在他手背上写了几个字,殷责了然于心,重新将审视的目光放回了天烬身上。
  巫族的死亡是不一样的,具体标准宋承青也不清楚,只有同族才会知道。他也是在小时候听师父提起过一嘴,据说当一名巫族真正消失,他在这世上所有的联系都会被刻意淡化,不管是经历,还是感情。
  九尾一役后,宋承青发现自己对师父的记忆越来模煳,偶尔回想起来,那股孺慕之情也不剩半点。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后知后觉——师父真的死了。
  浓重的失落与悲哀笼罩心头,宋承青无声叹息,静静注视着天烬在那堆碎肉上施展巫族特殊的送别仪式。
  风雪压断枯枝,噼啪落了一地。
  天烬收敛好碎肉骨屑,踩着刚才留下的脚印离开,宋承青和殷责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三人刚走到雪地上,身后的木屋就如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吱呀悲鸣,重重倒了下来,连同故人尸骨,一齐被掩埋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再见了,师父,宋承青默念道。
  三人站在悬崖边,衣服被凛冽北风刮得猎猎作响,可奇怪的是,天烬穿着的白色斗篷却似黏在了身上一般,分毫未动。
  又一根枯枝断裂。
  殷责徐徐抽出了唐刀。
  天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也许早就猜到了这一出鸿门宴的目的。
  宋承青夹在中间,难得感受到了什么叫里外不是人。虽然主意是他出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道:“师兄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要杀九尾,还请师兄告知它的下落。”
  “若我不愿呢?”
  “那就对不住师兄了。”宋承青抬起头,硬下心肠说道,“师父的尸骨被我加了料,师兄此刻也不好受吧?”
  呵,天烬轻笑道:“你果然长大了。”
  即便此时此景合该严肃,宋承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还比我小上两岁呢,怎么好意思用这种长辈的口吻说话?
  殷责皱起眉,向前两步站在了宋承青身边。
  天烬的神情不复之前的自若,他垂下眼睫,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背,呢喃道:“是九尾的毒。”
  焚春的仇恨好不容易暂时按下,若是让它知道殷责不仅杀了它的**,还将高贵的狐脉当做怨种的甜点,不知会如何?
  二者结合,难怪阿青会笃定自己没法反抗……
  “师兄,就算你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这怨毒。”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而且这次还是自己故意算计,见天烬面容惨白,宋承青有些不忍,低声道,“今天是除夕,我们也好久没一起过年了,你就跟我回去吧。”
  天烬别过头,望向在雪夜中折射如白镜的巍峨群山,笼在斗篷中的手掌松开又收紧,半晌才轻声答道:“好。”
  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个除夕夜,能和故人一起,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宋承青闻言,喜悦爬了满脸。殷责有些吃味,状似无意地碰了碰他的手,重重在掌心掐了一把。
  宋承青被掐得龇牙咧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天烬受控于怨毒,二人也不担忧他会中途离开,加之要寻找被雪覆盖的车子,便并肩走在前方,天烬独行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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