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辛苦了。”这家静吧的老板兼调酒师,留着一下巴与众不同的络腮胡,体型有些壮硕,但为人却特别温和。他笑道,“想喝什么?哥给你调。”
“谢谢老板,我喝水就行。”谢竞年坐在吧台,趁休息的空隙和陈朽发消息。
他随手拍了一张吧台的照片发了过去。
「朽哥,我今天的打工快结束了。」
谢竞年只跟陈朽说自己在静吧做兼职,一直都没敢跟陈朽说自己是在这儿演出,给人弹吉他伴奏——他总觉得陈朽大概会在意这个。
「喝的什么?」
谢竞年暼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杯子。
「水。」
「嗯,在外面别喝酒。」
谢竞年哪儿敢喝酒,他到现在也忘不了当初自己一杯倒被陈朽和周衍同嘲笑了一早上的事。
“你对象?管你这么严。”
一道男声在谢竞年耳边炸开,谢竞年下意识地往另一侧躲了一下,看清了说话的人是梁源,和他一起搭档的主唱。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一点声响也没有,他跟陈朽的聊天记录不经意间全被人给看去了。
谢竞年皱着眉把手机收起来。梁源这人一直都很自来熟,和他一样是大一的学生,只不过不在一个学校,是隔壁美院的学生。
见他不说话,梁源又道:“你对象这么管你,你受得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换做是他早就分手了。
梁源无论是长相还是口音都是纯正的南方人,偶尔会学着说北方的方言,听起来格外别扭。
“你能不能正常说话?”谢竞年白了他一眼,“我对象管不管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竞年从来都没觉得陈朽管着他不舒服,他乐意这样,巴不得他朽哥管他一辈子。
“哦。那你女朋友这样子你不会感觉烦吗?”梁源改口道。
“不是女朋友。”谢竞年语气有些冲。
“我只是好奇而已。”梁源挨着谢竞年坐下,及肩的长发被他撩到了耳后,“你生气了吗?”
谢竞年觉得他说的尽是些废话。他都已经把不耐全都摆在了脸上,这人也不会看个脸色。
谢竞年扭过头不理他,盯着时间想赶紧结束演出回寝室。
最后一首依旧是民谣。谢竞年抱着木吉他,看着谱。大概他骨子里更喜欢摇滚那样炸裂的旋律,平淡的民谣弹多了总会觉得无聊。更何况梁源唱歌时的咬字含混不清,他自己说这是风格,谢竞年却听得难受。
同样是主唱,在谢竞年心里,梁源哪点都比不上他朽哥。
学期的第三个月,谢竞年在季观枫撒网似的交际圈儿里认识了不少玩滑板的。
他不想掏钱买板子,天天等别人玩累了休息去蹭人家的板子玩儿。
这些人和谢竞年玩熟了都管他叫大板混。
“哟,大板混来了?”季观枫坐在花坛边上,远远就冲着谢竞年招手。
谢竞年走过去拿脚勾了勾他的滑板:“你会带人吗?”
“带什么人?”季观枫没明白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就是用滑板带人。”谢竞年说,“两个人,一个板那种。”
季观枫一听这话就笑了,说自己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以前总带他女朋友这么玩儿。
“怎么,你想学啊?”
谢竞年点了下头。
季观枫个头比谢竞年高了一点,站在前面几乎把路挡了个全,谢竞年什么也看不见,带着人撞了好几次花坛。
陈朽比季观枫还要高。怪不得之前朽哥没答应让他带。
又和几个板友玩了一会儿,谢竞年掐着时间坐车去酒吧,堪堪在演出开始前到了地方。
梁源坐在台上调试麦架,冲谢竞年笑了下:“怎么来这么晚呀?”
