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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GL百合)——沐枫轻年

时间:2022-05-08 08:48:25  作者:沐枫轻年
  此地乃是京中才子佳人最青睐的风月之所,楼中只供清倌,有琴棋书画四魁,每个月都会举行大比,姑娘们争相献技,以争夺魁首之位。
  月泉琴楼四艺魁首之位竞争激烈,棋魁时常更替人选,书与画二魁更是每个月都不同。
  这琴魁之所以名遍京城,令众多青年才俊趋之若鹜,乃是因为她来到月泉琴楼后,第一次参加大比便夺得魁首,此后两年,稳坐琴魁之位,竟无人能与之争锋。
  所以每次琴魁献技,月泉琴楼都人满为患,一席难求。
  魏辛早听过许多街坊传说,讲那琴魁如何美若天仙,风韵万千,说得人多了,她心里便也惦记上,十分想亲眼目睹这琴魁是否如众人说的那样倾国倾城。
  今日便借此机会,邀请为天衍宗烦心的卫大人一块儿去瞧瞧。
  她们踏进明乐坊的十字街,还没见到琴楼,但街上的人明显比方才多了一倍。
  卫梓怡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远远便瞧见琴楼外排着长队,距离琴魁登台还有将近半个时辰,琴楼里面竟然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这盛况,属实令魏辛大开眼界。
  内卫府查案,接触到的大多是朝廷命官,达官显贵,也时常出入风月之所,所以对类似的艺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可像这长队排过几条街外的盛景,还是头一回见。
  卫梓怡领着魏辛来到楼前,仰头看向月泉琴楼高悬的牌匾,再瞧一眼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候座之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卫梓怡扭头看向魏辛,语气平静:“咱们似乎白跑一趟。”
  魏辛尴尬万分,不知如何回答,红着脸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因为她没提前探听好消息,卫梓怡答应带她来琴楼听曲,可现在她们人在楼前,却没办法进去。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爽朗的招呼声从不远处传来:“哎呀,这不是内卫府的卫大人吗?”
  声音听着耳熟,卫梓怡和魏辛同时回头。见那一只脚已踏上楼前石阶的公子哥,正是一个月前曾被卫梓怡扣留审问过的郑子梁。
  “郑公子?”魏辛两眼睁大,颇为意外。
  “果真是两位大人。”郑子梁笑起来,朝卫梓怡意味深长地挤眼睛,“没想到卫大人竟也会来这等风月之地。”
  魏辛干咳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卫大人是来查案的!”
  “查案呀?”郑子梁止了笑,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可今天月泉琴楼人满为患,大人这会儿才来,许是有些麻烦。”
  他嘴里说着麻烦,又自顾自地给她们出主意,“先前大人查清香悦的死因,找出凶手,算是有恩于我,不然这样,你们跟我一块儿进去?”
  魏辛一愣,喜上眉梢,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可怜兮兮地看向卫梓怡。
  卫梓怡没搭理她,嘴上却毫不客气地答应:“那就有劳。”
  郑子梁得了准话,立即招呼她们近前,周围本本分分排队的人眼睁睁看着,却也无可奈何。
  魏辛跟在卫梓怡身后,突然小声说了句:“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梓怡意外扬眉,视线回落,问她:“何出此言?”
  “这个郑二公子口口声声说他喜欢香悦,可香悦遇难不过月余,尸骨未寒,他就出入这等场合,岂有此理!”小姑娘说得义愤填膺,为与之许下约定的香悦感到不值。
  “呵。”卫梓怡被她逗笑,竟将此话接了过去,“这世上有坏男人,便也有好男人,有好女人,自然也有坏女人,女人若肯心狠,坏起来,也不输男人。”
  她话说得不假,事实上也是在告诫魏辛,为官者,心中万不可有偏见。
  如遇凶案,要对所有嫌犯一视同仁,体壮如牛的男人可能被害,看似弱小的妇孺,也有可能是凶手。
  被卫梓怡提点,魏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乖顺道:“属下记下了。”
  郑子梁带她们来到二楼雅室,此地环境清幽,没有楼下大厅吵闹,从围栏处往下看,琴台尽收眼底,的确是视野极好的佳座。
  “卫大人,此处风光好吧?”郑子梁洋洋得意,抄起手来倚靠在栏杆上,“月泉琴楼天字雅室,我可是求了陆宗主好些日子,她才允许我今儿在这儿听琴。”
  卫梓怡眉梢一扬,讶然道:“你说什么?”
