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您会让我……失去判断力,让我放松警惕,”贝因加纳轻轻眨眼,事实上说出来的话跟赞沙玛尔想问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外,但他好不容易把话流畅地说了出来,就没停下。
他说,“虽然……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个感觉。”
赞沙玛尔的思维跟着停摆了一瞬,可是在他的头脑回归正常之前,他的身体先作出反应。
他用力吻上贝因加纳微张的嘴唇,舔他的唇瓣,轻而易举撬开唇齿,用舌尖捉住对方的舌尖,托着他的颈项加深这个吻。直到法师发出轻哼,睁大眼睛,下意识撑起上半身反客为主,将舌头顶回去探入赞沙玛尔的口腔。
贝因加纳的舌尖带着暮色的酒香,湿润,柔软,但又强硬地搜刮着赞沙玛尔的唇舌和口中的软肉,很快后者就不再“反抗”,让法师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个够,这个长吻最终变成温柔带着轻咬的厮磨。
贝因加纳停下来,松开赞沙玛尔,舔舔自己湿润的嘴唇,目光依然迷离,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赞沙玛尔喘息着,认真地问他,“你想要我吗。”
他们贴得很近,贝因加纳的睡衣已经被揉皱了,稍微一扯就能滑落肩膀,赞沙玛尔的手从下摆探进去,摸到法师光裸冰凉的腰畔,即使喝了酒,人类的身体跟虚无民相比还是很凉。
贝因加纳皱眉,也许是因为那热度令他难受,他把赞沙玛尔的手从自己衣服里赶出去,却主动靠上来,跟在亡人市集时的“检查”相似,一点点抚摸黑发男人的身体。
回答是还是否对现在的贝因加纳来说太难了。
赞沙玛尔重新把自己凑上去,这一次他亲吻法师的唇角,然后滑到下颌,接着是颈项和锁骨。而贝因加纳很快不满足于隔着布料,他掀开黑发男人的上衣,却在上手抚摸他的胸口时停下了,他没有摸到一具无暇的肉体。
赞沙玛尔的胸腹上满是伤痕,它们都是旧伤,但数量很多,让人不禁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历过怎样的事。
贝因加纳的双手搁在上边静止,皱着眉头,像剥了礼物纸后发现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的寿星,透露出隐隐的拒绝。而赞沙玛尔在烧灼神经的冲动后也停下来,抬眸看他。
金发法师可能在想拆都拆了,礼物为什么还没有主动投怀送抱,赞沙玛尔却在想,这样的贝因加纳也许第二天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今天干了什么,那有什么意义?
他又不是艾特拉丝,不管怎样看上了先咬一口盖上戳就跑。
赞沙玛尔的嘴唇和手离开贝因加纳的皮肤,后者也终于是等得不耐烦,轻轻推了这具手感不好的身体一下,然后就直挺挺侧倒在床,拿被子的一角盖住自己的腰,睡着了。
黑发男人笑了笑,流连地从床上坐起来,替贝因加纳把被完整盖好。
他再一次亲吻主君垂落的金发,然后后退几步离开床边,带上了门。
可能是几分钟,最多十分钟,原本被赞沙玛尔以为完全醉倒的男人,在一片寂静中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静默了片刻。
贝因加纳头发凌乱,身上带着刚刚离开的人极力克制的温柔触感,他抬起一只手,将垂在眼尾的头发用手指往后顺了顺,抓在脑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目光深邃,深蓝底下藏着复杂的霜,“醉酒”的雾气像是被蒸干了,还给他一双无比清醒的眼睛。
他在黑暗的卧室中维持一个姿势坐了良久,口中低喃出刚刚听到的称呼,“‘主上’……”
不一会儿,房门传来有规律的三声敲击,麦色长发的女仆静悄悄地走进房间,朝床上的主人行礼,等待他的指示。
贝因加纳说,再拿一杯酒,莉莉安便把水晶杯重新斟满捧给他。
拉塔古恩的暮色酒仿佛就跟那些小甜水一样,被金发男人稀松平常地饮下,确实遗憾,这里的酒也无法让他沉醉。
贝因加纳享受这种烈酒入喉的刺激感,悄声道,“蛇鹫都给了你什么情报?先从跟虚无民有关的说起吧。”
“是。”莉莉安欠身颔首,用平铺直叙的嗓音开始诉说,“蛇鹫大人对虚无民的了解仅限于,他们曾有一位异族主君。”
“只有一个?”
“是的,只有一位。”
贝因加纳确实从来到这座城市后就感到奇怪,他们似乎没有领袖。
如果那位主君从虚无民诞生开始就统治他们,那应该足够长寿,超出任何生物极限寿命了吧。
“他死了?”
