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便是灭了原本的大月国取而代之建立的新政权。
原本大月国和大周国是一个国家,某次政变一分为二,两个国家都自诩正统,想把另一个国家吞并收回。
只可惜两国大大小小战乱不断,始终没有一个皇帝能够统一。
两国的文化本就是一脉相承,语言、文字、习俗等都没什么差别,这也是原主等人能顺利潜入大周国的原因之一了。
两国互派细作难度都不高,也是常事。
也正因为两国本是同源,不仅是被灭的大月国人把姜人当成异族,大周国亦是如此。
其实原主出生那一年,大月国已经显露倾覆之相了——皇族内斗,忠臣被陷。
十年后,登基的新皇更是不堪,没有力挽狂澜之能,反而好高骛远,一心想把大周国灭了。
原主这一批细作就是他在位时派出的。
他并非大月国的亡国之君,而是在他死后,他的儿子为了夺皇位又互相残杀了一通。
结果,其中一位皇子费尽心机登上那个位子,不到三年,国被灭了。
四年前的大月国内乱外患,还是被大周国和姜族两面夹击,自然不敌。
最终大姜国取代了大月国。
大周国人一直没有放下心来,不少人心知肚明,大姜国不会止步于此。只是大周国如今在位的成熙帝年纪不小了,只守成,没有主动去挑衅大姜的勇气。
不少人就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
毕竟大姜国这三五年还没有精力来犯,而成熙帝也一把年纪了,应该不会还能再撑个十几年吧?
第66章 真假千金(27) [V]
如今是成熙二十九年。
成熙帝登基之后一直没有换过年号,也就是说成熙帝在位二十九年了,而他是三十二岁登基的。
他在皇帝中已经算是高寿的。
若要司行简评价,成熙帝还算是个称职的皇帝,就属于那种没干出什么昏庸的事,也没有大的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建树。
最能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成熙帝在位时间长?
成熙帝早年是有心吞掉大月国的,可是他有心无力,大周根本没有将才。
两国战乱,不仅让国库不丰,边关民不聊生,而且不少地方也匪患频发。
所以这近十年,成熙帝一直采取保守反抗的政策。
即便是大姜国灭了大月国,成熙帝也不想看到再起战乱。
虽说大姜国有可能来进犯,但现在不是还没来吗?
姜国内部还不平稳,总有人想着复国,再者,等大周国过些年强盛了,大姜国或许就不敢来犯了。
这大概就是成熙帝的心态。
所以像李重山这样,既想保家卫国,同时也自家能建功立业的人,就把目光放在成熙帝的继承人身上。
对此,司行简表示理解,却并不赞同。
那些早夭的皇子不算,成熙帝一共有六个儿子长成。这样的数目不算少,但现在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估计成熙帝也是心知肚明,才在先太子死后迟迟未立太子。
先太子是元后嫡子,被人害死了。
司行简表示:这并不稀奇。
纵观历史,所有太子能顺利继位的,大约只有一半。
至于那种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的,那就更少了。毕竟从小就被当成箭靶子竖在那里,不被别的皇子暗算才怪。
太子死后,成熙帝便要查找凶手,最后找到自己另一个儿子身上。
不管这位皇子是罪有应得,还是做了别人的替罪羊,他最终被贬为庶人,终身幽禁。
这一位皇子便废了,除非他是有意韬光养晦,等有朝一日坐收渔利。
只是司行简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这样做得不偿失,尤其是在其他皇子并不优秀没什么竞争力的情况下。
这样一来,皇子就剩下四位,分别是:平王、燕王、齐王和才十二岁还未封王的六皇子。
六皇子年岁小,性子又骄纵,可以排除。
其余那三位王爷,若要司行简评价,那便只有四个字:不堪大用。
他们所有的心思都用到怎么能爬上那个位子上,而不会思考自己怎么样才配坐上龙椅。
所以,孩子生得多又有什么用?那几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他家崽一人呢。
他从不忌讳和两个孩子讲述朝政相关事宜以及朝廷派系,昭昭几乎是一点就通的,而玥儿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司行简那么做,并非是有什么想法,只是想让她们多了解一些事情,长些见识,免得轻易被人哄骗,或是被人欺负。
都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难道不是在这个时代的种种束缚,限制了她们吗?她们被捆住了翅膀,却还要被嘲讽不会飞翔。①