  郑子梁反应过来,惊觉自己得意忘形,脸色一变,忙双手捂嘴,支支吾吾:“啊……没,没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魏辛却站出来拆他的台:“大人,郑公子刚才说他为了这个雅间去求了天衍宗宗主陆无惜,还求了很多天。”
  “呃……”卫梓怡看向郑子梁。
  日前他可是立了字据,又挨了几大板子,保证自己不会再和天衍宗的人有所接触了。
  后者脸色一青一白,尴尬道:“这,看在我好歹帮了二位一个小忙的份上,大人就不要计较了吧?”
  卫梓怡没吭声。
  郑子梁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万分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给自己招惹这么大个麻烦。
  就在这时,楼下乍起哄闹之声。
  卫梓怡循声低头,见一素衣女子携琴步上琴台,台下欢声一片。
  女人秀发绾成惊鸿髻,步履款款行至人前。
  她眉如远黛,天生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眸,顾盼含情,柔而不媚。眉心一点朱砂,衬得肤白如雪,清雅出尘。
  真如仙女下凡,气质卓尔不群。
  卫梓怡屏住呼吸,眼底倏地掠过一抹惊艳,那女人身姿映照在她瞳孔之中,流光溢彩,令她沉寂的心跳不觉间快了两个节拍。
  随即,她的眉头缓缓皱起,心也往下沉,落回空阔无际的深海。
  那台上之人,不正是阴魂不散的天衍宗宗主,陆无惜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三十三章 
  陆无惜今日妆容比寻常明艳,容姿倾城,仪态万千,一现身便引得厅中寻音客欢声四起,喧闹不断。
  魏辛先是惊呼一声「好美的人」,随后忽然觉察不对劲。
  顿了须臾,她方后知后觉,瞪圆双眼,那嘴巴张得几能塞下一整个鸡蛋:“这……这不是……天衍……唔!”
  郑子梁一个箭步上去捂住她的嘴,拼命朝她眨眼示意,让她不要继续往下说。
  魏辛猝不及防,被郑子梁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挥出一记勾拳,打得郑子梁当场倒地,捂着下巴嗷嗷直叫。
  “你今天运气不错。”卫梓怡手抚佩刀,拇指轻叩刀柄,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琴台,“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郑子梁蜷在地上,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嘴里呜呜有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魏辛低头瞅他,表情瞬间凶狠:“你对大人有什么不满吗?”
  “不不!没有!”郑子梁哪里敢,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情急之下忍痛开口,“我说的是谢过大人,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
  魏辛皱起鼻子,瞧了他一眼,此事便就此作罢。
  卫梓怡没着急下去拿人,敲了郑子梁的警钟,她便顺理成章地反客为主,占据这间雅室,还叫郑子梁搬了几把椅子来。
  “不是说要听曲吗?”她拂了拂衣摆,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咱们便来赏赏,这陆宗主的琴技,究竟如何惊为天人。”
  魏辛「哦」了声,猜想今日卫大人是要低调行事,故而也跟着坐下,压低声与卫梓怡交头接耳:“没想到这个名遍京城的琴魁竟然就是陆无惜!她藏得太好了吧!”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可一细想,似又在情理之中。
  琴魁貌美虽是家喻户晓,但见过陆无惜的人却寥寥可数,谁会想到,这风华绝代的琴魁竟然就是那位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天衍宗宗主呢?
  不是今日亲眼目睹,卫梓怡也难将两人的身份联系起来。
  这陆无惜,当胆大包天,在京城也敢为所欲为,竟真的没有人能治得了她了!
  台上女子盘膝坐下,琴弦被她指尖轻轻一拨,低婉琴音自喧闹中传了出来,台下厅中翻滚不息的吵闹竟是戛然而止。
  卫梓怡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从方才起,便未从陆无惜身上挪开。
  琴曲之声悠扬婉转,泠泠似深山幽泉,平息一整日的怨怒,像薄薄的蝉翼刮过耳廓,轻盈,酥痒,骚动。
  魏辛也安静下来,不知不觉沉溺于琴音之中,神情放松。
  陆无惜一连弹了三首曲子,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可厅中宾客却无任何怨言。
  待曲子弹罢,琴音绕梁,众人尚沉浸在美好的乐曲中,卫梓怡则陡然睁眼,那琴台上的女子已不见踪迹。
  卫梓怡拿起佩刀,神色冷肃,余光瞥了眼身旁未觉异样的二人。
  遂独自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雅室。
  陆无惜离开前厅之后便去了后院,她在月泉琴楼地位尊贵,拥有一座独立的院落,自幽径穿过,树丛阴翳中渐渐显出一道人影。
  卫梓怡怀里抱着刀,背靠一棵梅树,正等着她来。
  未曾想会在此地与之相见,陆无惜眼底浮现一抹惊讶,属实是有些意外。
  “卫大人来了,怎不着人通传?”她脸上的讶色转瞬即逝,开口时已恢复轻盈愉快的口吻。
  卫梓怡离开花枝遮挡的阴影,从昏暗的树下走出来,驻足于陆无惜两步开外:“若提前通传,打草惊蛇,卫某又如何在此截下陆宗主?”