莉莉安答道,“白银圣战末尾,魔主身死,虚无民战败,智慧生物组成的联军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
一杯酒又很快见了底,贝因加纳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么说,魔主这个职业,看来危险性很高。”
异族主君。虚无民需要不是虚无民的人统治他们。
只剩下三位数的子民,却还是固执地要遵循这个传统,让赞沙玛尔不远千里去找寻,那就意味着这可能不仅是传统,而是必须。
和他们固执地要修好这座城池一样的那种必须。
莉莉安沉静地问,“主人,您会有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贝因加纳笑着摇摇头,重新躺回床上,让莉莉安告诉黑曜石,明天的早餐他想吃肉馅烘蛋。
赞沙玛尔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贝因加纳却反倒松了口气,因为他希望对方知道,否则不会把送酒的差事交给那个人。
贝因加纳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睡得踏实惬意,一点没因为今晚前后发生的事兴奋或是焦虑得睡不着觉。
暮色酒对他来说不醉人,但助眠倒是很好。
黎明,古战场“出口”。
数百年历史的黑色战墟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入口和出口,但白银圣战是以魔族为首的邪魔和古因海姆大陆智慧生物的对垒,战场一端径直通往拉塔古恩似乎也正常。
扭曲的黑色道路慢慢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矮的那个是一位黑衣女性,身着仿佛繁星点缀的黑纱长袍,栗色长发披散,发间是珠玉和银丝交缠而成的头冠。她双目紧闭,似乎是一个盲人,但走路的步伐很稳,还有人从旁搀扶。
高的那个是着银铠的骑士,身披绣着繁星的黑银战袍,未戴头盔,眸色深绿。他露出的脸孔比身边的女性稍小几岁,但总归他们外表年龄都不老成,是两个年轻人。
男人的步幅很大,但为了身边的人能跟上,慢慢地走着,用手臂轻轻托起身旁人的手,他们在充满污染的古战场一路走来,却平安无事。
“克莉斯,前面就是拉塔古恩了。”银铠骑士在终于踩上并非污染的土地后停了下来,他在侧耳倾听,把头歪向一边,尖耳上的宝石银饰在晨光中闪烁。
他好像是个半精灵。
黑袍的女人听到他的话后抬起脸,她原本宁静的面容出现微小的变化,虽然依然紧闭双眼,表情却好像在欣赏前方的景色。
良久后,她赞叹般开口道,“真是一座,漂亮的魔巢啊。”
卷二·潮汐雾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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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第二卷 结束啦~!明天开始第三卷【血之言】www感谢陪伴~
既然又结束一卷就来多说一点,这两个拧巴人(修玛看上去不拧巴,但他实际很拧巴)会经历比较长时间的互相试探期(虽然他们暧昧期把该干的都干完了x)看看现在都已经亲了三回了(?前两回算吗)但其实,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然后就是由于我从来没能完整看过其他的互攻文,不知道其他人的标准是什么,所以这本是我流互攻,我自己的感觉就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啃和互相攻占,总之这篇文互攻概念最终解释权在我哈~
谢谢大家的阅读,明天见w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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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缮拉塔古恩的初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吸纳的那部分外城流民在年纪尚轻的炼金师带领下磕磕绊绊地把核心城图纸交了上去,而阶梯宫殿的部分是由贝因加纳一个人完成,他把它们花了些时间捏合在一起,用掉几个通宵,一盒炭笔,但成果令人满意,只剩下一点需要时间来完成的精细活来做收尾。
作为奖励,他给这些人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有的人用来补眠,有的人去和古魔法部偷师,有的人无所事事,头一次在觉得自己派上用场之后心里空落落的,在房间里发呆等待新的工作。
尤斯缇缇亚古魔法部对外城的测绘后来居上,比那些在核心城摸索前进的新手更快地交差,他们是专业的,比这更废墟更破败的地方见得多了,还原出本来面貌根本不难,也就薅掉几把头发的事。
停摆的主轴交给了能在深潭里来去自如的海妖。
而在贝因加纳给他们派发这个任务之前,曾经被他许诺可以用一个要求作为补偿的海妖少年桑尼来到他面前,看来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
