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竞年觉得叫外卖太麻烦了,想起来梁源给了他一盒巧克力当赔礼。巧克力盒子包装精致,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便宜货。
他拿出来巧克力咬了一口,里面是空心的,淌出来一些透明的液体,浓烈的酒精味儿霎时弥漫开来。
梁源给他的居然是酒心巧克力。
“朽哥,我吃酒心巧克力应该没什么事吧?”
陈朽挑起眉头,他只知道谢竞年酒量不行,但也不清楚他到底能沾多少:“吃吧,少吃点。”
这个巧克力还挺好吃,谢竞年一个不留神就吃下去大半盒,胃里被酒精灼得有些热,倒是驱散了些饥饿感。
谢竞年又躺回床上,被子拉得很高,只露着双黑漆的眼睛看着陈朽。他们两个很少打视频,偶尔会打语音,晚上聊一两个小时谢竞年寝室就该熄灯了。
平时听着声音没什么,但一视频,看见陈朽的那张脸,谢竞年心底没着的那些念想就通通海浪似的扑过来。
他想死陈朽了,想得他甚至生出了一点儿委屈。
他想陈朽身上的气息,想陈朽温热的怀抱,想陈朽唇齿相接地亲吻他……
“朽哥,我想你了。”谢竞年的声音闷在被子里,鼻腔涌入浅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陈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立住,手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倾着:“朽哥也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被子太厚实,谢竞年身体很热,鼻尖儿冒了些细小的汗珠,脸上的皮肤也有些滚烫。
他听见陈朽问他,脸怎么这么红。
但他的大脑好像有些滞涩,反应都慢了几拍,有些晕:“我不知道,朽哥,我热。”
陈朽问:“巧克力吃完了么?”
谢竞年反应了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小脸和耳尖都红着,两条腿从被子里露出来。
他举着手机,张开嘴,红嫩的舌尖探出来一截儿,向上勾了一下,含混不清地说自己吃完了。
陈朽看着屏幕里勾人不自知的人眼眶发热。他叹了一声,猜想谢竞年大概是沾了酒精,有些微醺上头了。他放缓了声音,让人起来去喝点水。
谢竞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突然开始脱衣服,撒娇似的:“朽哥,你看看我。”
陈朽被他招惹得头疼,无论他说什么谢竞年都听不进去,只能顺着谢竞年的话哄道:“年年乖,朽哥看你。”
谢竞年露着白皙的皮肤,锁骨精致,细瘦的腰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薄弱,反而覆了几块未成形的腹肌。
陈朽记得上一次他们去海边的时候他还没有腹肌……
“朽哥。”
陈朽听见谢竞年喊他,便回过神,视线又落在屏幕上。就看了一眼,陈朽扣紧了沙发座,力气大到指节泛白。
谢竞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被窝,整个人都背对着陈朽,他指尖颤着碰在腰间,按下去一个小窝,扭着头瞟陈朽:“朽哥……这里不看吗?”
陈朽被激得红了眼眶,谢竞年好像也浮在那双深沉凝视他的眼里,被炙热又激荡的红色紧紧围绕着。像是做了一场柔软的梦,桃子汽水一样细密的泡泡覆了谢竞年满身,脑子里浑着分辨不出自己和陈朽隔了道屏幕都乱喊了些什么。
谢竞年什么都记得,包括陈朽仰在沙发上念着他名字时候的表情,只要想一想他就要呼吸不畅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滴酒都不能沾,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只是酒量不好。谁知道,吃几颗酒心巧克力都能让自己变得这么……
学校一上午没有课,谢竞年在酒店磨蹭了许久,洗过澡又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不住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谢竞年的脸上又开始发热了。
尤其是一睡醒就看见陈朽在微信里问他难不难受。
他连耳朵都快要烧着了。
“诶,老谢!”赵哲胤坐在下铺玩手机,一看谢竞年大中午的才回来,立马八卦地凑过来,“你咋才回来?昨晚上干啥去了,居然夜不归宿?”
