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得又丑、孩子都七岁的老男人,怎么配得上面容姣好又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
就算司安玥不是他家崽,他也觉得这人完全配不上。
他弯下腰把掉地上的鱼捡起来,说:“在下一介草民,实在担不起王爷这一声‘伯父’。”
他说着担不起,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敬畏。
齐王被怼了这么一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这是看在玥儿的面子上。”
“小女的闺名,王爷还是不要叫得这般亲近。”司行简暗含警告。
司安玥早在看到人的时候,就从兰兰的背上跳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理了一下裙角,默默跟在司行简身边。
现在看到两人这副针锋相对的架势,有点不明所以。
莫非父亲以为是齐王动的手?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暗杀虽没有成功,也算是有收获。
之前她有信心那些护卫会听她命令对父亲下手,是因为她知道,对齐王来说,若她成为一个孤女应该更好拿捏。
她可不相信只凭这副样貌,就能让齐王许她侧妃之位。
父亲与齐王之间应该另有交易,若是父亲误会,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因此她只是眼含歉疚地看了齐王一眼。可这一眼中的深意,比千言万语都要厉害。
齐王立即脑补了一场大戏:司行简反悔了,不想让玥儿嫁给他;玥儿哪怕心里有他,可是父命难违,只能暗自伤心。
被自己脑补感动到的齐王,立即给了司安玥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她。
司行简往右移一步,挡住齐王的视线,他又伸出手敲了下兰兰的脑袋。
竟然当着他的面,用这样色眯眯的眼神偷看他家孩子,当他是死的吗?
兰兰本来盯着鱼,猝不及防被敲,下意识就吼了一声。
周围的护卫都吓了一跳,更别提是直面着兰兰的齐王。
虽然齐王之前听属下汇报过,这只豹子好像听司行简的话,但毕竟这野兽没有任何约束,他看着还是怕的。那一声低吼,吓得他直接后退了两步。
司行简有些不屑地哼笑一声,还很怂,还没玥儿的胆子大。
只是齐王被吓到了,压根儿就没听到他的嘲讽。
齐王强撑着说:“看着玥儿的面子上,本王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只是在这营地里,养这样的畜生也太危险了,伯……还是直接宰了为好。”
兰兰听闻,冲着他呲牙,又把齐王吓得往后一步,他身后的侍卫拔刀向前护着。
就连之前跟着司行简他们回来的侍卫也迅速拔刀,散成一个圈,围住了他们两人一豹。
司行简淡定地摸着兰兰的脑袋,说:“方才我被狼群围着,是这只豹子救了我,我自是不能丢下它不管。若是王爷容不下,我们离开便是。”
“狼群?这里怎么会有狼?”齐王觉得不可置信。
一个侍卫走到齐王身边,说了看到一个被箭射死的狼的事,还拿出了一支箭,真是那支司行简从自己身上拔-出来、又掷到狼王身上的那支。
齐王吩咐道:“晚上加强警戒。”又对司行简说:“天色这么晚了,还有狼群,这时离开太危险,我可放心不下玥儿。”
他还想对司安玥再说些话,可是司行简遮得太严实,一旁还有个猛兽看着他眼神不善,他只好一挥袖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所有侍卫都跟着他离开。
齐王回头,骂道:“不是让你们保护司小姐吗?跟着本王干吗?滚回去!”
脾气也差。
司行简腹诽一句,对齐王的观感愈加不好。他连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手痒,恨不得直接抽出匕首朝着齐王的后背掷出去。
司行简一翻手腕,把匕首塞回靴中,又把鱼随手递给一个侍卫,吩咐道:“拿去让厨子烤了,然后送到我的帐篷。”
那侍卫因他这么理所当然地指挥自己,愣了一瞬,但想到王爷对司家小姐的态度,也只能答了一声“是”,便转头去找厨子去了。
司行简又问司安玥:“你原来的丫鬟、护卫呢?”
司安玥答道:“我让他们去找父亲了。”
“连贴身丫鬟也支了出去?”司行简的声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我只是太担心父亲。”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司行简的帐篷处。
司行简突然问:“吃过晚饭了吗?”