和他一起来的是安迪,渔村的幸存者,一意孤行抛弃在亡人市集的生活,跟着海妖回到拉塔古恩的男孩。
两个男孩手拉着手来到贝因加纳面前,倒不是为了表现人类和海妖相亲相爱,而是桑尼还不太适应在陆地上使用双腿,需要人在旁边稍微照应一下。
也许是在来之前被叮嘱过礼节,桑尼战战兢兢地行完礼就开始卡壳,等贝因加纳安抚了一句之后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
“贝因加纳大人,我们不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得到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我们不会再做侵害人类的事。”
渔村的事他们确实欺骗了自己的主君,将它粉饰成一个童话。而只乞求机会,这是一个聪明的要求,贝因加纳没有理由拒绝。
旁边的安迪似乎也有话说,但他显然没有提前跟海妖商量,就开始了从自己角度的辩解。
“如果没有他们,渔村里的大家可能早就饿死了。”男孩低着头,不敢看贝因加纳,“他们给我们食物,我们会听他们唱歌……然后,在那种绝望的境地也能安心睡着。”
安迪只是说出以自己为出发点的感受,认为他们即使被海妖控制、那种“奴役”也至少保证他们绝大多数人活下去了,而亡人市集的所谓同族,才是前来破坏这场幻梦的罪魁祸首。
桑尼因为他的话脸变的煞白,不住地去扯安迪的衣袖,这种时候为海妖说话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被牺牲和淘汰的那些人永远不会开口,幸存者在收割的是由他人生命凝结成的果实。
金发法师没有特别的情绪,他只是说,“这是你现在的想法,不要试图寻求别人的认同。”然后把一串看上去非常沉重的钥匙交给了他。
安迪懵懂地接过,钥匙真的很沉,每一把都有他手掌的长度,石头材质但非常精致,他抱着它们很快胳膊就酸了。
“这是水闸的钥匙。”贝因加纳对他说。拉塔古恩的旧湖能通往海洋,之间有几道水闸作为过滤和阻隔,他把钥匙交给渔村的幸存者,告诉他,“今后由你来管理钥匙,在海妖出去觅食时给他们开门,回来时记得关好。”
拉塔古恩不负责提供海妖的食物,只提供淡水和一些魔药基底,剩下的靠他们自力更生。贝因加纳没有要求安迪去清点人数或者管理其他事情,只是让他帮忙开关闸门,至于该如何拿捏时间,是否苛待他们,全凭这个男孩心情。
安迪年纪太小,可能不知道主君为何这么做,但桑尼似乎懂了,他换来的机会如果想禁得起测试,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例证。
海妖大可以继续像从前那样控制安迪,让他随时给他们行方便,依照自己的喜好行事,这件事轻而易举,但偏偏不能这样做,需要变成另一种沟通。
贝因加纳可能会派人去随时检查,也可能不会,但很显然,在他这里,给海妖的机会只有一次。
安迪不知道当中细致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挺重的,于是他认真地说,“我会做好的。”
贝因加纳点头,让两个人回去了。
即使对于这些海中精灵来说,完全誊写拉塔古恩主轴上的魔文字也是一个不亚于重新誊抄一遍几百卷的奥法事典的海量工程。不过艾斯一直在极力挽回自己和自己的族群在主君那里岌岌可危的信誉,即使贝因加纳没有给出最后期限,他们也昼夜不停地下水,抄录,最终将两本厚的满是蝇头小字的魔文在刚入秋日时送到贝因加纳桌上,却不敢讨要称赞,一窝蜂游回旧湖那边等待下一次召见。
总而言之,贝因加纳对所有人的高效都十分满意,他依照事先谈好的条件把核心城的图纸给古魔法部作为成果共享。资料太多,他的书桌已经被堆满了,连莉莉安都无法下手整理,于是他向黑曜石要了一间宫殿顶层的独立书房,把这堆图纸书册全都搬了过去,好让原本的书桌不会再酿成塌方惨剧。
因为都城没有植被,星洲的秋日没能对拉塔古恩造成景致上的变化,能感受到的只是天空会比之前透亮一点,气温下降些许这种程度。
就在这样的某个秋日,赞沙玛尔与艾特拉丝完成了并不知道细节的交接,准备启程离开拉塔古恩。
和艾特拉丝外出还要带几个人不一样,赞沙玛尔每次都是孤身一人,他不需要帮衬和照应,由内到外散发一种自己一个人更好的信号,被艾特拉丝评价为“重度不合群”,说这次终于有了主君,她要跟贝因加纳告状。
本来打算偷偷走的赞沙玛尔自知没有可能拽得住她,只好改变策略,在她冲到贝因加纳的房间之前先去打了招呼。
这天法师刚好在书房搬家,门敞开着,赞沙玛尔到的时候贝因加纳正在往墙上钉主轴的其中几段明显有缺失的魔文字书页,背影晃动,没注意到门口的人。
黑发男人像被门框施加了封印,进门的动作难以执行,因为这是他在仲夏节那天把贝因加纳抱回房间后第一次接近这里,一靠近,那天的无数场景就会回放似地充斥他的脑海,即使在那之后贝因加纳的一切行为都在告诉他对方根本不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
“统领?要进来喝杯茶吗。”
赞沙玛尔踌躇的时间过长,贝因加纳一回头就看到门口戳着的人,邀请他进来喝茶。
称呼似乎又回到“统领,赞沙玛尔大人和修玛先生”,赞沙玛尔不禁想问对方是不是在刻意规避,毕竟那一天脱口而出的“修玛”是那么自然,像是已经在舌尖酝酿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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