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潜在对手”的程幻舟已经自动出局了。
杜城和贺晚鹃的婚姻当初便是C城两大名门间AO的强强联合,以杜氏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允许两个Alpha搞在一起这样的门庭丑事发生呢?
没了程幻舟这个搅局坏事的家伙,之后自然是各凭本事,看谁家的儿女能争到杜尽深身旁那个明媒正娶的宝座。
在此之前,杜城和贺晚鹃从未掩饰或隐瞒过程幻舟的存在,对外宣称他是友人家的孩子,背地里却花了很多功夫,把程幻舟父母的身份掩藏的很好,毕竟程省坐牢的事是个污点,免不了要被说闲话嚼舌根。
许多人暗地里都说,这是杜家长辈早就给杜少爷备好的“童养媳”,早早定好要进自家的人。
程幻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他都知道。
这些不像样的话他听了不少,有看热闹的,有诋毁的,有贬低的,程幻舟照单全收。
因为在他心里,事实也的确如此。
程省在狱里,薛兰早已改嫁,他能平安无事,甚至于依然锦衣玉食地长到十八岁,全要仰仗杜家人给他一口水一碗饭。
就算他们真的是将自己作为“童养媳”养大,那又怎样?
杜家二老却从没有跟程幻舟提过这些外人口中的污糟事,他们宽容且尊重程幻舟的一切意志,连填大学志愿都全权交由程幻舟自己做主,没有过丝毫干涉。
杜尽深难得喝多了,几乎不省人事的地步。
整场晚宴,他少说应付了五六波各怀鬼胎的人马,要说平时他都不觉自己能忍这么久,可到底顾念今天是替程幻舟庆祝的仪式,他不想因为自己,把程幻舟这么重要的十八岁生日宴搞得鸡飞狗跳。
程幻舟扶着杜尽深回房,杜尽深几乎半个人都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身上的西装敞开,
杜尽深一遍一遍地喊:“舟舟,舟舟……”
程幻舟被他叫得都有点烦了,自己不回应杜尽深就一直喊,回应他杜尽深却又不继续说话。
杜尽深的生日比程幻舟早两个月,分化期也提前了差不多一年,此时依然是个完全成熟的Alpha,程幻舟搬动他的难度可想而知。
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完全醉了的杜尽深没有控制收敛信息素,而程幻舟刚刚分化,还没有完全学会如何掌控自己的味道,两种Alpha的气味全数交融在卧室。
桂花酒和乌龙茶香混合在一起,醇厚浓烈。
程幻舟觉得有些难受、抗拒,但此时气喘吁吁的他没空顾及这些,酒醉的杜尽深似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Alpha好斗,争夺地盘和主导权是天性,将来他们两个人能和平相处已属不易。
或许连靠得太近,都会演变成一种伤害。
程幻舟把杜尽深放在床上,就退到了与对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安静地半蹲下来,盯着他看。
杜尽深一直在笑,脸上却像是长了两块不听使唤的肌肉,做出的表情有些扭曲而奇怪。
“你是个Alpha了。”
杜尽深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絮絮地说:“真好,你是个Alpha了。”
“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被欺负了。”
程幻舟没说什么,想了想,又上前,打算替杜尽深将西装脱下来,让他睡得更好些。
杜尽深不太配合,一把抓住了程幻舟的手。
“……可你为什么是个Alpha?”
