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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古代架空)——不道不道寒

时间:2022-05-02 17:52:16  作者:不道不道寒
  晨间,袁牧城侧躺着细看了江时卿很久,待到那人被热得挪动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后,他便又不可自已地掰过那人的下巴吻了过去,非要来来回回地亲到自己难受了,他才肯起身去处理正事。
  江时卿昨夜才换的亵裤又湿透了,偏偏近日雨多,换洗下的亵裤都还收在房里晾着,他无奈地挑着柜里所剩的最后一件,往浴堂又去了一回。
  在廊下听着雨声踱步而行时,江时卿垂眼算着日子,再抬首时便见易沁尘手持盲杖站立在他房门外。
  江时卿引人进了门,道:“等很久了?”
  易沁尘只浅笑,将另一手提的食盒放在了桌面,说:“絮果送的,刚巧被我碰见了,就借花献个佛。”
  江时卿揭开盒盖,将里头的白粥先端出,舀了口送进嘴里。
  “易首领寻我,想说什么?”
  易沁尘也不见外,搁下盲杖便扶着桌沿坐了下来。
  “既然江副庄主都知道,那我便不多话了,”易沁尘说,“暗卫初次同谒门庄打交道,还得追溯至翾飞将军回阇那日。”
  江时卿饶有兴趣地抬眸看着易沁尘,便听他接着说道:“不知江副庄主可还记得当晚禁军追捕的那个逃犯?”
  “你的人?”江时卿说。
  易沁尘颔首道:“那人确实是囚犯,只是进狱前暂被我收买,时至逃狱那日,我已派人盯梢江宅多日,而后算准了时辰助他逃狱,让他假意出城遇上宵禁,再顺理成章地往回跑,目的就是逃到江宅,试探你。”
  江时卿垂眸看着碗里的白粥,眼前浮现的是那晚袁牧城追着逃犯而来,同他浅浅地交了次手的场景。
  可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将近两人分离之时。
  勺子轻碰碗沿,江时卿很快便回了神,说道:“不巧的是,遇上了袁牧城,没能再多试探几下。”
  易沁尘却说:“这倒是巧了。”
  江时卿微微挑起眉头,问:“怎么说?”
  “试探你原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本来还需费神思索着如何探清谒门庄的立场,却正巧引来了翾飞将军,那便正好让他做了这试金石。”
  那旁话声方才落定,江时卿便轻轻弯起了笑眼。
  也正是这么误打误撞地,他和袁牧城还有刘昭禹之间,便成了个互相利用的关系,如今把话摊开了讲,这些个机缘巧合,他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时卿随即放了碗勺,说:“试探谒门庄的立场就是刘昭禹要你做的事?”
  “原本是,但如今不是了,”易沁尘说,“江副庄主曾与颜凌永生过嫌隙,此事稍一打听便能知晓,如今江副庄主手握谒门庄,侑国公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你,轻易放过随时可能与他对立的谒门庄。我就想问,江副庄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时卿说:“颜有迁不知谒门庄势力如何,又以为我便是庄主,于他而言,对付谒门庄最稳妥的方法必然是先将我困于这阇城,只要我的安危被他掌握手中,谒门庄便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到时他的精力自然也就全都放在与我之间的私仇上了。”
  易沁尘稍稍朝江时卿那侧偏过了头,笑说:“这么说,江副庄主是打算自己当这个人质了,可是保险起见,谒门庄的人还能留在阇城里吗?”
  江时卿亦是笑道:“不留。”
  “孤军作战,能有几分胜算,江副庄主让自己成了釜底游鱼,身侧又没有帮手,怎么只身脱险?”
  “不是还有易首领吗?”江时卿直视着白布下的那双眼,说,“江宅可暂做你的栖身之地,这双眼也可以慢慢养着。”
  易沁尘笑意更甚:“江副庄主先得我心,是个人物。”
  “不若今日易首领想来谈什么?”
  “就谈这个,剩下的事,我们来日有的是时间再谈。”
  易沁尘单肘抵着桌面,朝江时卿伸出了手掌。
  江时卿笑着伸手往那掌心一拍,说道:“那便祝我二人,相得甚欢。”
  ——
  钟鼎山本还在庭院里手把手教着林颂和絮果练武,一转头便被顾南行急冲冲地往外拉着。
  出了江宅,钟鼎山莫名其妙地被他带到荟梅院外头,又跟着吭哧吭哧地挖土种了棵树苗,这才得空扔下铁锹,敞腿坐在门边喘气。
  钟鼎山接过身侧递来的水囊,喝了两大口,才说:“真要走啊,就留这么一棵树给我?”
  顾南行腆着脸笑道:“这樱花树够您忙活的了,想想您原先在鹤谷种的那棵,多丢人。”
  闻言,钟鼎山脸色一变,举起只手,作势要朝他打下去:“我抽你这大屁蛋子!再给我笑!”
