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这是做什么?他出家十几年苦苦清修的一切都喂了狗么?还是因为近墨者黑,受了南修竹的影响?
可是...南修竹的风流是假的,他对南修竹的轻薄却是真的...
定了定心神,一句阿弥陀佛从喉间划过,洛宁决定利用言必行做些正事。
“你的影卫,幽和夜,本家姓什么?”洛宁问。
在洛宁看不见的地方,南修竹的眸光隐约颤动一瞬,而后又陷入混沌。
“南。”他回答。
影卫随主子姓,也属正常。
洛宁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是南皇后亲子?”
南修竹道:“是。”
“你小时候中的毒,是谁下的?”
“不知道。”
洛宁点点头:“无头悬案。”皇宫里这种嫁祸给丫鬟和太监,不了了之的悬案数不胜数。
“你和如梦是什么关系?”洛宁又问。
“朋友。”南修竹道。
“只是朋友?”
“是。”
这一切的问题都是在洛宁问出口时,南修竹立刻便回答了。洛宁又想了想,发现南修竹确实清清白白,没什么疑点,是他多心了。
而后他脱了外袍,熄灭烛火,躺在南修竹身侧,准备睡下。只是过了一会,他又睁开眼,偏头看着南修竹,轻轻说道:“南修竹,你喜欢洛宁么?”
微不可查的静谧了一瞬,南修竹开了口:“喜欢。”
洛宁眸光深深地看了他一会,而后似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伸手揽着南修竹的腰,沉沉睡去。
言必行,言出必行。你可以要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反抗。若是要问话,他也会回答。只是若是平日里说谎成自然,那么则有很大的几率还是说谎话。
洛宁一定想不到,南修竹说了所有的谎,只说了一句真话。
喜欢。
南修竹完全恢复清醒时已是翌日中午,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浑身也像散了架似的疼。他躺在床上出了会神,想起昨天洛宁将他带了回来。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那人端着托盘,一身白衣,容貌清俊,正是那位美人溪。
“南公子,你终于醒了。洛公子嘱咐若是你过了晌午还未醒来,就要找大夫了。”
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轻柔的扶起南修竹,让他靠坐在榻边,还细心的在南修竹身后放了两个软枕。
“我叫安溪,公子可唤我阿溪。”安溪补充道。
南修竹就着安溪的手吃了粥,而后问道:“洛宁他人呢?”
安溪温和一笑,坐在南修竹身边,道:“洛公子说他有些公务要处理,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公务?看来洛宁是去联络当地官府围剿土匪老巢了。
而后良久无言。南修竹确实没什么话对这位安公子讲,不过那人却是不肯走,坐在那里盯着南修竹看了许久。
半晌,安溪开了口:“南公子,我真羡慕你。”
“什么?”南修竹问。
“虽然你我都是被洛公子买来的,但洛公子从未碰过我,只当我做仆人。而你就不同了,洛公子在你那呆了一夜,今日还特意嘱咐我来照顾你...”
“打住!”南修竹及时阻止了这跑偏了的话题。
“阿溪,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南修竹道。
“公子,真的不是误会。洛公子带你回来不是假的,他守了你一夜不是假的,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假的。他喜欢你,这一定是真的。”
安溪说着,情绪竟然有些激动。
南修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他带我回来是真的,他照顾我一夜或许也是真的。
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是相熟的朋友,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买我是为了救我。所以,你说他喜欢我,那一定是假的。懂了吗?”
安溪忽然咧嘴笑了,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意识到被买回来的原来只是自己时,他失落的内心忽然变得狂喜,洛公子对他,果然是不同的。
就在这时,处理完公务的洛宁推门而入,他让安溪先出去,自己在南修竹身边坐了下来。
“感觉如何?”他问道。
南修竹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说道:“还好,阿溪很细心。那个圣女怎么样了?”
