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明深搬出万年不变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句式,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内心感受。
他越说,章宇看向他的眼神越幽深,好像夏明深什么都不懂一样。
末了,夏明深顶着他的眼神艰难开口:“我的朋友是怎么了?”
……这是喜欢吗?
“你说呢,”章宇说,“你都……你朋友都心动成这样了,就差直接亲上去了。”
章宇给出的建议简单粗暴,不是怂恿“他的朋友”先上车后补票,爽了再说,就是让“他的朋友”快刀斩乱麻,躲得越远越好。
“要不然断干净,要不然在一起,”他看来心情极差,没好气地说,“就这两个选项,选吧。”
夏明深不懂:“可他们不是朋友吗?对朋友,怎么能——”
“他心里怎么想的,他自己不知道吗?”章宇说。
夏明深手足无措地说:“不知道啊。”
章宇:“……”
章宇深吸一口气,正要骂醒这个晕乎乎的傻瓜,就听见旁边的章静吸了吸鼻子,借着收拾传单的动作,埋头抹了一下眼角。
“我,我下次再和你说!”章宇立刻将被猪拱了还不自知的白菜抛到脑后,凑到章静面前,惊讶地说:“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急得团团转,催促夏明深说:“你快来安慰一下她。”
第27章 清醒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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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在工作期间,章静眨了两下眼,硬是把眼泪忍回去了,对夏明深说:“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章宇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在夏明深耳边絮絮叨叨,“你去问问,是哪个兔崽子惹得我们静静这么难过?”
不等到回答,他就咬牙切齿地一拍手掌:“决定是那个姓窦的!”
“窦柏华和静静之间怎么了?”夏明深一边给章静递纸擦眼泪,一边小声问道。
“还能怎样!”章宇冷哼道,骂了句脏话,夏明深在此拒绝复述。
“说是要跟静静约会,结果迟到了不说,还带了另外一个女电灯泡来,说什么‘我系里的小学妹,刚到本市不熟悉,请静静照看’之类的屁话。当我是个瞎子么?姓窦的眼睛色眯眯的直往那人身上瞅,能安好心就怪了!”
章宇犹不过瘾,继续声讨说:“我妹妹又不是他家的老妈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呸!想的美!”
在他持续的叨逼叨下,想要保持不被影响真的太难了,好在他们今天来得早,传单余下的不多了,夏明深把章静手里的那份拿过来,让她到一边休息去,趁着没人注意,问章宇说:“那静静是怎么想的?”
章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那天晚上,静静跟姓窦的抱怨了一句,就被他好一顿教训,说静静不懂礼貌,不尊重人,小题大做。静静和他说道理,姓窦的直接挂了电话,那么久了,连句解释都没有。”
夏明深想不到窦柏华会这样回应,一时间也哑然了。
章静魂不守舍地坐在休息区,眼底隐隐发青,眼角还泛着红,她平常总是快快乐乐的,现在却好像笑也笑不出来了,不光章宇心疼得要命,夏明深心里也不好受。
夏明深用最快的速度发掉传单,买来两杯奶茶,将多加了糖的给了章静哄她开心,章静向他倒了谢,捧着奶茶杯又开始发呆了。
章宇在旁说:“趁他们冷战,你快趁热打铁,劝静静分手。”
如山般艰巨的任务霎时间落在了夏明深肩上,压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帮人说好话牵红线的事情夏明深做过,当小人挑拨离间倒是第一次,熟练度几近于无。夏明深斟酌了半天措辞,才用半是调侃半是关心的语气问:“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呀?”
他只是一个和章静一起打工的陌生人,不好表现的太过界。
章静勉强笑了笑,没否认。
夏明深铺陈了一大段话,正要开口,余光就扫见一个男人,捧着一束玫瑰花,走到章静背后,在唇边对夏明深比了个“嘘”。
这人高大英俊,像电影里华尔街里的商业精英,衬衫熨得挺括,一看就很精明干练,捧着玫瑰花的姿势也很有情场老手的意思。
夏明深愣了一下,引起了章静的注意,不免要回头看一看,这一看,鲜艳热烈的玫瑰花就占据了她的视线——给人的惊喜恰到好处,正中窦柏华下怀。
“这些天,你连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我都想你了。”窦柏华包容地笑道,仿佛章静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还生气吗?”
