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临近学期结束的课业以及开始参与冬季时装设计,一直没有给他空出足够的时间。
直到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祁青暮推掉了顾屿发来的约会邀请,跟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在学校附近的串串香店聚餐。
这是大三这一学期,他们最后一次聚餐了。
这顿饭吃得高兴,就像之前没发生过那样的事,四个人说说笑笑,热闹的包房里是程几何放肆大笑的声音。
后来,他们喝了一点啤酒,冷寂的空气仿佛被点燃。
祁青暮喝的是最少的,因为他第二天还要上班,并不像其他三人,放假了就可以彻底休息,所以大家也没哄他喝酒。他全程看着其他三人一边喝一边聊天,心想一会儿要怎么把这三个醉鬼分别送回家。
好在孟洋洲还是有点理智的,即使喝酒,也没像程几何和陆读那样喝酒如灌水。
许是酒精催化,一直选择避开祁青暮的陆读终于在一罐啤酒下肚后,脸上透着异样的红色,迷迷糊糊地对着祁青暮的方向喊道:“老三!”
祁青暮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嗯,我在呢。”
“你……”陆读定了定神,似乎在分辨声音来自何方,半晌才道:“你怨不怨我?”
祁青暮笑了,“如果你喝的大醉,一会需要我背你回去的话,我一定怨你。”
“不是这件事!”陆读大舌头地说:“是那件事……我逼问你的那件事。”
话音落下,孟洋洲和程几何很是默契地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
祁青暮回望着神色认真的陆读,道:“那你是为了我好吗?”
“我也不知道……”陆读苦恼地皱起眉头,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是我想让你高兴。你瞒着我,我以为你对我们根本没感情。”
“怎么可能啊。”祁青暮苦笑一声,“你们是我这么多年来,仅有的朋友。”
他的童年在阴暗中度过,青春期在无助中煎熬……
上了大学之后伪装自己,只有在寝室里的时候,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但你总是很厉害。”陆读喃喃道:“你从来不生气……就像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生气,然后来打我两拳。”
祁青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仅是因为陆读喝醉后的脑回路,更多是因为一旁也已经醉了的程几何面色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副不想挨揍的样子。
“不会打你们的。”祁青暮无奈极了,“不是打人才叫生气,而是……”
语塞一瞬,祁青暮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也很愧疚的。”他如实说道:“我没有把那个女人当成我的母亲,你们是我祁青暮的朋友,是我从深渊里爬出来后,站在阳光下结识的好友……”
“所以,凭什么地狱里的恶魔鬼怪通过我出现在你们面前呢?”
不管是齐梅还是那段灰暗的过去,都不配出现在他的朋友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硬气起来了!
我更晚了抱歉,我们这儿又疫情了,要不是医院住院部只让有一个家属陪同,差点今天就被封医院里!我怀疑不过多日就要封小区,孩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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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意外和巧合
翌日。
程几何父亲中午的时候开车来接他, 拿走了全部的行李。
祁青暮见过程父几次,他是一个非常宠孩子的中年男人,不止是宠程几何, 只要是他眼中孩子的年龄, 说话时就会眯起眼,笑意盈盈的,给晚辈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由于宿醉,程几何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程父已经以家长帮忙搬运行李的理由进入寝室多时了, 即使知道儿子喝醉酒耽误了时间,也不生气,跟祁青暮闲聊的时候还说程几何跟着他们,他这个做家长的很放心。
“小祁这次放假还不回家啊?”临走的时候, 程父熟络地说道:“要是回家的话,不用嫌麻烦, 去机场这段路找叔叔帮你。”
“谢谢您,不过这次放假正好实习了, 跟以前打工还有点区别。”他客气地送程父出门, 后面跟着一个大哈欠的程几何。
“哎呀,那你很厉害啊!”算了一下时间, 程父赞叹道:“这么快就被招走实习,毕业之后应该能直接转正吧。”
祁青暮:“借您吉言。”
把程几何和他的父亲送上车后, 祁青暮目送他们离开。
一转身, 陆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 站在寝室大门口,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晚……”
“你喝多了。”祁青暮直接说:“但是跟我说了很多话, 我很开心。”
陆读呆滞两秒, “我说了什么?”