“路上堵车。”谢竞年从角落的柜子里拿来吉他,随手拨了个和弦。
“我有没有说过你弹吉他的样子很帅?”梁源道。
谢竞年嘴上随意应着,心里却想他朽哥弹吉他更帅,帅得他一眼就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演出结束时谢竞年头也不回,大步迈向路边。他刚拦了辆出租车,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是梁源。
“上次我和你提过的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迫切地想听谢竞年说出个什么答案,手上力气很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谢竞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直到出租车司机等得不耐烦按了几声喇叭。
“不了。”谢竞年回过神,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语速很快,“你找别人吧。”
谢竞年从来没接触过像梁源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南方人都像梁源一样,温温诺诺,有些时候说话都绕着弯儿,还特别缠人。
就像刚刚非要拉着他问那事。
但其实谢竞年已经明确拒绝过梁源很多次了,可这人总能锲而不舍地凑过来,笑眯眯地缠着谢竞年问,要不要和他一起组个乐队。
谢竞年说对民谣没兴趣,他喜欢摇滚。
梁源就说,自己嗓子好,什么都能唱。
谢竞年又说自己已经有乐队了。
梁源就问乐队给他开多少钱,就算倒贴,他一场live也给谢竞年开两倍的钱……
谢竞年对他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梁源这人实在太难缠——而且他总感觉这人好像不太直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已经修改完了,可以看啦
第51章 银河阻隔 三
“这啥啊老谢。”季观枫看谢竞年站在镜子跟前抹脸便凑了过去,“你啥时候开始抹水乳了?”
“前两天买的。”谢竞年道。
季观枫拿起谢竞年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从左到右仔细打量了一遍。水乳,洗面奶,防晒喷雾,甚至还有面膜和素颜霜。
季观枫平常就挺精致一个人,最看中的就是自个这张帅脸,但顶多也就用个洗面奶,偶尔敷个补水面膜,哪儿像谢竞年整的这么花花。
赵哲胤是个钢铁直男,一看见他俩敷面膜就直呼娘炮。
谢竞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护肤品,疑惑道:“我买的都是男士专用,哪里娘?”
季观枫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暴躁地帮着他怼赵哲胤:“你昨个还用我洗面奶,你他妈也娘炮啊?”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哲胤一张嘴可说不过俩人,最后轻飘飘地扇了自己几下这事儿才算了。
大一新生不仅有早八,还有早自习。几个人收拾完去食堂吃了顿早饭,晃晃悠悠地往教学楼走。
刚过了十字口就被人给拦住了。是两个穿短裙的女生,染着灿金色的头发,露脐吊带堪堪遮住肋骨,薄外套也盖不住大片瓷白的皮肤。
“嗨,小帅哥。”披散着头发的女生冲谢竞年眨了眨眼,“你们是大一的学弟吧?”
谢竞年对上她浅绿色的眼瞳,微微点头。
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直接点开了自己的微信界面递给季观枫:“加个微信吧。”
俩人往那儿一站,气场挺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哪个平台的颜值主播。
“好啊。”季观枫拿出手机扫了码,“学姐怎么称呼?”
季观枫皮笑肉不笑地目送两个金发学姐走远,扭头问赵哲胤:“为啥她们金头发都不挨抓?我眼珠子都快被晃瞎了。”
赵哲胤还沉浸在漂亮学姐只和谢竞年和季观枫打招呼,完全无视了他的悲痛里,随口道:“你染一头五颜六色,哪个患者愿意找你看病啊?都得怕被你给治死。”
王京不在乎这些,听了赵哲胤的话一直在旁边哈哈笑个不停。
“是有点儿道理。”季观枫挑着眉给刚刚的学姐发了个可爱猫咪表情包,不出意料地收到了同样可爱表情包的回复。
季观枫的空窗期还不到一周,他和金发学姐聊了几天,很快就确定关系在一起了。
“呸!渣男。”赵哲胤不屑道。
季观枫被骂了一句,不痛不痒,无论赵哲胤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气得人在下铺直跳脚。
天气闷热,练习室里开着窗户,就算到了晚上也透不进什么风,陈朽跟周衍同就去附近的百货商场,想淘一个二手的电风扇。
商场里没有空调,是有些阴凉,但人多难免还是会被闷出一身汗。陈朽指腹在下颌骨上抹了一把,肩膀顶了下周衍同的身子:“往里走走。”
“这里边没有了吧?”周衍同在人群里挤着给陈朽开路,伸脖子看了一眼又缩了回来,“没了没了,前面都是衣服和鞋。”
“那就回刚才那家。”陈朽说。
“但是他家卖的也太贵了。”周衍同啧了一声,“那破玩意卖二百五?他把咱俩当二百五呢吧。”
“跟他讲讲价。”陈朽看了眼时间说,“商场要关门了。”
周衍同问:“谁跟他讲啊?”