章静涉世不深,心又软,听不出他表述的问题,见到男朋友来求和,自然很快就消气了,接过了他的玫瑰花,甚至顺着他的话想:我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这是你同事吗?”窦柏华转向夏明深,说道,“麻烦你照顾我们静静了,静静年轻,没给你添麻烦吧?”
章宇瞪着窦柏华,飞快地磨牙,后槽牙都要被他磨漏了。
夏明深和窦柏华虚假地客套几句,眼睁睁看章静被窦柏华三两句哄得晕头转向,乖乖跟人走了。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
章宇简直要气疯了,对着窦柏华的背影咆哮道:“有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可能让你个瘪犊子得逞!”
章宇以前对窦柏华的敌意,夏明深总是一笑置之,将他归类于哥哥对妹夫的挑剔,但窦柏华今天带给他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夏明深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对章宇说:“我和窦柏华都在C大,会帮你注意他的。”
“不麻烦你,我亲自盯他!”章宇气咻咻地跟上了窦柏华,匆忙对夏明深道了别。
夏明深给自己叫的这杯奶茶没放糖,茶叶的清香和奶味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他心情不好,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
天色渐晚,商业街已经限制顾客进入,为关门作准备。夏明深夹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阵狂风吹得止步不前。
风带来的几滴的雨水打在夏明深脸上,让他想起岳倾早上在饭桌上说起过,今天天气预报有雨,提醒他记得带雨具。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记得当时跟岳倾待在一起时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那段时间里,他的一切感官都像蒙了一层纱,大脑沸腾不已,手脚升温,心慌意乱。
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忘带雨具,被困在了这里。
商业街大厦从门口往外延伸出一幅遮阳台,挡得住雨却挡不住风,商业街的店铺有派店员出来推销雨具的,但夏明深莫名的不想买。他把卫衣帽子掀起来盖住头顶,拉紧背包带子,就要冲到雨里。
一只手伸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扯了回来,雨滴蹭着夏明深的鼻尖刮过去。夏明深踉跄两步,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先于视觉听觉等所有感官,甚至夏明深都没有和他肌肤相贴,没有扭头看上一眼,心脏就再次砰砰乱跳,让他再清晰也没有地意识到:
夏明深,你完了。
“往雨里闯干嘛?”岳倾握着一柄巨大的天蓝色雨伞,语气不善地问道,“想先冲个凉水澡吗?”
夏明深说:“我忘带伞了。”
岳倾曲起食指,弹了他的额头:“你一天天的,脑子都想什么呢?”
夏明深翘了一下嘴角,脱口道:“想你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夏明深不清楚自己说出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想好自己希望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岳倾给他整理帽子,面色不变,就如同夏明深只是随口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把褶皱抚平了,才淡淡地说:“耍贫嘴。”
即便打了伞,他们回到2单元301,身上依旧淋湿了。
岳倾去浴室取了浴巾,盖在夏明深头顶,自己去卧室拿新的。夏明深潦草地擦了擦,一边把背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全都倒出来,他的背包不防水,耳机线充电宝摸起来都湿漉漉的,好在没进水,还能用。
夏明深把电器收好,返回客厅,忽然愣了一下,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
“这是什么?”
岳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音撩得他耳根他麻。
夏明深刚想说岳倾今天怎么神出鬼没的,就被他手中拈着的,从沙发缝隙里拿出来的,被忘在脑后的信封吸引住了。
哦,夏明深心想,还有一封情书。
情书没能在伞下幸免于难,水迹晕染了小半张信封,透出里面的字来,题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岳倾收。
岳倾又问了一句:“这是谁给你的?”
夏明深侧过脸看岳倾,岳倾低头看信,没分给他目光。
“没谁,”夏明深说,“你想谈恋爱吗?”