“在酒吧帮忙,太晚了回不来。”谢竞年把背包放在床上,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赵哲胤又问他住哪了,和谁一起。
“住的酒店,我自己。”谢竞年皱起眉,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
赵哲胤可比梁源有眼力见,顿时放弃了继续八卦的想法,哈哈干笑两声:“我还以为你对象来找你了呢……”
下课时梁源突然给谢竞年发了条微信,问他下周要不要一起去音乐节。
这次音乐节谢竞年有些了解,全都是姚奚和他说的,因为桃色CD也在名单里。
谢竞年实在是不想和梁源一起。但耐不住人家死缠烂打,最后还是约好了在他们俩学校中间的路口碰面。
谢竞年向来守时,梁源也不是爱迟到的人,两人碰面之后就打车直奔火车站。
“你和你男朋友没吵架吧?”梁源站在队列以外,身子倚在铁栏杆上,“用不用我再向他解释一下?”
售票窗口排着长龙,谢竞年在这儿排了十分钟都没动过地方。他走出队列,绕过去和梁源并排靠着:“没吵架,也不用解释。”
“你们分手了?不会吧?”梁源站直了身子,一脸惊奇。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谢竞年已经习惯了梁源偶尔冒出来的那些气人的话。他随意应着,点开线上购票的小程序,把手机递给他,“输身份证号。”
第53章 银河阻隔 五
谢竞年和梁源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将行李放到提前订好的酒店后又去音乐节场地附近转了一圈儿。
场地很开阔,比谢竞年上一次看到的还要大上一些。一共三个舞台,离得比较远,如果同时开演大概是要跑来跑去了。不过谢竞年没想过两边跑,他最主要的就是看桃色CD,别的乐队通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场地周围尽是一些矮小的斜坡,绿色的草地盖了一大片,看起来像是个凹陷下去的小盆地。
演出时间在下午三点,他俩来得有些早,这时候还不到午休。于是俩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市里。
“我们两个好像有什么大病。”梁源下车时狼狈得不行,半长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糊了满脸,“谢竞年,你扶我一下,我腿软。”
“你非要去,跟我没关系。”谢竞年冲他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迈步上前去扶着他。
梁源试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速度慢得像是腿脚不便的老大爷:“我这是第一次去音乐节,想提前看看什么样子。”
如果仔细算算,这也是谢竞年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去音乐节。上一次主办方莫名其妙地替换了反刃的位置,谢竞年什么都没看上,刚捂热的票也给人倒了出去。
没想到他第一次去看音乐节居然是和梁源一起,还在演出开始之前白白折腾了一趟。搭进去的路费不说,人也累得够呛。
“你会开车吗?”梁源突然问。
谢竞年不假思索,回道:“不会。”
梁源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你如果会开车,下次我们去音乐节就可以自驾了。”
谢竞年没理他。心想,他再也不和梁源来音乐节了,哪儿来的下一次。
回到酒店,梁源坐在床上一直盯着另一张床上的谢竞年,直勾勾的,看久了眼睛都发木。
半晌,他突然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其实,要我为爱做1也不是不可以。”
谢竞年瞥了他一眼:“滚。”
“哎,我是真的蛮喜欢你。”梁源压低了嗓音又道,“给你做备胎也可以的那种。”
梁源的嗓音原本是很清亮的那一挂,只有唱民谣的时候才会刻意压嗓凹出一个有些沧桑的低哑声线。乍一下听梁源用这种声音跟他说这种话,谢竞年直听得头皮发麻。
他无奈道:“我不需要,谢谢。”
梁源躺倒在床上,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儿,埋怨谢竞年是个不近人情的大渣男。
谢竞年和梁源进来的早,占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现场的人全都席地而坐,还有的甚至自带了充气小沙发。
再看他俩,什么也没带来。包里背的几瓶水也在安检时被卡住了。
最后还是把包里的吃的全都放在怀里抱着,把背包当做坐垫来坐。
谢竞年没带多少东西,梁源倒是装了一堆。什么迷你手动小风扇,六神花露水,还有小型手电筒,总之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他们这舞台配了大屏幕,第一支乐队的名字是个花体英文,谢竞年看了半天认不出来那些都是什么字母。不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漆黑的皮衣和高筒靴,像是和摇滚沾了些边儿。
梁源让他猜这是个什么乐队。
谢竞年猜是重金属,梁源却说他们是玩儿funk的。
谢竞年对这些了解得不多,不像梁源几乎每个乐队都知道一些。
几场下来像个人体百科全书似的给谢竞年科普。
好不容易等到了桃色CD上场,天也黑了下来。谢竞年看不清楚台上的人,但其中穿的最少的人一定就是姚奚。
“我感觉桃色CD的主唱还蛮好看的。”梁源说,“贝斯也不错。”
“嗯。”谢竞年捂着鼻子应了一声。
上一个rapper炸了场,此时站着的听众大半,谢竞年和梁源也迫不得已站了起来,在人堆里被闷出了一身的汗。
谢竞年只觉得有些难受,尤其是泥土味儿混着各种汗臭聚在一起,像是什么新式的生化武器。
直到这时候梁源带来的六神花露水才派上了用场,比空气清新剂还要好用的多。
几场演出下来,谢竞年和梁源从头到尾没动过地方,耳朵被音响震得嗡嗡鸣响,稍微走动一下都感觉浑身酸痛。
他俩跑去买了个无限续杯的饮料,卖六十八一杯。他们对半分倒也不是那么贵了。
等到散了场,谢竞年的腿和腰都隐隐作痛,耳朵更甚,好像近距离围观了一场爆炸似的,耳鸣不断。
几个小时下来他哪支乐队都没记住,倒是记得了好几个电吉他弹得特别好的乐手。
散场的时候姚奚给谢竞年发了微信,让他等一等开车送他回去。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几个人?」
「我们两个。」
「坐得下,你等会我。」
这车的后备箱塞了一堆乐器,钱珂开车,姚奚坐副驾,谢竞年和梁源并排坐在后面。
姚奚对着后视镜抹口红,一边涂一边问谢竞年:“陈朽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啊?”
