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杰忽然瞪大眼,怔愣地看着祁青暮半晌,随即发出一道刺耳的笑声。
他的目光深处是显而易见的惊讶,还有几分祁青暮看不懂的……
嘲讽?
“你真是太可爱了。”
白杰捂住嘴巴,一副忍笑的样子让祁青暮十分不爽。
“你笑什么?”祁青暮皱眉。
“笑你天真啊。”白杰放下手,脸上的笑意不减,明说之后变本加厉,“当然,还笑你有一点蠢。顾屿怎么可能真的把什么事都告诉你啊,这可关乎他母族的家业唉,就算他真的不稀罕这些,但是碍于他母亲的身份,他也会格外关注啊。”
“你以为他真的没有遗嘱吗?”
“当初许晋刑代表他母亲和他本人出场,不止从曾外祖母的律师那里拿走了遗嘱原件,还签订了一份财产分割协议。”
“属于白雅晴姨母的那份家产,可是一分不差地存进了顾屿的账户哦。”
-
顾屿并不缺钱。
从他身边攀附过来的富家子弟们就能看出,顾屿不止不缺钱,在上层圈子里的名声也不小。
按理说,他的名气应该没有白杰大才对,不管白杰为人如何,他至始至终都是名正言顺的白家人。可意外的是,顾屿身边的这些富家子弟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跟白杰交好,反而与白杰相处时更像是给顾屿面子一样。
顾屿母亲去世,父亲虽说是高知人士,但是在这些只看利益的上层人的眼睛里,知识就像不成大器的借口,按照白家人的说法,当初顾母瞒着所有人嫁给顾父,并打破家族传统,生下顾屿后随父姓……
按照这样的发展走下去,顾屿应该是圈内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才对,谁还会让自己的孩子跟他交好呢?
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祁青暮开灯的同时,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八点半。
说来或许有点难以置信,但是与白杰共同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吃东西,只是打听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
白杰意外地没有隐瞒,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祁青暮。
“最初我以为顾屿只是跟你玩玩。”白杰笑眯眯地说出残忍的话,“毕竟他啊,还算年轻,想要玩几年也在情理之中。但当我知道他把你带回了现在的家……有些想法就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我希望你可以保证他会在白氏年终酒会上出现,只是露一面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事成之后,你家里的那些麻烦以及顾屿未来的路,都由我来解决。”
脑海中回荡着白杰的声音,祁青暮幽幽吐出一口气。
他的承诺很吸引人,但是祁青暮并不为所动。
顾屿的路,当然是靠他自己选择的;至于自己家里的事,祁青暮从不认为自己会沦落到请求一个有身份背景的人来帮忙解决。
齐梅和她的儿子一定会被法律制裁,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姐姐。
“哼……”
客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道轻哼,祁青暮换鞋的动作猛的一顿,立刻抬头看去。
灯光没有照射到的黑暗角落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伴随着祁青暮的视线投望过去,那边也发出一道熟悉的、不满的声音。
“跟哪个小情人出去约会了?晚上吃完了?”
祁青暮诧异地叫出声:“顾屿,你怎么回来了?”
“哼,怎么,影响到你跟别人出去吃饭了?”
这副捉奸的口气……
祁青暮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有出去吃饭,我还没吃呢。你呢?吃了吗?”
把外套脱下挂到架子上,祁青暮直接朝厨房走去。
身后紧跟着响起一道脚步声,他压下嘴角的笑意,打开冰箱门往外拿食材,“做个面吃?或者想不想吃麻辣烫?今天外面好冷的,吃点热乎的似乎也不错。”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耳畔的呼吸清晰,腰间环上来一条手臂。
顾屿单手揽着他,另外一只手越过他的身侧,将冰箱门砰的一声压实了。
“不解释解释你去哪了?电话里说下班就回家,别告诉我你加班了。”
危险的声音透着几分冷酷,祁青暮眸光微闪,轻声道:“其实我可以不解释的。”
身后之人的呼吸一滞,腰间的手臂也越收越紧,祁青暮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但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谁想知道了,你爱说不说。”
顾屿垂着头,吻在他的耳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张嘴咬住耳垂。
“嘶……”祁青暮一个不防,倒吸一口冷气,“你跟谁学的啊,还会咬人了。”
“我就这样,下次你再骗我,我还咬你。”
祁青暮挥开他抵着冰箱门的手,动作利落地打开,继续挑选食材,“下次?也就是说这次你不想知道我晚归的原因了?”