  顾南行躲了几下,才慢慢正经起来:“求您把它养得好些,当我给您留的念想了,万一哪天要跑路,这树苗留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钟鼎山白了他一眼,收起手默默地又喝了几口水,可那余光却总能瞧见顾南行那张脸。
  “瞧个屁啊!”钟鼎山骂道。
  顾南行挪开了视线,说道:“我不在这儿,没人天天让您瞅着不痛快了,酒能少喝便少喝吧。”
  这几天本就不高兴,钟鼎山听着这话更是糟心,便板起了脸。
  “打个仗,一个两个的都跟要死了一样,净赶着寻我嘱咐来嘱咐去的,烦死了。”
  顾南行转头看他:“哪个又来烦您了?”
  钟鼎山哼了一声:“除了袁小子那混蛋还有谁,左一个淮川右一个淮川,说完他又来说我,老子还算淮川的半个爹呢,要他瞎操心吗!”
  顾南行说:“淮川想趁此次出征把谒门庄的人都先送出阇城,您又不肯走,到时留在淮川身边的便只剩下您了,你们的安危,他怎么会不挂心。”
  钟鼎山自然知道,只是想借口泄个不痛快罢了,可他又想着顾南行也不容易,便收了怒气,就这么闷闷地望着那树苗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顾南行腹上一扔。
  “拿着,保平安用的。”钟鼎山说。
  顾南行拿起被帕子包着的物件看了又看,才从中摸出个银镯,受宠若惊地笑出了声:“您打的?”
  钟鼎山暗暗地瞥了他几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就去夺。
  “我花钱打的行了吧,送去打的银器可是我存的全部家当,爱要不要。”
  顾南行一躲,将那镯子紧攥手中。
  “收回去算什么啊。”
  他乐笑着多往手中看了几眼,那镯子就同钟鼎山一般,生得粗犷,与其说是个镯子,更像手环。
  但他是喜欢的。
  顾南行将手伸到钟鼎山眼前,晃了晃:“您不给我戴上?”
  钟鼎山犟着脾气,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才抢过那银镯,往顾南行腕上套去。
  “先说了啊,你小子最好命硬,我他娘的这辈子第一回 打这玩意儿送人,你一副,淮川一副,他手里头那个要送谁我不管,但你这个,给老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就得了。”
  银镯收紧了便牢牢地挂在腕上,顾南行收回手后满意地看了又看,满脸都是笑意。
  钟鼎山看着他那模样,没忍住搓了把脸。
  “我是没想过身边哪个人有朝一日还真会上战场,连连几日都睡不好觉,今日我豁出老脸说这些话,你能听几句就听几句,听不进的当屁放了我都无所谓,但别……”钟鼎山别过脸,顿了顿,“别死了就行。”
  说着,钟鼎山吸了下鼻子,心里一个劲儿地怪自己年纪大了忍不住悲,谁知顾南行突然在身旁说了一句:“您是我爹。”
  钟鼎山瞪圆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突然抱上了他的肩背。
  这是他和顾南行的第一次拥抱,其实连拥抱都谈不上,因为他迟迟没好意思伸手给个回应。
  “您是我爹,”顾南行拍了拍他的背,“我断了腿也会跑回来养您。”
  情绪上头,钟鼎山抖腿分散着注意力,可鼻头已红得厉害,他忍着泪也没敢说话,只是上手推了推顾南行的脑袋,促着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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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埋的伏笔终于填了,下周开第三卷 ,最后一卷啦,两个崽崽不会分离太久的 
 
 
第97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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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雨初歇,转眼却已是出征前日,江时卿睡不安稳,翻了个身便下意识地找人,可伸出手时却摸了个空。
  五指抓着空枕顿滞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榻侧余热都散尽了,江时卿心头随之一空,竟是生生惊醒的。
  混杂着硝烟血雾的沙场蓦然浮现于眼前,他惶然地坐起身,目光寻遍屋中的角落,直到找见袁牧城还搁置在柜前的包袱后,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了。
  房门吱呀轻响,袁牧城推门而入,方才抬眸望向床榻,便对上了那个带着余悸的眼神。
  他看出来了,江时卿在害怕。
  他心念着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随手合了房门,就要向着那人走去时,江时卿已经赤着脚走到他身前挨了过来。
  江时卿揪着袁牧城的衣袍,从怀抱中重获了一丝安心,便紧紧地躲在包裹着他的那个温热气息中,不愿脱离。
  西境是他的梦魇,如今袁牧城当真要奔赴那处,他内心的恐惧骤然倾泻出来,终于在今日一发不可收拾了。
  袁牧城于忙碌的军务中脱身,恍然间意识到江时卿的依赖,便同他亲昵地相拥了许久,才揉着他的后脑,轻声说:“才辰时一刻,不再睡会儿?”
