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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独自坐在庭院中的秋千上，目光沉沉地望着石路上自己的影子，身形纤长而单薄。
恍惚间，宋却阳好像看到他的霍辞坐在秋千上，独自在偌大的庭院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如今的青年。
他轻笑出声，霍辞抬起头，讷讷唤了声前辈。
宋却阳将外衣给霍辞披上，捏捏他发凉的耳垂：“快要吃饭了，伯母让我来叫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
霍辞眼神落寞，头抵在宋却阳肩上一言不发。
“小辞难得和我撒娇啊。”宋却阳亲昵地揉揉他耳后的发。
怀里的人依旧闷闷不乐。
宋却阳望着高墙下的树影摇曳，搂着人轻声说：“你一定不知道，我也是在这样的高墙内长大的。”
霍辞抬起脸：“前辈有同伴，不像我这么阴沉。”
“当时的我可比小辞阴沉多了，永远躲在阴影下望着那堵关着我的墙。”
宋却阳深吸一口气：“渐渐地，我就想把所有想要的东西都锁在阴影里，所以……我照不到光。”
霍辞蹙眉，他认真地说：“照得到，再高的墙，也会有光照进来。”
他指指两人站的地方：“有光才有影，我们现在不就站在光下？”
宋却阳笑意温润，他伸出手，掌心似捧起一团日光。
“是啊，这个道理，我是遇到小辞后才明白的。”
“小辞，你就是那束透进我高墙内的光，因为有你，我才能丢掉恐惧站在光下。”
“所以去再黑的地方我也不怕，我的光，许诺会一直在我身边。”
霍辞神情迷茫，好像并没完全听懂他的话。
宋却阳也不执着于让他明白，只把霍辞拥入怀中：“我知道小辞在担心伯父不接受我，我倒觉得，是因为伯父太疼你了，才怕你会被我哄骗。”
“前辈确实骗过我几次。”
“咳……那是情趣。”
见霍辞神情终于松动，宋却阳吻上他眉间，嗓音中是他独有的张扬自信。
“没什么可担心的，唱歌而已，为了小辞，我一定能学会。”
第26章 坦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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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学不会。”
洛近宵斩钉截铁地说。
宋却阳看着他，皱眉说：“教我唱歌有这么难？”
“难，比再给你找把小提琴还难。”
“都还没开始教，洛老师就泄气了？大不了我再送你辆车当学费。”
洛近宵靠着椅背仰头，神情嫌弃：“太物质了，音乐是能用钱衡量的吗？”
“那你要什么？”宋却阳气定神闲。
“两辆。”
“……”
洛近宵笑颤双肩：“开个玩笑，我只是惊讶五音不全的宋少爷居然要学唱歌哈哈哈！真是被小霍吃得死死的啊。”
光洁桌面上模糊映出宋却阳身形，他眼底晨光轻柔。
“我心甘情愿。”
宋却阳从不知晓有父母相伴的滋味，也不解伴侣能得到父母认同这件事有多重要。
但他愿意触碰从未踏入的领域，只因他的青年执着于此。
也许只是霍辞一次眉眼的细微松动，宋却阳都不愿错过，急切地甘心奉上能给予青年的一切。
有时他也会被心底的汹涌浪潮惊讶到，可宋却阳毫无办法。
他只想握紧落在冰冷荒原的，所深爱的光。
洛近宵抖抖被这五个字激出的鸡皮疙瘩，心说怎么什么事都能让宋却阳秀一下恩爱……
出于单身人士的打击报复心理，他为宋却阳精心制定了一份唱歌速成计划。
于是，霍辞每次收工回家总能见到宋却阳在练歌。
第一天，他在练《两只老虎》。
第二天，他在练《黑猫警长》。
第三天，他在练《葫芦娃》。
……
直到第五天，宋却阳唱完“我们的英雄小哪吒”这句后，自己都忍不住扶额。
在一旁全神贯注听他练歌的霍辞，终于困惑地问出口。
“前辈为什么一直在唱这么……充满童心的歌？”
宋却阳咬着牙答说：“洛近宵告诉我这些歌容易找着曲调，好入门。”
就连找那损友练了一顿拳，他还坚持这副说辞。
霍辞在一旁认真点点头，那端直脊背怀抱黑猫的乖巧模样，令宋却阳无端地心痒难耐。