顾屿倏然沉默了。
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放松了下来,祁青暮将食材的名称抛出脑海,正式观察起顾屿的反应。
他似乎在纠结,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魔障之中,意识试图突破那层禁丨锢。
片刻之后,祁青暮听见他哑着嗓子,故作无所谓地说道:“不想知道。”
异常的态度,令祁青暮感到担心。
“顾屿,你想知道,就继续问我。”他耐心地说:“没关系,如果我不想说的话,也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说。”
更何况,他没有不想说。
顾屿显然没吃饭,当然,他自己也没吃,已经晚上八点多,在祁青暮看来,此时此刻吃饭才是最重要的,等酒足饭饱之后再聊聊也不迟。
更何况这些都不是急事,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顾屿的态度,让祁青暮明显感觉到了他在忐忑、紧张,甚至在两人相处时莫名其妙地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这与往常的顾屿是截然不同的。
“不想知道。”顾屿只是闷闷地重复这句话,“快做饭,我饿了。”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闻言祁青暮只能继续分出注意力用在烹饪上。
他的动作很快,家里的食材丰盛,调料种类繁多,半小时后,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家常麻辣烫端上了桌子。
与此同时,做麻辣烫之前先蒸的米饭也好了,祁青暮盛出两碗放到桌子上,转头便看见顾屿只拿了一份餐具直勾勾地盯着两碗米饭。
“你真的没吃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顾屿:郭金告诉我,想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就不能太过强势。
祁青暮:这就是你不给我拿餐具的理由吗?
顾屿:……
-
第093章 早安吻
自从在一起后, 两人之间第一次产生‘信任危机’。
顾屿以为祁青暮是为了安慰他才说自己没吃过晚饭,但实际上……
“我做了这么一大锅麻辣烫,不是因为想补偿你。”祁青暮浅浅一笑, “是因为我也没吃, 如果你不回来,我可能就随便吃点什么凑合一下,但是你回来了,我就借点光, 也吃点热乎的。”
顾屿好似被他这番话说的有点尴尬, 不自在地皱眉道:“这跟我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该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凑合。”
祁青暮轻笑一声,浅声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顾屿别过头去,不说话。
祁青暮:“那请给我也拿一套餐具吧。”
顾屿:“……”
说起来他今天突然回来也是因为在实验室里忙活的时候, 手机在口袋里拼命震动,瞧这架势便是有人不停地给他发消息了, 连肚饿都没能让他停下手中的实验,这种短信轰炸行为简直激起了他所有压制住的烦躁感。
他抽空出去看了一眼手机, 所有的消息都是来自一个人——郭金。
强忍着怒火, 顾屿定神看了一眼他的消息以及七八条链接分享。
《论一个傲娇的人如何对恋人示爱才能表现的不那么油腻》、《霸道的人在恋爱中也可以不油腻》、《爱人太过温柔疏离怎么办》……
顾屿粗略算了一下,一共八条链接分享, 和郭金发来的几条小作文。
简而言之,所有的文字汇聚在一起, 都是郭金这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为他和祁青暮之间的感情煞费苦心。
顾屿给他回了个滚, 对方秒回一大段话。
郭金:屿哥, 我知道你最近忙于学业, 但你也要知道, 谈恋爱了以后呢, 就要多分出一些时间来给恋人。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通过观察你和祁哥,发现在这段阴差阳错的感情里,祁哥一直是付出、包容的那一方。为了你们的感情长长久久,我只能斗胆奉劝你一定要多多爱护、陪伴祁哥。
顾屿:……你有病?