司安玥正在思索怎么应对父亲的怀疑,没想到他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她愣了一下,才答道:“还未。”
“吃过饭再来回话。”
顺便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编谎话应对他。
司行简正欲转身进帐篷,眼角瞥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和那个射箭之人身形极为相似。
只是现在那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宽袖红袍,扭着腰冲着一个身穿骑服的女子……撒娇?看着丝毫不像是杀手之类,反倒像是个男宠。
司行简略一思索,扒出了那男子的身份——常宁公主的男宠。
这可真有意思。
到底有多少人想置原主于死地啊?
第42章 真假千金(03) [V]
原主曾经调查过此人,他本来就怀疑这人同样是大月国的人,只是还没来得及验证。
现在若是此人动手杀的原主的话,司行简就觉得这种可能性增加了。
常宁公主乃是当今皇帝的妹妹,也就是齐王的姑姑。她已经有驸马,还育有一子一女。
但京城人尽皆知,她最宠的人,当属一个名叫祁修言的男宠。
驸马只是只是常宁公主名义上的夫君,她相处最多的是祁修言。就连这次来狩猎,她也只带了祁修言一人。
甚至有传言称,公主那一女乃是同祁修言生的。
这样的人,为何会对原主下手?
是发现了原主的身份,还是常宁公主和齐王是一派?
司行简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并不高。
原主之所以找上齐王,不是因为齐王有雄才伟略,坐上那位子的机会比较大,而是因为他又蠢又毒,好利用。
常宁公主一向爱好玩乐,她没有必要掺和各位王爷之间的争斗,就算她要站队,也不会选择齐王这样的废物。
司行简已经从齐王的反应中推断出,此事多半没有齐王的参与。
那么,是司安玥和祁修言联手?
司行简单手抚着兰兰的脑袋,心想:司安玥真是没有辜负原主的“栽培”。
“赵清,赵满。”他抬头往外面地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大。
很快就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快步走进来,径直在司行简面前跪下,“主子。”
“赵清,你去寻一下之前跟着小姐的人,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若……若是找到的是尸体,就把人埋了。”
左边那位应一声,退了出去。
“赵满,你去越州……算了,你先回城,找如烟姑娘,带着她去越州,找到梁淑英,护好梁氏母女,顺便打探一下她们这些年在梁州可经历过什么大事。”
“记住,是保护,不是监视,也不要过多干预她们的生活。”
司行简说着,按照密文手写了一封信,盖上印章。
“告诉如烟,做好这件事,我便放她离开,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司行简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切以梁氏母女安全为重。”
“是。”
赵家兄弟两人都察觉到兰兰的存在,可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领了命令就迅速离开。
司行简把那不存在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随手将之前那身衣服扔到衣架上。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因为外袍是黑色,几乎看不出来,但那拇指粗细的一个破洞却格外显眼。
“父亲。”声音从帐外传来。
司安玥并不敢慢慢吃完饭,她只简单吃了几块糕点,同时仔细回想了这次的计划,思考哪一步可能出纰漏,设想司行简会问什么问题,她又该如何作答。等她然后便过来回话。
“进。”司行简应了一声。
司安玥一进帐篷,就看见那身衣服。
她瞥一眼那破洞中,忙垂眸遮住眼中的遗憾,心中一阵无奈:他竟然命硬至此吗?