别的女子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他家崽,无论在何处,都应当活得自在随心。
出于一个老父亲的爱子之心,司行简肯定会尽自己之能,保大周国不陷于战乱之中,但他却不打算站队任一皇子。
若出钱出粮,甚至还要把自家姑娘搭进去,那也太蠢了。
他更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
现在他面临的麻烦还不到那个地步,大周也气数未尽,他不愿意揽麻烦。
按照姜国的野心,肯定想要吞并大周的,两国之间的大战不可避免,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他要做的,就是让这场大战尽量延缓一些。
若是周国五十年后还没有与之一战的实力,没有出类拔萃骁勇善战的将领,没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那么,大周在之后必然会战火不断。
只有趁着姜国还未崛起,先下手为强,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于两国而言都是。
不过到了那时,已经与司行简没有什么关系了。
司行简觉得,他默默为大周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总得收点利息才行。
——那座银矿他就笑纳了。
司行简本来就没打算把开采出来的银子上交,毕竟原主发现银矿之后,是瞒着人偷偷开采的,如今几年过去,矿石都变成了粗银。若这时交出去,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他在单方面做了交易之后,收下这笔银子就更心安理得了。
*
李重山对原本的司行简有着极深的误会,以为司行简是个仁义良善(主动剿匪)、有勇有谋(剿匪成功)、淡泊名利(救过他的命还把功劳让给他)的人。
尤其是这次他们再次打交道,李重山打听了些周府的事情,更觉得司行简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好人——能对已经和离的前妻做到这个份上,还不留名不求回报的,简直是世所罕见。
司行简:?
李重山本来只想打探一下齐王的事情,然而一接触司行简本人之后,就慢慢起了拉拢司行简甚至劝对方一同参军的念头。
他听到司行简用那种鄙夷的语气评价平王时,也没有反驳。
实际上,他并不想牵扯到皇子夺嫡的事中,他只想在战场上立个功而已。
他祖上都是文臣,祖父虽官至户部尚书,但他是二房的次子,自己又不擅长读书,分家之后,什么都捞不到。
他便选了武将这条路。
然而他还没有打通关系,大月国就被灭了。
现在眼见朝廷又有出战的念头,他若不主动,几位王爷肯定只扶持自己人。
李重山笑着道:“耳根子软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些世家不就喜欢听话的吗?现在世家是主战的。”
“你武力不弱,又有智谋,难道就没想过挣个爵位吗?即便没有儿子继承,你也要为两个姑娘考虑。娘家强大,她们将来嫁人后才有靠山。”
司行简眨眨眼,勾起一个略带揶揄的浅笑。
这是,又一个急着上吊的老寿星?
上一个,是齐王。
若是原主还在,这岂不是在邀请一个想灭大周国的人去替大周国出征?
虽然现在司行简不打算继承原主的“遗愿”,但他也不会上战场。
且不说领兵作战不是什么容易事,他一个在兵士眼中没有威望、经验的人难以服众,就是他的身份,也是不小的麻烦。
万一被人发现他是原大月国的人,其中能做的手脚就多了。
更何况,他也放心不下昭昭。
司行简搪塞过去,没有理会李重山的劝说,却暗自打定主意:等去姜国的时候要把能证明原主身份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免得今后给昭昭她们带来不利。
原主和李重山多年未联系,其实只把李重山当成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暗暗抓住李重山藏有私兵这一把柄,必要的时候可以要挟对方。
只有李重山单方面把他当成生死之交。
现在换了司行简,自然不会那么没有人性——他把李重山当成一个暂时的合作伙伴,他们各取所需。
对于合作伙伴,只需要商议正事,谈论交情就不必了。
一人无心闲聊,一人不善言辞,他们传出或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之后,气氛就十分尴尬了。
终于,李重山撑不住了,邀请道:“不如,我们也去花院赏花?”