“你说……”祁青暮点了点头:“你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陆读有些羞恼地别开头,脸颊染上一抹红润,“我肯定没这么说……”
“你该不会要反悔吧。”祁青暮故作难过地垂眸,“那我就当你没说过吧。”
“唉……”陆读叹口气,摆了摆手,道:“还是当我说过吧。”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细小的矛盾都随着这一刻拂过的风烟消云散。
下午,陆读也走了。
孟洋洲这一天都不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程几何因为醉宿的缘故昏昏沉沉的,所以走的时候也没在意。陆读离开时倒是念叨了孟洋洲许久,说他这人真的独来独往,都最后一天了,也不留在寝室里送送大家。
因为再晚一会儿,顾屿也要来接祁青暮了。
前几天他就陆续把自己的私人物品用小箱子装好搬到新家去,现在他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刚刚好装满一个小的行李箱,很方便。顾屿今天也有应酬,不是那些富家子弟的奢靡聚会,而是实验室里老教授组织的一场学术宴会,作为老教授最得意的徒弟的儿子,顾屿虽然年纪最小,但是面子却很大。
上午定下来之后他就联系祁青暮,说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宴会地点在学校的礼堂里,所以晚上他开车,带着祁青暮一起回家。
祁青暮还担心他喝酒不能开车,问了一通才知道今晚他的主要行程就是跟在老教授身边认识各种各样其他领域的高知人士,他们这种宴会,基本不会喝酒。
等待的时间里,消失了几乎一整天的孟洋洲回来了。
进门的一瞬间,他被祁青暮那片区域的微弱灯光晃了一下眼,随后愣愣地站在原地,祁青暮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作回应。
“你怎么了?”见他不说话,祁青暮以为出事了,站起来朝他走了两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孟洋洲收回视线,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
“我以为寝室里不会有人了。”
“嗯……”祁青暮顿了顿,道:“顾屿还没来接我。”
孟洋洲从他的身边走过,带着一身冷意,“嗯。”
看着他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祁青暮坐回去,沉吟片刻,望着浴室的方向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头发还浸着水的孟洋洲走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桌上充电的手机翻了翻,然后拔下充电线,去到阳台拨了个电话。
许是很急,阳台门只带了一下,没有关紧,祁青暮隐隐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声呵斥,那股刻意压制的怒火如有实质般钻进寝室里,令他不得不在意。
等孟洋洲打完电话回来时,祁青暮看了一眼时间。
这通电话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按照孟洋洲的性格,如果这通电话会导致他如此生气,那早就挂断了,一直坚持着没有结束,显然电话另一方的人不允许他这么做。
能控制住孟洋洲的,大概率是孟家的人。
许是祁青暮的视线太过直白,孟洋洲皱了一下眉头,冷声问:“看什么?”
“你心情不好。”祁青暮眨眨眼,“要不要倾诉一下?”
“对你?”
“对寝室、对空气、对灯,都行。”祁青暮浅浅一笑,“不想我听的话,我可以出去走走,十分钟后回来。”
孟洋洲沉默半晌,道:“不用。”
祁青暮依旧望着他。
孟洋洲没有说什么,只是调出一个聊天界面,随手扔到他的腿上。祁青暮被砸了一下,手机屏幕散发的光晃得他眯了一下眼睛。
定睛一看,上面是下午五点多孟洋洲和备注‘管家’的人的聊天。
【管家】:少爷,孟先生希望您能去公司。
【孟洋洲】:不去。
【管家】:孟先生说,这是命令。
【孟洋洲】:不去。
【管家】:好的,您的回答我已如实转达给孟先生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却让祁青暮这个旁观者压力倍增。
孟洋洲不喜欢孟家,但是跟孑然一身的顾屿不同的是,他是孟家唯一的血脉,而且他目前享受的一切待遇都是来源于孟家。
他无法离开,在任何一件事情上的拒绝,都只是耍小性子的嘴硬罢了。
沉吟片刻,祁青暮轻声问道:“所以你开始在孟氏工作了吗?”