“这首歌我总唱不会，小辞教教我好不好？”
宋却阳歪头笑睨霍辞，心思单纯的青年接过乐谱歌词，眸光随着阅读而渐暗渐亮，唇缝中流泻模糊音调。
“小辞，”宋却阳语声低沉，“我的意思是，坐近一点来教我。”
霍辞停滞一秒，默默挪到了笑容似狐狸的男人身旁，宋却阳故意将手搭在沙发上不去碰他，享受着恋人经过多次肌肤之亲仍未改变的，害羞时的淡红耳尖。
心思全在霍辞轻动的双唇和听不腻的透澈嗓音上，宋却阳跟着他唱出的语句自然跑调跑得原作曲都想杀人。
但霍辞却耐心十足地半句半句纠正他。
极力想忽视攀上他腰间的一双作乱的手。
宋却阳近来黏他黏得越发厉害，霍辞也不清楚普通情侣间的距离是什么样，但全信了宋却阳对他说的那句“触碰是喜欢的标尺”。
就下意识忽略了唐羽宣和温绮偶尔对宋却阳独占欲的起疑和担忧。
“前辈，我……下周就要去西北了。”
鼻尖正轻触霍辞脸颊，宋却阳微微睁眼，沉默一瞬，拥住他后语气如常地带有三分玩笑。
“我知道，但我不想听。”
霍辞被男人的任性逗出丝笑意，他摆正面瘫脸：“前辈不是说要帮我挑每天穿的衣服？”
宋却阳往人肩颈上拱着，不情愿地从鼻中哼出一声，在他锁骨上轻咬留痕后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去给青年收拾行李。
霍辞低眸望着宋却阳将每套衣服标上日期，又一丝不苟地收进行李箱，忍不住眉间忧虑。
“小温也会跟我去，乌鸦就麻烦前辈照顾了……啊，如果前辈遇到唐大人，别再闷闷不乐了，还有洛先生，他编曲需要我帮忙的话，前辈不要拒绝……”
宋却阳失笑回头：“我还没问呢，小辞倒嘱咐起我来了，叮嘱你的‘武戏不要逞强注意安全’和‘一定要保暖’记住了吗？”
霍辞老实点头，背了一遍宋却阳唠叨了八百次的外出注意事项。
“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要给我发信息，”宋却阳揉揉他发顶，微微叹气，“少一天我都会立马飞去找你。”
衣角被人拽住，宋却阳望他，霍辞犹豫着说：“前辈工作很辛苦，练歌的事……不用那么认真。”
宋却阳不可置信：“我唱歌难听到连小辞都听不下去了？”
“……”
霍辞摇摇头，触碰到宋却阳探询的目光，他轻呼出一口气，语声低了下去。
“没什么……”
宋却阳挑眉，注意到他的青年似乎变得局促，耳尖的红意蔓延到双颊，眼睫轻扇，扇动得宋却阳心底直颤。
霍辞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抚上宋却阳手掌。
“怎么办，我好像已经开始想念前辈了。”
仿佛心上绽放的夏花飘散到眼底，花海中，是将荒原变作沃土的光。
宋却阳愣住，随即温柔一笑，吻上霍辞唇边，指尖与低哑嗓音同样在喃喃诉说，犹如虔诚的信徒。
“我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的小辞。”
·
夜色流淌，灯火旖旎。
身旁的青年安静熟睡，宋却阳轻轻将手搭在青年颈上摩挲，眸色深邃云涌。
“黑暗中我们彼此看到的对方，远比日光下更为清楚。”①
这是霍辞看过的书里的句子，没来由地浮现在宋却阳脑中。
他曾将霍辞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尽数看过听过一遍，只为自己能对霍辞的所有，了如指掌。
越是了解，越是清醒地沉沦在名为霍辞的深潭之中。
毒瘾入骨，一刻也不愿抽身。
·
深秋的风越发冷意逼人，落叶打旋间，转眼就到了霍辞离开他飞去西北的日子。
眼前的青年正对镜中自己脖颈处的红痕手足无措，宋却阳再次隐藏起心底病态的执着，眉眼温柔地走向青年。
“这是留给小辞的标准，”他抚过那处标记，为霍辞围上围巾，“戏服的衣领高度，不可以低过这里。”
霍辞思索着在衣领那比划了下，疑惑地说：“我的戏服好像都是盖住脖子的……”
宋却阳笑了声，吻上他眉心。
当然是他打过了招呼，剧组给霍辞的戏服能多严实就有多严实。
送霍辞去到机场，宋却阳不放心地又叮嘱起来，低语细碎，一眼也不舍从他身上挪开。
霍辞无意识地浅笑聆听，直到宋却阳稍稍停顿，他才温声唤了句前辈。