“已经联络了梁城和雲城的官府,两方夹击,他们跑不掉。”洛宁道。
南修竹总觉得洛宁今日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他定定的望着洛宁,而后问道:“怎么不见夜?他很担心我吧。”
洛宁点点头,道:“因为担心你,急火攻心,病倒了。不过你放心,已经看过大夫了,乔十六在照顾他。”
大夫也就只能看出急火攻心了,不过夜为何病倒,南修竹自是清清楚楚。他才用自己的血为夜续了命,这两日他的状态不好,那么夜的状态自然不会好。现在的夜要摆脱他的桎梏,还需月余。
“再睡会吧。”洛宁温柔的扶着他躺下,道:“再休息一日,我们后日出发去雲城。”
洛宁一早便差雲城的官府递了拜帖到白云山庄,他本意是想让南修竹去白云山庄散散心,将这里的糟心事忘掉。可看在南修竹眼里,却成了洛宁急着带安溪游山玩水。
一日后,马车带着两个病秧子和一个买来的家仆,一行人上了路。洛宁独自骑着马,赶车的依然是乔十六。
安溪还算安分,洛宁让他照顾南修竹和夜,他便尽心尽力的照顾,从不敢有怨言。
南修竹想学着把脉,他装腔作势的给夜摸了摸脉,一脸愁容。夜抽回手,忍不住笑了出来。
“主子,我跟着母亲十几年才有这样的医术,您这是想一天速成么?可饶了我吧。”
南修竹哼了一声,撇撇嘴不理他。
今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秋老虎似乎也成了温顺的猫咪,深吸口气,心旷神怡。
南修竹想看看车外的景色,便随便掀开窗帘,不料与一直走在马车旁边的洛宁对视了。或者说,洛宁一直跟在南修竹身边,从未离开。
本来是该看一眼便放下的手,可这一对视便马上放下帘子似乎又不太礼貌。毕竟之前洛宁孤身一人将他从土匪窝里带出来,南修竹还是有些感激的。
于是他僵着手臂,对洛宁莞尔一笑,尴尬的说了句:“哇,天气真好。”
洛宁的笑容仿佛比这早秋微风更加和煦,他问道:“天气确实很好,想骑马么?”
南修竹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认为洛宁应该是在与安溪说话。他身后的安溪也愣住了,因为洛宁确实是在看着南修竹说话,一分一毫的眼神也没分给他。
安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垂下了头。
南修竹想了想,似乎...不太好意思拒绝,这么多人看着,驳了洛宁的面也子太过无礼了些。
之后马车便停了下来,停在了宽敞的、车来车往的官道上。南修竹在三双熟悉的眼睛以及好几个过路行人的注视下,被洛宁极尽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上了马背。还被他一手揽着腰,一溜烟的与马车上的三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乔十六笑着咧开了嘴,马鞭一扬:“驾!”马车又缓缓开动,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洛宁的手臂收的很紧,使得南修竹的后背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南修竹能感觉到洛宁的唇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温热的呼吸几乎始终萦绕在他脖颈和耳边。
酥酥痒痒的,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
洛宁见他在动,便微微垂了眸,柔声说道:“怎么了?不会掉下去,别怕。”
别怕。南修竹仿佛觉得这两个字好生熟悉...他想起来了,在美人市,洛宁抱着他,跟他说别怕,还...吻了他的眉心。
南修竹心中猛然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那个时候,洛宁为什么要吻他?为什么?为什么?
答案几乎破土而出,却被南修竹狠狠按了回去,有些东西,不该萌芽。他摇了摇头,试着动了动身子,让自己与洛宁保持些距离。
洛宁买了安溪,还将他带在身边,洛宁喜欢的是安溪,喜欢那种清清爽爽的听话的清秀公子。那一吻也许只是他安慰人的方式,也许他之前也是那样吻安溪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第二十五章 修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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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南修竹的背刚刚离开洛宁的胸膛一点点,洛宁揽着他的手臂便又加重了力道,仿佛要将南修竹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这一下用力过猛,直接勒到了南修竹的肋骨,南修竹感觉肋骨要断了,忍不住咳了两声。
“怎么了?”洛宁问道。
南修竹有些尴尬:“你...你抱得太紧了。”
可是洛宁的手臂却没动,他停下了马。就在南修竹以为他要让自己下马时,洛宁却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南修竹。
他说道:“拿着。”
“我?”南修竹有些犹豫,却还是接过了缰绳,用双手握住。
而后...洛宁的双手轻轻覆上了南修竹的双手,两个人双手抓着双手,手臂贴着手臂,后背摩挲着胸膛,以一种极尽暧昧的姿势,共同拉起了缰绳。
马儿又欢快的跑了起来,似是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迈着小碎步,轻轻颠簸,使得马背上的一切摩擦都恰到好处。
洛宁柔情似水的看着南修竹,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
而南修竹...已经红透了耳根。妈呀,救命!谁来救救我!