虽然反驳得很理直气壮,但不得不承认,关掉手机的顾屿无法立刻投入实验中。
“所以你就回来了?”听了来龙去脉,祁青暮都不敢吃东西了,生怕笑得喷出来。
顾屿猛塞两大口菜,哼了一声。
“慢点吃。”祁青暮把冰可乐打开推到他手边,“郭金也算有心了,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站在什么包容的位置上……但你今天回来陪我吃饭,我很开心。”
顾屿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向他,“那你今天去哪了?”
“见了一个人。”祁青暮知道顾屿一直惦记这件事,即使他之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认识吗?”
“认识。”祁青暮说:“白杰,他来找我了。”
顾屿的脸色渐冷,“他来找你干什么?”
“觉得我们俩在一起他很震惊,也觉得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比较重要……”语气轻松地换一种方式讲述白杰找过来整个过程,“简而言之,他希望你可以出现在白氏集团的年终酒会上。”
闻言,顾屿冷笑一声,眼底划过轻蔑的光。
“白杰真当自己是白家的掌权人了。”
祁青暮挑了挑眉,“他野心很大。”
“白家每个人都有野心,就连五岁的孩子也一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祁青暮想到了在白家聚会上看见的那个小男孩,坐在白真蓉的旁边,对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小小年纪尽显刻薄之色。
“不管怎么说,白杰很笃定你这边有曾外祖母的遗嘱。”收回思绪,祁青暮戳了戳碗里的米饭,犹豫几秒,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许晋刑……”
听见这三个字,顾屿条件反射地瞪起眼,“关他什么事?”
祁青暮眨了眨眼,将疑惑压在心底,“白杰说,是他代表你和顾伯母跟白家的律师对接的。”声音越来越低,祁青暮看着顾屿骤然瞪大的眼,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惊讶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那股萦绕在心头久久挥散不去的惊疑感总算寻到了源头。
虽然祁青暮没相信白杰挑拨离间的话,但是白杰提起许晋刑的时候,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顾屿是知情的,毕竟当初他和顾母属于腹背受敌的状态,不管许晋刑目的是什么,都在那个时候伸出了援手,庇护他们。
如果说许晋刑有那么大能力只手遮天瞒着顾屿和其母亲私下与白家交涉,那么目的不纯的他至少应该得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手里握着有可能成为白氏未来继承人的母子俩,那个时候白老太太还没死,许晋刑岂不是能从白家得到无尽好处?
可他偏偏站在了白家对立面,也就说明他帮助顾屿和他的母亲不是单纯为了利益。
这也是祁青暮起先猜测顾屿知情的原因之一。
可是现在顾屿的反应明确地告诉他,整件事……
至少顾屿本人是不知道的。
至于那位已经去世的长辈,祁青暮不敢肆意揣测。
这顿深夜的晚餐接近尾声,而气氛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顾屿似乎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导致他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暴躁。
“是他……”
祁青暮在一旁默默陪伴,听见他反复地念叨着‘他’。
其中或许有什么祁青暮不懂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他只在乎顾屿。
“别想了,早点休息,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抬起手抚摸他的肩膀,试图让他顺着自己的话站起来回到房间里去。
而顾屿显然不甘心就这样睡去。
“许晋刑……”顾屿一把抓住祁青暮的手,眼神骇人,声音没有起伏地喃喃:“许晋刑拿走了遗嘱,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你确定顾伯母也不知道吗?”
祁青暮总觉得顾屿的母亲是知情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她希望许晋刑代表他们出面与白家交涉。
豪门贵族之间的纠葛,祁青暮就是长了连两个也未必能看透。可自从认识了顾屿,这些事就像翻涌的海浪一样涌上来,他站在原地,根本无法避开。
站在顾屿的身边,他也绝对不会退缩。
顾屿没再回话,他神情呆滞地望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过了许久,放开了祁青暮的手。
“我休息了。”他撂下一句话,大步走回房间。
他这样的状态,祁青暮怎么可能放心?
简单收拾了一下,祁青暮进入浴室前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房门紧闭,门缝里没有透出光。他抿着唇,掩下眼眸中的复杂,抬脚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他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路过主卧停下来,本想悄悄推开门看看顾屿有没有睡,不想竟看到门缝里透出一丁点昏黄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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