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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余温,你我余生(GL百合)——嘉言Lori

时间:2022-05-05 09:19:36  作者:嘉言Lori
  “啪!”施楠重重拍了下桌子,吓了路寒一跳,周围的客人也看过来。
  “这个古林,欺负老实人是吗!”
  路寒看她“嫉恶如仇”的样子,笑了,说:“这个人吧,阴是阴,但好像又是明着阴的。他自己倒不是什么敞亮的人,所以有种……权术没学好,但自以为已经很厉害的感觉,说话做事像‘小大人’。你不会喜欢他,但同时也不会真的把他当做‘敌人’,那些动作幼稚到你觉得可笑……”
  “我说你这个人,有精力不去想想怎么对付他,倒还分析起人家来了,真有意思。”
  “我精力有限啊,才不会浪费去对付他。”
  “哪怕他这么对付你和你家那位?”
  路寒神色黯了黯:“我们现在只能先专注于自己。至于他,以后再说吧。”
  “所以你们还是遇到困难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是不是困难。嗯……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处理好。”
  施楠看她犹豫、为难的样子,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路寒放在桌上的手背:“需要我做什么,你随时开口。”
  “嗯。”路寒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下大雪了,春游泡汤,来更一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路寒把施楠送回家,自己再开车回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第二天就开学了,还好没有课,只需要去学院开个新学期全员会就行。热搜那件事还没完全过去,微博上依然零星有网友在要求师大回应。按理说,学校、学院的态度会在开学前传达,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紧,还没有个说法,这一天也没人联系她。
  路寒对最坏的结果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其实是坦然的。但迟迟没有定论,到底还是不舒服,靴子没落地之前就好像一直在头顶悬着,太难受了。
  回家在书房坐着,既没去洗漱睡觉,也没有打开电脑备课。只是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半小时前,小朋友跟她说晚安。她也回了晚安。她忍不住想象两个晚安在夜里行走、相遇,黑暗中互相点头致意,然后继续前行,她的晚安走进了小朋友的宿舍;小朋友的晚安跳进了她的书房。
  她闭上眼,感受到一阵生理上的冷。怎么就走到了如此这般的境地呢?她问自己。每一种困难似乎都可以战胜,都不是致命难题,但它们却好像是慢性病,让她失去了生活本该有的最纯粹的顺畅与欢快。艰难迟滞,就是这种感觉。需要无限持久的勇气和耐心,去面对去解决。可是,偏偏此时的她只剩下最后一击的勇气和力量,没有持久作战的心力。
  书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路寒还没回过神,关教授已经推开了门。
  “还不去睡?明天没课吗?”一辈子上课练就大嗓门的关教授此时压低着声音,异常温柔。
  “没课,发会儿呆。”
  “这两天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路寒抬起头,看着关教授,“妈,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唉,怎么能不担心啊。”关教授在书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这两天我和你爸睡也睡不好……”
  “对不起……”
  “我们倒不担心这些事本身,是担心你有心理负担,加重病情。有时候我们理性能认识到的程度,心里未必能完全接受。不协调、不同步啊。”
  路寒点点头,算是默认。
  关教授继续说:“所以,你不要憋在自己心里,能和我们分享的,能和小严分享的,都要尽量分享,要说出来——很多事说出来就没那么可怕了,没有压在心里那么重了。”
  “我知道,我会的。”
  “行,那我不多说了。你收拾收拾早点睡,不要被这些事影响。那句话怎么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有这种定力。”
  路寒又点点头,目送关教授离开。自己又发了会儿呆,心里好像坚定了一些,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路寒早早醒了过来。发现六点多就收到了小朋友发来的朝霞照片。很好看,很壮丽。
  打字问:“好看,起这么早?”