此处民风开放。
且对于那两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来说,他李重山是长辈,她们父亲又在场,即便碰到了也不算失礼。
司行简点点头,像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淡淡道:“也好。”
实则他早就不耐烦了,和李重山这个莽夫一起喝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两个孩子一起去看花,能赏心悦目些。
花园里的气氛也是相当尴尬。
罗采薇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和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委实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她们真就吃着糕点静静赏花,看着倒颇为闲适自在。
可罗采薇觉得自己是主人,又是长辈,她还存了想讨儿媳妇的心思——即便现在还只是个念头,还没有正式相看。
无论从那个方面讲,她都不能让两个小姑娘枯坐着,她便绞尽脑汁来展示自己贴心的待客之道,好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现在快到正午,这花儿变成深红色了;若是早上,便是浅粉色的;等到了傍晚,是紫红色的……”
“这木芙蓉,又名据霜花,‘落尽群花独自芳,红英浑欲拒严霜’②,不惧霜寒,还开得这样艳丽多姿,这份气节……”
罗采薇虽出身武将之家,却并非不通诗书。
在闺阁中,她也参加过赏花宴。
那些小娘子们聚在一起,不就是夸夸花,互相夸赞一番,再念念诗借花喻人——喜欢荷花的,便是“出淤泥而不染”;喜欢菊花的,便是“宁可枝头抱香死”;喜欢梅花的,便是“无意苦争春”……
花朵的美丽倒是其次,寓意才是最要紧的,那些许多雍容艳丽的花朵却落了下乘。
要是罗采薇面对的是她幼时相处的那些女孩子,接下来就有话聊了,从花到品格到喜欢的诗词歌赋。
但偏偏梁昭昭和司安玥都不是那种有闲情的人。
她们见了漂亮的花朵,也会觉得好看,尤其是在这万物萧瑟的秋季,更是眼前一亮,感受着这勃勃生机带给人的愉悦。
再多的联想就没有了。
比如这木芙蓉,梁昭昭只会想到其花、叶皆可入药以及它们的功效。
木芙蓉本就应该在这个节气开放,与气节有什么关系?
只是有些多愁善感的人喜欢赋予这些没有情感的植物以特殊含义。
或许都有这些想法的人,更容易和彼此交流,然后引为知己?
梁昭昭不太懂这样的情绪,只觉得没有什么用处,但也不会随意嘲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她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看到花只是花而已。
而司安玥心中想到的却是:秋季的花,她还是更喜欢桂花一些,花朵虽小但香味浓,重要的是还能做成桂花糕。
现在她们两个又不约而同对木芙蓉花这一日三变的颜色生了好奇,以前她们都没有认真赏过花,也便没有留心过。
但她们都体贴地没有问出来。
万一她们问了,罗夫人答不出来,那岂不是尴尬。
两个人就捧场地夸赞李府的花打理得好,罗夫人有才华。
至于这点好奇……
等回去问父亲好了。——梁昭昭如是想到。
在她心中,父亲几乎是无所不知的,丝毫没有花花草草的事只有女子会喜欢,父亲未必会懂的念头。
而司安玥则想着:颜色多变还是不能吃,看着好看就罢了,至于原因不必深究,反正这世上她不懂的东西多了。
因此她很快就把这点疑问抛到脑后。
对司安玥来说,司行简这些日子的改变不足以抵消过去那些年的阴影,她还是没能把他当成家人对待,有问题也不会想到去请教父亲。
而罗采薇一见她们二人的反应,就知道她大概投其所好失败了。
其实她看到花也没有那么多感悟,更不了解怎么养花,只是事先做了准备而已。
要知道,她根本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以前都是拿花枝练习如何精细地控制力道,用鞭子摘花。
她这不是怕显得太暴力,吓到两个小姑娘吗?结果好像弄巧成拙了。
然后罗采薇就用鞭子卷了两支木芙蓉,分别送到梁昭昭和司安玥面前。
司安玥保持着一位客人的矜持,没有做出失礼的惊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尖叫:我要学!
罗采薇收了鞭子,自得地一扬下巴。
本来她要是生了女孩儿,肯定要把这些教给闺女的,可惜啊,四个臭小子都嫌使鞭子显得太柔,族中别的小娘子又觉得粗俗,竟然没人肯学。
哼,现在也有人崇拜她了。
司行简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想着:还好是罗采薇送的花,要是哪个臭小子送他家闺女木芙蓉,他非得把那人的手跺了不可。
哦,不对,这个世界的木芙蓉并没有“爱情花”的称呼。
总是担心自家闺女被人拐走的老父亲后知后觉地想道。
司行简来李府的主要目的就两个,一是说事情,二是吃饭。
午宴直接设在花园的八角亭里,除了寻常的饭菜,还有烤肉。
司行简看着手中的鹿肉,有些心虚地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兰兰,当初他向兰兰承诺的是三五天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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