  陆无惜闻言,扬起眉梢,笑容明媚似二月春光:“卫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卫大人如此盛情,不辞辛劳前来与民女见面,民女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哼。”
  纵使陆无惜嘴上说出花来,卫梓怡也不信她一个字,嗤笑道,“谁能想到家喻户晓的月泉琴楼琴魁,竟然就是你陆无惜。”
  言及此处,她蓦地抬高嗓音:“你这朝廷通缉的过街老鼠,竟敢这般招摇过市!如此大张旗鼓地引众人来观,就不怕招来官兵么?!”
  卫梓怡越是愤慨,陆无惜反倒越高兴,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语气理所当然:“却也不是人人都有卫大人这般眼力,更不是人人皆如卫大人这般对民女如此在意。”
  她眸心璀璨,笑靥如花,故意曲解卫梓怡的意思:“古人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卫大人这情谊,岂非千金不换,万金难求?”
  “妖女!休要胡言乱语,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净是无稽之谈!”卫梓怡握紧佩刀,沉声怒喝。
  “难道卫大人当真对民女半分心思也没有?”
  陆无惜仿佛听不懂人话,故作可怜姿态,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既如此,卫大人何要苦苦纠缠,窃取妾之芳心,竟又不屑一顾。”
  她说得越发荒唐,卫梓怡以往都能听而不闻,淡然处之,今日却不知何故,忽像被踩了尾巴,瞬间勃然大怒。
  眼前晃过一道重影,不过眨眼间,卫梓怡已近其身。
  她一把擒住陆无惜的喉咙,将其推抵于一旁矮墙之上,眼底寒芒乍现:“一再触怒本官,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话音稍顿,她的眼神幽暗似无底的深渊,“你这般情真意切,想必卫某真要杀你,你也不会心生埋怨。”
  陆无惜肤质如玉,入手温润,纤细的脖颈束于卫梓怡掌间,其人拇指抵住她的喉骨,只需稍一用力,便可取其性命。
  卫梓怡五指收得比较紧,略略影响了呼吸,令陆无惜轻轻蹙眉。
  但她依然没有反抗。
  陆无惜不说话,卫梓怡反倒来了兴致,她朝前倾身,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与陆无惜鼻尖相抵。
  “卫某对陆宗主当然有心思。”
  她声音低哑,像结了一层玄霜,“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骨,用尽残忍酷刑对你百般,看看陆宗主千变万化的脸孔,究竟哪一张才是真实的。”
  说出这些话时,卫梓怡语调平静,眼神幽邃,实难让人看清她心里的想法。
  陆无惜半分不觉意外:“原来你是这样的卫大人。”
  “哦?”卫梓怡的嗓音向上勾,邪异而蛊惑,“陆宗主不是最了解卫某么?那卫某的心思,你又真猜出了几分?”
  “你不是惯爱夸奖卫某的容貌吗?卫某自认蒙皇天厚爱,这副皮相尚能叫人看得过眼,却也不及陆宗主倾国倾城的姿色。”
  卫梓怡松开她的脖子,又捏住下巴,托起她的脸,“多美的人啊,仅凭这副容姿,便可魅惑众生,祸国殃民,为盛世之祸水。”
  “但你却藏头露尾,借重重假象遮掩身份,从不坦荡现身于人前!”卫梓怡话锋一转,冷笑道,“陆宗主,又岂是真如你表现出来的这般洒脱?”
  那两瓣柔唇近在咫尺,唇形丰满,唇珠莹润,嘴角微往上翘,自然勾出恰到好处的轮廓,引人遐想联翩。
  卫梓怡不着痕迹地偏转视线,却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陆无惜便在这时抬起双臂,搭上卫梓怡的肩膀,似笑非笑地与卫梓怡对视:“卫大人何不亲自试试,看本座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在与大人演戏?”
  她以「本座」自称,不再放低姿态,看似被人钳制,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卫梓怡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较着劲。
  下一瞬,卫梓怡毫无预兆地欺近,无所顾忌地咬住陆无惜的嘴唇。
  陆无惜眼前一暗,唇上便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
  她心头一跳,蓦地瞪大双眼。
  这一咬并非寻常意义上的亲吻,卫梓怡蛮力掰开陆无惜的牙关,像一头贪婪的凶兽闯进安稳的腹地,一刹那便搅得血雨腥风。
  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陆无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彻底唤醒她心底那头残暴邪恶的困兽。
  陆无惜被迫扬起脖颈,本能地逃避以维持呼吸,可卫梓怡似乎觉察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攥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墙头,令她不得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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