“朽哥最近忙巡演的事,过不来。”谢竞年说。
“也对,我给忘了。”姚奚拿纸擦了下涂出来的口红,“这回巡演陈朽肯定带着你,他特意把时间挪到了八月份。”
“还有件事,不知道陈朽跟没跟你说。他们原先郊区那个练习室被施工队拆了,现在搬去市里了。”姚奚说。
谢竞年愣住了。
无论是陈朽还是周衍同,亦或是于宁和袁方衡,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他现在还是从姚奚口中才得知的。
谢竞年的胸口发闷,蒙了层大雾一样。他问姚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奚说,就在四月份。
四月份。他刚开学不久。
几个月以来,陈朽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和他说这件事,但他都没提过。
陈朽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担着,憋在心里,从来不和谁说。
明明之前他们还那样亲密,这一瞬间却又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第54章 自转灯塔
“你最近忙什么呢?”梁源坐在高脚凳上调试麦克风,问道,“都没怎么见到你。”
“期末考试了,要复习。”谢竞年说。
梁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医学生也太惨了。我们期末考试闭着眼睛都能过。”
谢竞年懒得理他。
不一会儿又听见梁源问:“你认识桃色CD的主唱啊?”
问完之后他就回过神,知道自己放了个屁似的,轻飘飘拍了下脸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你男朋友也是做乐队的吗?”
一开始谢竞年和梁源还不熟,最多只是搭档关系,对他的认知也是一个长发、很有艺术气息的忧郁美男。再后来这些标签变成了说话很难听的缠人精。
现在又多了个话痨加十万个为什么。
梁源出身知名美院,是挺艺术的,但他好像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
谢竞年敷衍地点点头,并和梁源炫耀了一番他各个乐器都精通且会作词作曲的男朋友。
梁源听了一半就拒绝交流,自顾自地开始哼起了某一首歌曲的前奏。
店门上挂了一只红色丝带装饰的铃铛,据老板说是去年圣诞节挂着的装饰,后来觉得铃声清脆好听还能提示客人进门便留了下来。
随着铃声响起,门口走进来一位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穿着红黑相间的长袖运动服和短裤,拉链敞着露出里面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腹肌轮廓的背心。
他梳着三七分的发型,前额刘海也湿透了,贴在了额头上。
在人迈进门的那一刻梁源就收了声,隔着几张空着的酒桌,眼神不断向人身上扫过去。
男人撩了一把刘海,长相是有些痞帅的那一挂。他眼睛寻到紧盯着他的梁源脸上,冲着人眨了下左眼。
“卧槽。”
梁源触电一般猛地扭回头,神色不自然地看着谢竞年疯狂眨眼,“你快转过来,给我洗洗眼睛。”
谢竞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梁源说,他刚刚就是看着那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眼熟,好像是他们学校排球队的衣服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这男的居然也是个弯的,还冲他抛媚眼——
“你刚刚好像一直在看我?”穿着运动服的男人端着两杯酒走过来。
舞台附近没有桌椅,他便随手拉了个椅子过来把酒放在上面,自己则坐在了梁源斜对面的音响上。他指了指两杯酒:“请你们的,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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