话音末端有些颤,许是因为杜尽深喝多了,程幻舟以为他要不舒服,守在杜尽深床边不敢走,哪怕杜尽深现在吐他一身他也只能接着。
杜尽深没有吐,可颠三倒四说出的话却比秽物还令他惭愧。
这无关别的感情,光站在道德的层面上,整个杜家多年来对他的照顾细心入微,毫无分别之心,用恩重如山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想要报答,可也许他程幻舟作为一个毫无仰仗一无所有的人存在的价值,只有当他是个Omega时才能报答。
而他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出发,这又何尝不是他心底深处最龌龊,最不堪见光的贪欲。
然而,就在他满心期许,以为两个人会永远像少时那样相携陪伴下去,现实就这么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拿到确诊报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程幻舟都是恍惚的,茫然的,好像被混乱的暗流淹没,浸在一片冰冷模糊的海水里。
程幻舟有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或许想要一份忠贞到苛刻的感情,其实是寄希望于得到一个永不背弃自己的家。
他在对杜尽深多年的憧憬与仰慕中也许还掺杂着他自己也没法说清的嫉妒,如果他成为不了杜尽深家庭的一份子,他也没法想象杜尽深和杜尽深父母曾给予他的,被另一个不知名姓的Omega夺去。
一切的问题,只要他分化为Omega,就都能迎刃而解。
他所有的救命稻草,都在赌那个分化概率。
直到……他押上的全部,如幻影一般,顷刻落空。
就在这个杜尽深酒醉的夜晚,他眼睁睁看着杜尽深身旁人来人往地围满了Omega,杜尽深微笑着与那些打扮精致、花枝招展的异性一个个碰杯,交换联系方式。
他终于对自己的第二性别有了无比清晰的实感。
他们完了。
第24章 标记
也许是因为最近太累,后来程幻舟意识逐渐模糊,窝在杜尽深边上,不久就真的睡熟了。
睡前一众学生会的人还在玩桌游和真心话大冒险。
程幻舟倒霉地被抽中好几次,有人问:“程主席你有没有对在座的哪位产生过好感呀?”
被搬过来围成圆形的长沙发坐了十几个人,杜尽深和他挨着挤坐在一起,程幻舟不转头,心不在焉,目光注视在对面的沈萱身上。
然后,他拒绝了回答。
作为惩罚,他要灌下整整一瓶啤酒,还不允许去厕所。
程幻舟拉开易拉罐,杜尽深拿过他的杯子。
他说:“我替他喝。”
其他人起哄道:“啊哟,喝酒有什么意思!”
“杜总回答问题吧,也可以免了这杯惩罚。”
“什么问题?”
“还是之前那个,你有没有对在座的哪位产生过好感呀?”
杜尽深没说话,只是端起酒瓶。
一饮而尽。
……
许多画面来回播放,直到小腹升起焦灼的鼓胀感,程幻舟迷迷糊糊地纠结了半天,还是爬下床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生理需要。
程幻舟闭着眼,痛苦且犹豫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一个头。
外面好冷。
他处于一种半梦游半保留微弱意识的混沌状态,一口气放完水,他完全是凭直觉摸回床榻,不睡自己的位置,反倒是直接压在了杜尽深身上,本能地抢夺对方的被子。
睡眠尚浅的杜尽深猛地睁开眼,着实是被他弄得立刻激灵了起来。
程幻舟滚烫的呼吸扫过他的脸,两个人近在咫尺,一上一下以一个十分暧昧地叠在一起,杜尽深都几乎能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他前襟的衣领垂下来,露出里面一截凸起的锁骨,还有起伏的胸口。
程幻舟眯着眼睛,他看起来还完全没有清醒,似乎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床铺上多出了一个挤占他睡觉空间的大男人。
杜尽深平躺着,静静地凝视着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程幻舟。
程幻舟这晚睡觉特别不老实,一直在杜尽深边上蹭来蹭去,可能是陌生的环境容易令他不安,他从小就这样。
然而这租借的地方本来就挤,杜尽深被他扰了半宿,不久前还听到他在梦中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你敢走”。
你把我当成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杜尽深忍耐了许久,却终是并没有出声。
也许叫他一声名字程幻舟就会醒来,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任由程幻舟上下其手。
就在这时,程幻舟凑过来,微凉的唇突然凑到杜尽深的后颈,按在Alpha平静蛰伏的腺体上。
尖利的犬齿在那块散发着桂花酒香气的皮肤上磨过,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种过于敏感的地方,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能随便碰的,其严重程度无异于摸老虎屁股。
程幻舟就好像一只叼着肉的兽,舌面摆弄着自己掌下的猎物,唾液中的信息素附在那块腺体的位置上,如同标示所属权,如同留下一个标记。
他似乎正在犹豫该从哪里下口。
杜尽深侧了侧头,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规劝他远离,这个动作却反而把脖颈后方的部位更加暴露到对方面前。
香气四溢。
他根本控制不住。
两个人之间就好像压着一个充水的柔软炸弹。
在挤压中变形。
杜尽深再怎么好脾气也不能容忍程幻舟这样乱来,腺体被触碰使得Alpha天然的攻击性被激发出来,他手背上都绷起了青筋,连一种无法言说濒临界点的躁动都在翻涌。
他确定程幻舟一定是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了。
没有哪个Alpha能受得了被这么对待。
一片漆黑之中,窄小的床很响地“嘎吱”了一声。
程幻舟只感觉自己突然经历了一阵强大的外力,他翻天覆地滚了一遭,被人牢牢按着,陷在残留着杜尽深气味和余温的床榻里,终于彻底醒了。
他第一反应是挪开视线,接着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周围。
所幸,周遭的同学们都死沉死沉地睡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否则这全是熟人的地方……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被发现他俩这副姿势,会产生什么样灾难性的后果。
杜尽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指尖点在弧度优美的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程幻舟果真没再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尽深。
他们这副模样真是奇怪,程幻舟都来不及疑惑,明明害怕被人瞧见的话,杜尽深只要放开他,让两人分开不就好了。
可现在两人位置倒换,杜尽深将程幻舟笼在身底,程幻舟从模糊的光线里,不知怎么竟觉对方的样子竟有些凶恶冰寒的意味,像从一只满载的壶里漏出来的。
杜尽深挤出一个字:“走。”
程幻舟发出了一点小小的气声:“啊?”