“前辈也是，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他拥住宋却阳，眼中如清泉温亮，“等我回来。”
人声吵嚷，来来往往，宋却阳眼中却只有青年的背影，清晰似画。
直到上了飞机，温绮才如蒙大赦地松口气。
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说：“霍哥，你和宋哥离被爆料就差这么点了。”
手指间的距离再次缩小。
“我离被唐大人暴打就差这么点了……”
霍辞还在为机场里远远望着自己的男人身影晃神，低声回应：“唐大人又发火了？”
小助理刷着手机叹气：“网上全是对你穿衣风格改变了的猜测，还好宋哥没把你按他自己的习惯打扮，不然……”
她把食指拇指合起，语气认真：“您离被唐大人扒衣服也就差这么点了。”
·
深秋的西北冷意更盛，将要入冬时，风沙也暗伏渐起，霍辞在片场总觉得自己做了一层又一层磨砂面膜……
疲惫收工后的安慰，就是手机里男人带着温柔笑意的悦耳嗓音，和偶尔像偷来的几分钟的视频通话。
想念隐没在平淡无奇的闲聊下，泛起幽微而恒长的光亮。
手机屏幕里的青年轻声说着琐碎小事，神情虽冷淡，却像对男人展现了所有的柔软和依赖。
宋却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温声哄青年快去睡。
霍辞眼中已有困意，他呆呆地盯着屏幕，喃喃说：“我该把抱枕带过来的……”
宋却阳笑意无奈：“抱枕可不会哄小辞睡觉，听话。”
“前辈，”霍辞忽然坐直身子，“你靠近一点。”
“嗯？”
宋却阳疑惑照做。
犹豫片刻，霍辞也将手机拿近，红着脸亲吻了下屏幕里的男人。
“晚安。”
声音里缠绕着难掩情意的单纯。
通话挂断，宋却阳盯了半天的黑屏才缓缓放下手机。
他掐起一根烟，抓紧脑海中青年的美好模样，像给神经细细涂上一层迷药，才能挨过孤冷的夜晚。
·
“霍哥！”
小助理神秘兮兮地跑到待机发呆的霍辞身边，压低声音也盖不住激动兴奋。
这场拍的是夜戏，霍辞裹着大衣捧着保温杯，几分羡慕地看着衣着单薄还冒着热气的温绮。
“怎么了？”
小助理深吸气：“霍哥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怪不得这么冷静……”
“早知道……什么？”
“宋哥入围最佳男主角的事啊！”小助理举起手机，“颁奖晚会现在正直播呢！”
霍辞僵住，心里惊讶得说不出话，宋却阳从没和他提起过。
他维持着面瘫脸，直勾勾盯着手机。
“借我看看。”
直播正到最佳男主角入围者的画面，屏幕里的男人笑意从容，相貌俊逸得无可挑剔，看向镜头时的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让霍辞屏住呼吸。
连小助理也屏住了呼吸，两个人像被冻住一样，睁着眼一下也不敢眨。
路过的男主心想这两人怎么累成这样，自己天天沙里来风里去的眼睛也没充血啊……
“本年度最佳男主角是——”主持人笑着拉长语调，“宋却阳，《永夜》。”
霍辞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呆呆地看着放出的宋却阳获奖电影片段。
“霍哥快看！是宋哥抱着临死时的你！啊这个片段！官方爸爸啊啊啊！”
霍辞好像丝毫听不见小助理的嚎叫。
他眼中只映出一人，西装修身，走姿优雅，灯光，掌声，红毯，连同荣耀光芒，尽数落在那人的淡笑中。
这是他仰望又追逐了三年的人，是历经苦难从黑暗走出，迎接光明于身的人，是他所爱之人。
宋却阳已经走上了颁奖台，接过了他的第三座影帝奖项，沉着自持。
“除了感谢以上的工作人员，我也很庆幸自己接到这部戏，因为这部戏，我遇到一个人。”
嗓音轻缓而温柔，宋却阳诉说着那个人时，仿似月光透过云雾，碎华润心。
“他驱散了我人生中那些梦魇一样的阴霾，教会我真正的温柔和强大，无限地包容我的怯懦和自卑。”
“我不愿意触碰的一道伤疤，他会告诉我那是重生，他因为我的重生而觉得世间美好，相对的，我也因为他，愿意去相信那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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