  那边秒回:“早起去跑了个步。现在已经在教室里啦。”
  路寒鬼使神差地想到去年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时候,周一早上第一节课,她第一次去金陵大学上课,一推开教室门就看到了坐在讲台下不远的小朋友。年轻的脸冲她微笑,好像她们早就认识一样。说一见钟情似乎有些俗烂,可是那走进教室的十几步,她觉得自己心跳得都快控制不住了。好像本来也没觉得世界暗淡,但看见了那张脸那个微笑,头顶上一下子有扇窗被打开了。有新的光线照进来,白、亮、一整束。
  生活由此打开的是欢欣的、痛苦的门。可是痛苦也是那么欢欣。她充满感激。
  起床后在家备课,学院依然没有消息。但路寒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她感到振作。
  下午接着备课,直到黄昏来临。跟父母打了招呼,慢吞吞地开车到师大附近吃了个饭,再去学院参加晚上的全员大会。
  离开会还有一个小时。她在办公室里等着,间或有同事路过。有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她打招呼,也有的来关切一番,问她“还好吗”“没事吧”。她都礼貌地回复“还好”“没事”。中间院长推门看了一眼,跟她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又走了。
  可能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吧。她默默地想。
  五分钟后却接到了院长的信息:来一趟我办公室。
  路寒一阵紧张,马上是坦然——终于来了。
  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紧锁。路寒之前进出这间办公室很多次,明明家具和布局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今天却第一次察觉出这间屋子肃杀的官僚气息来。
  但愿只是错觉吧。她默默想。
  院长喝了口茶,开口了:“路寒,这两天我和书记还有学校的相关领导讨论了很久你这件事,也询问了不少同事、学生对你的评价,总体上还是相信你的。你是我们学院重点引进的青年人才,在教学上、研究上,都给了比较大的自由度,你也一直都完成得非常不错。这件事,我们也跟金陵大学的相关老师了解过,甚至也问了支教队的队员,他们都对你在地震后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至于你和严同学是不是师生恋,比较模糊,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相信你的说法。我们也找金陵大学调取了你给严同学的期末打分等等,并未发现违规行为。从这一点来说,你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院长说了这一大串,停下来喝了口茶。路寒没说什么,只是等着他把话说完。
  “不过呢,我们相信你是一方面,给学校、学院带来负面影响也是不争的事实。不仅仅是师生恋的指控,还有……咳……你的个人性选择,被公开就意味着要被讨论,那么对学校声誉的伤害就是难以避免的。我知道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比较开放、自由,要不是出这样的事,学校、学院也不会去管。”
  “院长,您就直说吧。”路寒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甚至是有些冷酷。
  “咳,是这样的,虽然热搜很快就下去了,已经把影响降到了最小,但这个影响力还是有的。不只是网上,学校里也在讨论。本来呢,有人提议给你一个小处分,这样万一谁追究起来也能给个说法。但处分会影响你评职称,还有后续很多看不见的负面效应。我这边是不同意的。也有领导希望你能公开发个声明,辟谣,毕竟女孩子关系亲近一点也很正常,不一定是网上说的关系。”
  院长迟疑地看着路寒,等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只好自己说了下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现实点看,这么做可能是损失最小的。”
  路寒又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了:“我不想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路寒,现实一点儿。现在是个什么氛围你是知道的。你的学术生命还很长,挺过这一关,你后面不能说是坦途,至少会非常顺利。”
  “我做不到。”路寒脸色冷冷的,声音也是,“如果这件事必须以给我处分或者让我撒谎来终结,那我宁愿辞职。”
  “……”院长一听急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没有抽,在手里不耐烦地把弄着,说,“你知道吗?这个暑假,学院已经在讨论给你升正教授了。如果成功,你可是我记忆中咱们学院最年轻的正教授。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耍小孩脾气,想想你的学术生涯!”
  路寒似乎带着些困惑地看着他,这位曾经是自己学术偶像的前辈,向被抑郁症纠缠很久的自己递出橄榄枝的长辈,如今真是有些陌生了。
  “院长,你说的我都懂,这些对我也很有吸引力。”路寒艰难地往外挤着字,“但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我连面对自己性取向的真诚都做不到,我怎么去教学生,怎么去做学术呢?我以为你能理解……”
  说到这里有些委屈。有些人,虽然不亲近,但在她心里属于能随时理解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四顾无人了呢,连院长都觉得自己坚持的东西是可以舍弃的了,怎么能不心灰意冷?