杜尽深把人从拼接后狭窄的床榻上拖起来,程幻舟第一次感觉到成年后的杜尽深力气这么大,大得他手腕的骨节都差点要被震碎,举手投足间分明是带着毫无辩驳不容许反抗之意。
杜尽深直接把人扛了起来,出门左拐,塞进车里。
大半夜的,程幻舟睡得脑袋上的头发都翘起来几根,简直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杜尽深喘了两口气,才平缓地说:“地方太小,睡不好,我们回家吧。”
程幻舟直觉哪里有些古怪,合着他们深更半夜地从聚会现场逃出来,就因为杜尽深觉得床太挤睡着不舒服?
怎么那么像私奔呢。
一路到家程幻舟还没想明白,他很困,杜尽深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前替他解开安全带,拢了拢衣襟。
“啊。”程幻舟缓慢地反应过来,说,“没拿大衣,我们外套落在那别墅里了。”
“嗯。”杜尽深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起伏涟漪,这对他仿佛只是一件还没有灰尘大举足无重的小事。
他说:“明天我去取回来。”
他注视着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浅灰色衬衣的程幻舟,停滞了片刻,然后又关上车门,转头走了。
程幻舟没明白他这是干嘛,只见杜尽深径自进了屋,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车里。
什么意思?
很快杜尽深又回来了,身上披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
他先用自己的体温把衣服焐热了,然后将羽绒服套在程幻舟身上,也没管他自己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
杜尽深从小就热,以前程幻舟一到天冷就会化身章鱼,手脚并用地把杜尽深当人形暖手炉。
程幻舟被他抄起来,连同罩在他身上蓬松的大外套,裹在这个全是杜尽深气息的怀抱里。
两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杜尽深直接把程幻舟拐进了自己的卧室,放在床上。
“睡吧,太冷了,你房间的暖气都还没开。”杜尽深压着他,在程幻舟耳边低声呢喃道。
程幻舟觉得挺有道理,于是闭上了眼。
杜尽深还是很暖和,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他的手感没有小时候好了,这个长大了的Alpha浑身都是硬的。
程幻舟在意识迷离间莫名觉得,杜尽深好像太热了一点。
直到……他忽然后脖子上一痛。
程幻舟立时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
却迅速被覆在身上的人捂住了嘴。
“……唔!”
“别喊。”
程幻舟几乎是惊恐睁大眼,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鼻尖嗅到浓重的血味,还有空气中逸散的,自己与杜尽深的信息素。
但酒的味道明显更重,本身酒香就所有信息素中刺激性最强存在感最显著的类型。
现在他们房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酒窖,而且还打翻了好几缸陈年佳酿。
程幻舟被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后颈持续的疼痛让他不停挣扎,却被压在身上的Alpha禁锢着一动也不能动弹。
程幻舟没法形容那种疼。
他应该躲开,或者甩身上的人一个耳光,强硬地令对方退开,停止这种侵犯,但他又确切地知道,自己因此变态地兴奋起来了。
程幻舟用牙齿狠狠咬对方的掌心。
杜尽深牢牢按着他,依然不为所动。
程幻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自己已然满面红霞,生理性的泪水盈满双目,从眼尾溢出。
漫长到几乎过去一个世纪的时间过去,杜尽深终于松开了他。
如同一个简陋的仪式结束。
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却变成了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程幻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腺体处一定已是一片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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