  江时卿说:“寻不见你。”
  “方才我只是回了趟靖平王府,走前总要回去打理一番,”袁牧城贴在他的耳边安抚道,“我在呢淮川,我还在。”
  可江时卿乖得不像样,靠着他也不多话,俨然是只受了惊的小猫,就往大狗腹部的软毛里钻,翘着毛的尾巴还一晃一晃地露在外头邀宠。
  袁牧城低头挨着他笑,伸手自他颈间抹去细汗后,便轻轻揪他的耳垂,带着些教训的语气说道:“这会儿不喊热了?鞋也不穿。”
  江时卿没答话,只是钻在他怀里闷了半身的汗,才渐渐从半梦半醒中的惊惧里回过神来。
  他长吁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问道:“今日也忙吗?”
  “不忙了,”袁牧城说,“大姐已经随暄和军西下了,我从这头出发,约莫不出五日就能与她碰头。辎重队那边我也已经打点好了,明日你的人就跟着队伍走,等经由卞吾江时,他们再从队伍中撤出去,南下至鹤谷等你消息。”
  江时卿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眼里仍残留了些压抑,袁牧城伸指按住他的嘴角,往上一推,弄出个笑脸,这才让江时卿有了些笑意。
  见他心情回暖,袁牧城说:“真的不同絮果那傻小子说一声吗,他见林颂留下了,到现在都以为自己也能留下。”
  江时卿摇了摇头:“说了他反倒还不愿意走,明日灌了药藏在辎重队里,待他醒来时,要回头应当也来不及了。”
  江时卿急于将身侧之人都送走,连平日里最近身的絮果也不留,袁牧城虽然知道这是江时卿为了脱身所做的准备,但心里还是发慌。
  想着,他扶正了江时卿的头,又捏起那人的下巴,冷声道:“淮川,你再同我保证一遍,能不能安然无恙?”
  看着袁牧城一脸肃容,江时卿便也放轻了语气,说:“我这身子没法无恙,但定然会活着去见你。”
  可袁牧城脸色又沉,自顾自交代道:“都督府那头我打了招呼,温府我也拜谢过了,我身侧共有三十名亲兵,二十名留在靖平王府中随时听你差遣……”
  指腹抵在唇上止住了话声,江时卿看着袁牧城笑了笑:“我能保证,一定去找你,亲兵不用留这么多,有易沁尘帮忙,我不会孤立无援的。”
  江时卿踮脚够上去亲吻他的下唇,随即捧起他的脸,柔声说道:“骁安,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
  袁牧城手中扣得紧,用臂膀把江时卿那身独属于他的柔软往怀里藏。
  “淮川,我们出城去,好不好?”
  “好。”
  马背上两个紧贴的身躯迎着长风向城外驰去,江时卿被袁牧城围在身前,稍稍往后一靠,便贴着那胸膛颠簸。
  他们在旁人的眼前亲密无间,光明又恣意。
  最终袁牧城于一个山包处停了马,见了日光的天看着澄澈,但那片无际的蓝,却被长桥般横亘在天空的云层断断续续地挡了一片。
  袁牧城迎着自云层间隙中打下的耀光,指了指脚下那条宽长的大道。
  “这条路往前再跑三里地,可以西行,也可以北行,”袁牧城伸手搂紧了江时卿的腰,把脸贴近了,“明日我会领兵从这里经过,你不要来送我。”
  “我怕明日见了你就忍不住发疯,不管不顾地把你扛上马,闷头逃跑了。”
  江时卿后靠着身子,挨着他的脸颊问道:“跑哪儿去?”
  袁牧城静享着这种恬淡的时刻,甚至盼望流动的云海能凝滞住。
  他只想再多留一会儿。
  “我想带你见我爹,拜我娘,进我袁家的门,做我袁牧城的妻,生时与我同袍,死后与我共椁,”袁牧城侧过脸贴着江时卿呼吸,声音发沉,“淮川,我是真想把你带走。”
  江时卿说:“我知道。”
  他带着袁牧城的手摸向自己的胸膛,指尖隔着衣衫隐约能摸见一个环形的物件。
  江时卿将袁牧城的手指按在那处,说:“这是先生打的镯子,等到重逢之日,我会亲手给你戴上,到了那时候,我们不谈生离,只有死别。”
  江时卿分明是在许诺,但袁牧城闭眼感受着镯子的形状和怀中那人的温度,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他许久没生出过这样的不舍了,就觉得这一走,好像什么都带上了,却又什么都落下了。
  如今他彻底明白了,只要他的江时卿还留着,他就什么都带不走,但其实他也不愿意让江时卿再经沙场上的残酷和血腥,他想和那人一起逃跑,却不是逃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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