  院长重重叹了口气,打火机打起火,却始终没有点燃香烟,只是灭了开,开了再灭。良久,他才开口:“行吧,我再跟学校商量一下。也会把你的态度和想法反馈给上面的。你也再想想,不要冲动,不要耍小脾气。”
  “谢谢院长,那我先去会场了。”路寒没有再看他,站起来走了出去。会场在隔壁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她想了想,却转身走向了停车场,钻进车里,往郊区开去。
  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她只是渴望着远离人群。心里郁积了好几天的东西反而一下疏通了一般,她觉得重新流动了起来。车子在高速上飞速行驶,和别的车一道,像是从天而降的外星生物。而她坐在外星生物里,渴望彻底消失。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两天以后,路寒终于接到院长的电话,说“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学校不会再追究,让路寒安心工作。
  路寒没有问是怎么“解决”的,只是表达了感谢。倒是院长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挂了。
  新的学期正式开始了。路寒不断提醒自己这一点,却有点找不着状态。过去几年积攒的对工作的微弱信念感似乎一下子难觅影踪。时间以一种平铺直叙的方式来临,再也没有了设置好的轻重缓急。
  因为热搜事件的影响,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金陵大学找严忆竹。最多把车停在校门附近,等小朋友跑去汇合。倒不是怕被议论,也不是怕给自己带来什么坏影响,而是小朋友没必要再承受多余的关注和压力,来自亲人的反对声已经是额外的负担了。
  大三的严忆竹更忙了,课业较大二下学期更重。加上还要兼顾实习,经常早出晚归,与路寒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一般来说,如果周末没什么事,路寒会接她去家里——关教授和路教授已经回了师大,她们终于有一些独处的空间。路寒会让她点菜,自己则使出浑身解数展示厨艺,满足小朋友的口舌之欲。偶尔,她们也会开车出去散散心,金陵周边可去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路网发达,车程都在2小时以内。
  但漫漫地,严忆竹察觉到路寒的异常来。以前的路寒话很多,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随口问个问题,她都能说一箩筐,还都是对的,不是瞎说;现在呢,则是有些过于沉默了,好几次,严忆竹看她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或者书房里发呆,眼神放空,表情茫然。以前路寒是精瘦的,但动作敏捷、力气也大,甚至做事、说话常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现在则蔫蔫的,虽然努力想调动情绪,在严忆竹面前活跃起来,但总是马上露出疲态,人也有些虚胖。
  严忆竹暗暗观察她,心里有许多问号,但每次想问的时候又缩回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得知一个坏消息,还是害怕发现自己真的知道了路寒的困境却无能为力。她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太无趣太无知,导致路寒已经不爱自己了?可是相处时候的种种细节、路寒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爱护关切,又马上把这种想法打了回去。路寒是爱她的,她能感受到,并且确信。
  其实,这段时间路寒依旧在和抑郁症作着斗争。热搜事件虽然以一种看似没有造成实际伤害的方式过去了,但余韵还在,并且对路寒的心理造成了比较大的打击。这种打击一方面来自她对普遍的人性的怀疑,另一方面来自对社会系统的不信任和失望。她有时候知道这世界本质上就是如此丑恶、混乱,觉得无需苛求,只需要做好自己;有时候又愤怒、生气,被无力感充斥。
  还好,药物治疗没有间断,每周也依然进行着心理干预治疗。她躲着小朋友服药,也把黄医生的咨询约在工作日。但这些治疗只是帮她控制病情变得更严重,并没有更多建设性的帮助。
  转眼间,国庆假期就到了。
  原本路寒计划带小朋友回一趟邦达镇,但镇上消息说,地震后学校教学楼也被列为“危房”,一直在加固维护,还没有恢复教学。学生有条件的去了县里或者别的镇子的中学,没条件的要么流失了,要么每天聚在镇政府的小办公室里上课(已经不足20个人了)。校长委婉地告诉严忆竹,现在去邦达他也不太方便接待,让她等学校修缮、重建结束了再去。
  严忆竹有点失望。从8月初离开邦达,到现在近两个月,她心里最期盼的就是能够回去一趟。
  那个“秘密基地”的瀑布还没带路寒看过呢。不知道看到瀑布能不能让路寒心情好一点。
  不过现在都没有意义了,这次不去,再去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假期前一两天,严忆竹心情低落。在网上随意浏览着国庆旅游的页面,想着即使不能去邦达,去个别的什么地方也是好的,换个环境,也许能换个心情。但哪里都看着一副人潮汹涌的样子,点开评论,满屏忠告“假期不要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弟弟严忆鸣的电话。
  “姐,你国庆回家吗?”
  “应该不回,怎么了?”
  “你怎么又不回来!上次回来还是过年呢,再不回来你都不认识我了!”
  严忆竹笑:“是我不认识你,还是你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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