听见他的话,孟洋洲嗤笑一声,似乎对孟氏不屑一顾,但是很快,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是个聪明人,心里很清楚,或许这辈子他都无法离开孟氏……
无法离开那个家。
“有的时候,不是自己选择的人生,也未必会糟糕。”祁青暮缓缓说道。
孟洋洲:“你在安慰我?”
“我在审视我自己的生活。”祁青暮拿自己举例子,“活成这样是我选择的吗?很显然,不是。如果不能生来就幸福,那就仅有的那条路上走到底,或许看看街边的风景,找机会购入一辆车,在车里装满鲜花和食物,等到了终点,这一路也是充满快乐的。”
绝处逢生,这是祁青暮活了二十多年,靠摸爬滚打换取的人生真谛。
孟洋洲似乎听进去了,安静了许久,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是啊,我不懂。”祁青暮站起来,打开寝室里的灯,“但是你过的不会比我更差了。多努力吧孟大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站在一个我达不到的位置上。”
孟洋洲挑眉,“怎么?”
祁青暮微微一笑,开玩笑道:“等我将来楠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还能提提我们现在的寝室情,你总不会敷衍我不是?”
孟洋洲轻笑着别开头。
顾屿发来短信,说宴会结束了,他没吃东西,饿得很,想要带祁青暮直接去吃晚饭。
祁青暮拎起行李箱,看着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孟洋洲,犹豫一瞬,最终还是不忍心地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去吃晚饭?”
孟洋洲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过了几秒,才见他有所反应。
“你们?你和顾屿?”
“嗯。”祁青暮说:“他没吃饭,我也是。”
孟洋洲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
其实他没有吃。
但是他并不想出现在祁青暮和顾屿面前。
祁青暮应了一声,拖着箱子出了门,在关门前,朝寝室内望了最后一眼。
孟洋洲似乎有自己的工作,他正在打开电脑,看起来并不在乎祁青暮到底有没有离开。
这一学期结束了,有一些朦胧的、没有定性的关系,也结束了。
一个人的离开和另外一个人的留下,代表轻松、代表界限。
不需要留恋,更不用惋惜,因为有一段更加稳固的关系,存在于二人之间。
.
顾屿真的是饿了。
祁青暮在停车场与他碰面,他身上西装革履,头发梳起来背过去,看起来帅气极了。
像祁青暮这种没空欣赏他人之美的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偏偏美的本人不自知,一副饿惨了的样子拉着祁青暮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他预订好的饭店。
这是一家中餐馆,主打北方菜式,食物分量很大且好评如潮的那种。
顾屿没少点,把祁青暮爱吃的几乎都点了一份,要不是服务生提醒他菜量很大,潜含义就是量力而行,他还不愿放下菜单呢。
等服务生离开,他有些烦躁地脱了外套,单手拆掉领带,随手扔在一旁。
祁青暮看了一眼,走过去把西装外套整理好搭在沙发背上,然后捡起领带,规整地摆上去。
一转身,就被顾屿扣住手腕,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肩膀一沉,祁青暮听见顾屿抱怨的声音。
“太累了,又累又饿。”
“怎么不在宴会上吃点东西?”
“因为要照顾教授。”顾屿闷声闷气,“教授认识的人太多了,到处走,我必须跟着。”
“……辛苦了。”祁青暮反手揉了揉他的头,道:“教授这样带着你,是想对外宣称他收了你做徒弟,对吗?”
顾屿从来没提过,但是他在老教授那边受重视的程度超出了祁青暮的意料。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这一个原因了吧。
“嗯。”顾屿沉默几秒,道:“他觉得,对不起我爸。”
“为什么?”
“因为那次考察,本来应该是他去。”顾屿神色漠然地说道:“但是因为有事,他没去成。又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询问了我爸……我爸就去了。”
然后再也没回来。
祁青暮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任何结果都是由各种意外和巧合凑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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