岳倾总算是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夏明深却分心注意到他头发没擦干,乱糟糟地,和平常游刃有余的形象有所不同。
夏明深不想自作多情,但岳倾异样的反应真的给他一种多想的冲动,仿佛岳倾很介意夏明深帮别人递送情书。
“不想。”岳倾说完,加重了语气,沉声强调:“一点都不想。”
阳台上飘过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季香,潮湿清新。夏明深心往下坠,面上却故作一派轻松,拍着岳倾的肩膀笑说:“不想就不想,我明天就把信送回去就是了。”
岳倾沉默着,由着他把信封从他指尖抽出。
有一滴雨水恰好滑到他下颌,滴落在夏明深伸过来的手背上,“啪嗒”一声,像落在夏明深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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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识过PUA渣男,描写全凭猜想,有不对的地方请指正
另:暧昧期好难写,我喜欢暧昧期
第28章 冷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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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秒的安静有些微妙,像极了某种暧昧的僵持。
过了少时,夏明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前一刻神采奕奕眼睛发亮的人,下一刻突然就满面倦意,实在是不够让人信服。
但一遇上夏明深,岳倾就很难再对逻辑提出诸多要求了,顺着他的话说:“那就早些睡吧。”
夏明深装的很像,哈欠一个接一个,眼泪汪汪的,仿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就在他继续演戏,走向厕所的路上,无意中往阳台上瞥了一眼,瞥到了一片墨绿色的阴影。
于是这个不敬业的演员忘了自己正拍的戏,脚步一转,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你在阳台上放了什么?”
他在岳倾开口前看到了答案——
餐桌上随口一句提起的月季花,现在安安静静地摆在花架上,枝叶舒展,硕大的花苞沉淀出初发的香气,润物细无声地浸润在屋中每一处角落。
夏明深想他的鼻子一定是冻麻了,不然不可能进屋好久后才问出来这股静默的香。
“你今天买的?”夏明深拨拨花苞,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岳倾怎么能对他这么好呢?
“我就是突发奇想而已,你还真的买了?”
“不是你想要?”岳倾反问。
他垂眸的时候,又长又密的眼睫刷子一样垂下来,耳尖被冷风刮得泛红,像是压了很多心事又说不出口,给夏明深一种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岳倾都会风雨无阻为他办到的感觉。
夏明深张张口,却没吭声。
其实在这个瞬间,他很想单刀直入地问一句:“老岳,你说你不想谈恋爱,是指你不想和这个人谈,还是谁都不想?”
或者追问他:“如果有其他人喜欢你呢?你考不考虑?”
可夏明深的短暂的浮上水面露头的小心思,就像有时间限制的勇气一样,一旦从口不择言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如同午夜钟声敲响的灰姑娘,华丽的马车没了,水晶鞋和晚礼服也没了,公主的行装变回南瓜和脏兮兮的破围裙,勇气灰头土脸地淹没在胆怯中。
但灰姑娘终究留下了一只水晶鞋,等王子找到。夏明深也不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正因为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夏明深才要慎之又慎,严之又严,不可全凭直觉和冲动。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
国庆假期余下的几天里,夏明深背着画板早出晚归,寻一个凉爽惬意的地方写生,一坐就是一天,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还会有顾客搭讪,询问他能不能画人像。夏明深一改过去汲汲于金钱的心态,视心情决定接或不接,消磨到睡觉时间了,再背着画板回家。
排除重要干扰后,夏明深得以在调色彩、涂抹画纸的时候专心思考他和岳倾的关系,决定是否需要稳步发生质的改变。
对于他有意的回避,很难说岳倾有没有察觉,因为对方最近似乎也很忙,整日泡在实验室里,看很多尖端刊物,同临近截止日期的实验项目做斗争。
夏明深最开始还想着要如何小心翼翼地维持他们现有的状态,提心吊胆了几天后,发现并没有这个必要——岳倾比他更要早出晚归,特别是假期结束,重新开学之后的那几个星期,简直是神龙不见首尾。
一天下来,两人能见面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新传学院的新生团建定在这周六到下周一。夏明深要带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画笔颜料,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有件衣服晒在阳台,他去取的时候,无意中往月季上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半个多月前还挤挤挨挨的月季花,现在就余下硕果仅存的一朵,孤零零地点缀在有些稀疏的绿叶中。
他对着月季花拍了张照片,发给岳倾,打字道:“最后一朵了,给你看看。”
又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夜宵吃。”
过了一个小时,岳倾应当是从实验室出来,回复他说:“明天玩得愉快,别忘了吃早饭。”
微信发来时,夏明深刚开火,取了挂面,另一只炉子支起煮鸡汤,做了两碗鸡丝挂面。可钟表指针指向十点二十,岳倾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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