救星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小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小队人马,为首的一名女子身着白色长裙,手持长剑,正是白依依。
南修竹几乎喜极而泣,冲着白依依拼命挥手。
只是下马时他还是被洛宁抱在了怀里,这事别提多尴尬了。
他竟然在马背上摩擦的腿软了,不是颠簸所致...是那种腿软。
南修竹羞愤难当,却没办法说出口。他怀疑洛宁是故意的,但他没证据。
后面的路程,南修竹又回到了马车里。夜担忧的看着他,又探额头又把脉,总觉得他发烧了。
南修竹烦躁的挥开了夜的手,说道:“没事,骑马累的。我睡会,别吵我。”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穿过雲城热闹的街市,停在了城郊的一座漂亮的庄子门口。
南修竹下了马车,便见到庄子正门上方挂有淡青色“白云山庄”匾额。
白云山庄依山傍水,山庄内外的景色都极美。既有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又融合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繁一简,不但毫不违和,反而相得益彰。
白依依先是给五人安排了客房,而后带着他们去正厅见了父亲,庄主白落衡。
白落衡应该有四十余岁,但保养的极好,说他是白依依的哥哥也不会有人质疑。
他第一眼先是见到了洛宁,当下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毕竟是老江湖,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而后他又看向洛宁身旁的南修竹,始终弯起的嘴角立刻便落了下来,不仅收敛了笑容,还微微皱了眉。但他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温和有礼的对南修竹施了一礼。
午膳时白落衡有些心不在焉,总是盯着南修竹失神,搞得白依依频频咳嗽,以提醒父亲的失礼。
南修竹忽然问道:“你妹妹的病可治好了?”
本来只是随便聊聊,毕竟所有人都认为白菁菁的病必然已经痊愈。可白落衡和白依依却忽然放下了筷子,餐桌上一时沉默。
白依依说道:“没有,千年血莲只能保三年的命,以后便不知该如何了。”
南修竹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依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倏的睁大了双眼直视南修竹,急切的唤他:“南公子!”
“嗯?”南修竹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白依依张了张口,眼神扫视过餐桌上的其他人,又闭上了嘴。
“没事了。”她弱弱的说道。
而后洛宁说道:“白姑娘若是找修竹有事,还请过两日再说。前些日子他受了些惊吓,现在需要静养。”
修竹?南修竹一口热汤差点喷出来,夜筷子上刚夹起来的肥肉也差点吓掉了,还好乔十六眼疾手快,帮他接住了。
洛宁一派坦然的看着南修竹不可思议的眼神,问道:“怎么了?修竹。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回客房休息?”
南修竹赶紧埋头扒饭,边吃边说道:“不了不了,我...我还没吃完。”
用过午膳,几人各自回了房间。南修竹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敲门。他推开房门,来人是白落衡。
“白庄主有事?”他问道。
“可以进去再说吗?”白落衡道。
“自然。”南修竹侧身让他进屋,随手带上房门。
白落衡与南修竹坐在圆桌两侧,他问道:“恕白某唐突,公子长得很像白某的一位故人,因此心中有些疑问,希望南公子能为白某解答。”
这话说得客气,南修竹哪里还能说个不字。再说他们还住在人家庄子里,吃人家嘴短,哪好意思说不。
“但说无妨。”南修竹道。
“南公子的母亲可是...”他话还没问完,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
二人看向门口,洛宁正手持长剑站在那里。他丝毫不觉尴尬的说道:“原来白庄主也在,我来看看修竹。”
而后白落衡便识趣的出去了。洛宁进了屋内,将房门关严,说道:“我们明日便走吧。”
“走?”南修竹疑惑不解,“才来了不到一日,你就要走?是无为大师有急事找你吗?”
洛宁将长剑放在桌子上,拉着南修竹坐下,道:“我总觉得,白落衡看你的眼神很是不善。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一言一行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如早些离开,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南修竹想了想,道:“没觉得不善啊,他刚刚跟我讲话还是很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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