衣服前后都破了,那便说明整个胸膛都被穿透;那支箭上的血,树干上留下的孔,都说明他伤的不轻……她本来以为他必死无疑。
结果,人不仅还活着,连行动也没有障碍。
司行简把衣服往地上随意一丢,用略带欣赏的语气说:“想不到这一行人中,还有箭术高手。”
司安玥听到这话,心跳都停了一瞬,她不敢随意接话。
恰巧这时有人来送烤鱼,兰兰闻到香味,迫不及待跳下地,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有点凝重的气氛。
司行简起身去帐篷门口接过烤鱼,先取一盘放在桌子上,说了声“坐”,才把其余的鱼丢给兰兰。
他去洗了手,也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开始剔鱼刺。
或许因为这鱼是齐王的侍卫送去的,让厨子以为鱼是给齐王准备的,所以做得十分尽心。
鱼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一时间,帐篷内只能听到兰兰咬着鱼撕肉的声音。
无论是眼中所见父亲的从容优雅的动作,还是耳边充斥的、听起来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都给司安玥造成极大的压迫感,她心里紧张,闻着香味,只觉得烦躁。
司行简捡着鱼腹上的嫩肉,仔细挑了刺后,摆在盘子边。
他把剩下的鱼又丢给兰兰,把盘子往司安玥面前推,“吃吧。”
司安玥:……
若不是她亲眼看着那只豹子吃了鱼没事,她会怀疑这鱼肉里有毒。
随后,她又在心里苦笑一声:若是父亲想杀她,又何须用毒?而且父亲在她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精力,不会让她死得那么便宜的。
她不知道司行简这是何意,但她从来不敢、更没资格拒绝。
她默默拿起筷子,小口吃着,发现味道意外地不错。慢慢地,她也静下心来。
反正不管如何,她总逃不过,父亲也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又有何惧?再者说了,父亲也未必发现这是她做的。
司行简等她吃完,才说:“你以后不必与齐王接触。”
“父亲?”司安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惊讶地问出口。
“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是。”司安玥应道,又低下头,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什么值得更好的?怕是发现更好的买家,齐王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司行简又说:“明日我们便回城。”
“是。”
司行简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这孩子交流下去,他本来就不善沟通,现在司安玥又明显对他有很深的戒心。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耐着性子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听他这么问,司安玥反而安心了些。她抬头,带着点关切的神情问:“不知父亲今日遇见了什么危险?怎么会失踪又受伤的?”
司行简:“有人要杀我。”
“怎么会?”司安玥语气惊讶。
司行简却不想同她再试探来试探去的,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父亲,您这话,我听不明白。”
司行简细细地解释给她听:“你恨……我,这是我们彼此都知道的事,不用否认。所以若是我失踪了,你根本不会派人去找,更别提穿着不便的衣服鞋子亲自去。唔,还有表情,有点假。”
“而且,即使你一时找不到我,又怎么确认我失踪了?我可能只是去打猎,或者临时有事离开。”
“除非,这‘失踪’是你让人造成的。”
“你也不喜欢齐王,怎么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还是为了找我。你是利用了齐王,还是和他达成了某种交易?应该是前者吧,若是后者,就太令我失望了。”
“别的,还要我细说么?”
司安玥随着他的话,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她是该承认,还是为自己辩解?
父亲没有任何证据,可是他认定的事,也不需要证据。
“我……”她直接起身跪下,“我错了,请父亲责罚。”
她决定赌一把,她感觉父亲没有怪她做的事,反而有点失望她露出这么多的破绽。若是父亲猜到是她做的,也有意罚她,还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话,那她也只能认了。
司行简有些无奈地说:“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
司安玥听话地站起来,却不敢擅自坐下。
“坐。”司行简再次开口,“你和齐王?”
“我利用了他,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司安玥着急地回答,她不喜欢齐王,自始至终都在算计利用齐王。
她现在没必要再说谎。
本来若是司行简死了,她就能守孝三年,暂时不必嫁到王府当那什么侧妃。现在司行简还活着,而且他似乎也不想再与齐王府扯上什么关系,她也没必要再让他们互斗。
就算她有那个想法,估计在父亲面前,也只是垂死挣扎,自不量力得有点好笑。
司行简听闻她的回答,满意地点头,“那帮你的另有其人了,射箭的那位是谁?”
“什么射箭?”司安玥矢口否认,“我只是让人引了狼群过去,并没有找什么人射箭。”
司行简笑了一声,似乎很愉悦,可这笑声却让司安玥头皮发麻。
“高明,一半真一半假,让人难以分辨。”他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在他看来,一个小孩子能在原主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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