陈朽眼皮一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讲。”
最后俩人跟老板轮流讲价,七十块钱抱走了一个六成新的二手电风扇。
周衍同乐的跟什么似的,捧着电风扇就不肯放手了。
他俩刚走出商场,陈朽看了眼手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冲周衍同道:“你先回去。”
说完,陈朽又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恨不得把屏幕盯出个窟窿来。
是他和谢竞年的聊天界面。
那头发来一张照片,是谢竞年坐在矮台上弹木吉他的照片。不知道是谁拿着谢竞年的手机,那人还又发来一句不明不白、挑衅似的话:你男朋友很帅。
陈朽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那人还真敢接。
是个男的,嗓音清亮:“美女,别生气,我是你男朋友的——”
“我他妈管你是谁。”陈朽打断他,声音低沉,凝了层冰碴儿似的冷冽,“你拿他手机干什么?”
梁源被他骂得一愣,把手机挪远了一点,又看了眼备注,确实是一颗红色的爱心,还是置顶。
他又愣愣地把手机贴回来,听着陈朽那边有些嘈杂的背景音,脑子里灌了浆糊似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是个男的……”
谢竞年放好吉他,往吧台这边走过来,正好对上梁源一双发红的眼睛,好像要哭了似的。
他下意识想问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梁源就把手机听筒贴在了他耳边。
“你他妈的有病?”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竞年看了眼手机,是他自己的手机。他又看了一眼梁源,猜想大概是梁源接了朽哥的电话,让人误会了。
“朽哥。”谢竞年连忙道,“我刚刚有事,就让他帮我拿了一下手机。”
陈朽沉默了好半天,什么也没再说,居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竞年慌乱的给人打回去,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谢竞年看见消息记录,质问梁源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梁源直接被他给说哭了,眼泪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掉,呜咽地说他喜欢谢竞年挺久了,一直以为他是个直男,没想到对象居然是个男的。而且他也没想到谢竞年会和自己撞号。
“两个0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梁源哭着说。
谢竞年被他哭得头疼,又因为陈朽不理他而烦闷不已,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梁源在旁边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别哭了。”谢竞年扯了两张纸扔给他,又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你发语音跟我对象说,解释清楚。”
梁源一边哭一边给陈朽发语音,一发就是十几条。
到后来谢竞年手机没有电,又怕错过陈朽的消息,便一直呆在酒吧没走。赵哲胤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学校说要封寝了。
最后等到了陈朽的消息,寝室却回不去了。
“我没生气,手机没电了,才到家。”陈朽说,“带身份证了没有?找个酒店住一晚。”
“带了。”
谢竞年轻声应下,松了一口气。只要朽哥没有生气,什么都好说。
“别挂电话。我不放心,让我看看你。”
谢竞年戴着耳机,走在夏夜的路灯下,耳边是陈朽温柔的低语。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抬起头,和手机屏幕里那张梦里总是出现的面孔对上视线。
谢竞年被光拢着,头发丝儿都染上了暖黄的光晕,他咧嘴笑着,直直戳在了陈朽猛烈跳动的心脏上。
陈朽莫名觉得胸口发闷,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样哽咽,喉咙里像是蕴了一团暖溶的火苗:“是朽哥不好,让我的年年等了这么久。”
第52章 银河阻隔 四
谢竞年在附近随便找家酒店办了入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刚刚一直在吧台里坐着充电,染了一身的酒味儿。
他把还在视频通话中的手机扣在床上,伸手去脱自己的衣服。
谢竞年开的外放,音量调了最大。酒店房间隔音好,安静得很,脱衣服时甚至能听见手机里传来陈朽的呼吸声。
就好像——
就好像朽哥在看着他似的。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冒头,谢竞年立刻就被一股无法言喻的羞耻感缠上,浑身上下被火燎了似的发热。
他匆忙脱掉衣服,拿着酒店的浴巾跑进淋浴间。
洗完澡出来,两人又腻歪着说了一会儿话,陈朽突然道:“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谢竞年耳朵一红,没想到盖在被子里都让人听见了:“我晚上没吃饭。”
他下了课就要去酒吧准备演出,确实腾不出什么时间去吃饭。一般他都是演出结束时顺路带一份饭回寝,有时也会帮季观枫他们带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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