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这臭小子。”谢大娘也想回屋,她看见桑柠秋站在原地不动,手上还攥着两张票子。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最终桑柠秋还是跟着谢大娘一起进屋了。
“你住这屋,卫生自己搞,平日里有啥吃啥,住不惯自个儿走人。”
这是一间十分狭窄的小茅屋,屋里就一个破炕头,角落堆着柴火,旁边就是猪圈,桑柠秋连踏进一步都做不到。
谢大娘没有管他的意思,把人带进来就行,反正钱已经收了。
桑柠秋自个儿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发现这儿算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能看得出屋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宅门两边立着石雕,尽管经过多年的风雨冲刷,也依旧活灵活现;而牌匾上提的字因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了;往上看屋檐边上均刻着砖雕,瓦片上堆积着厚厚的青苔,部分地方能看得出修补过的痕迹;进门就是庭院,中间是正房,谢大娘就住里屋;东西两边有厢房,东厢是厨房,西厢应该是傻个儿住的屋。
桑柠秋望向西厢这边,傻个儿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出来了,眼珠子紧盯着桑柠秋,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直到桑柠秋朝他走过来,才缩着身子躲进去。
桑柠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这屋里摆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炕头也大,那些生活用品在桑柠秋眼里都颇具时代感。
傻个儿傻傻地站在屋子中央,一会手足无措地转圈圈;一会往搪瓷茶杯里倒水,又不敢直接递给桑柠秋;一会跑去把已经叠好的被子重新叠整齐,指了指炕头,意思是让他坐下。
桑柠秋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这一笑整间屋子都亮堂了,傻个儿也跟着呵呵傻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傻个儿是真傻,那也是个好看的傻子,憨憨的。
桑柠秋把剩下的大白兔奶糖都塞他手上,傻个儿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我,要住你这屋。”桑柠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炕头,最后指着他手中的糖说,“这是房租。”
傻个儿乐呵呵地直点头,桑柠秋纳闷他到底听没听懂,不过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好骗。
桑柠秋拿出一颗糖,剥开糖衣之后直接塞进傻个儿的嘴里。
傻个儿嚼了嚼,囫囵咽下,笑眯眯地说:“好,好甜。”说完自己也拿起一颗,依样画葫芦地剥开糖衣,也塞到桑柠秋嘴边。
“甜,甜的,你吃。”
桑柠秋张嘴想把糖咬住,眼睛向上睨了傻个儿一眼,傻个儿看呆了,手一缩,糖直接掉了下来。
傻个儿一下子慌了,立马弯腰下去把糖捡起来,上面滚了一圈土,被桑柠秋一把拍掉。
他惊愕地看着桑柠秋的举动,表情委屈,耷拉着嘴角,即将要哭了似的。
“脏了,不能吃。”桑柠秋抓着傻个儿的手,帮他把上面的尘土拍掉。
手掌厚实粗糙,布满老茧,指节粗大,一看就经常干农活,掌心还有镰刀割的疤。桑柠秋没见过他这种穷苦落魄的样子,莫名鼻头发酸。
傻个儿突然反握住桑柠秋的手,将他从伤春悲秋中拉了出来。
手被攥得紧紧的,捂出汗了,肌肤接触有些黏腻,桑柠秋才意识到这些行为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他们来说过于亲密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前几个世界的影响,桑柠秋总感觉有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牵引到一起,像是百年来就为了这一世的重逢,从此一往情深。
乡村爱情故事02、
桑柠秋坐在小马扎上,啃着梨听村长讲村子里的故事。
据说这个村子祖上都是富裕人家,百年前叫谢家庄。
谢家庄地势隐蔽,依山傍水,向来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可谓怡然自得。这里每个人都姓谢,极少有外来人进来,即使处于动荡时期,也是与世隔绝般的存在。
直至清末民初时期,谢家庄突发火灾,这场大火来得诡异蹊跷,把整个庄子都烧没了,那一夜无人幸存。
幸好月前有几户后生去镇上采办,谢家才勉强留了后代,他们回来后重建了谢家庄,继续在这里居住生活,守着祖宗祠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的几年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像是被诅咒了一般,要么是有人莫名其妙得了无药可救的怪病,要么是有人在外出做生意的路上财物尽失,加上连年战乱,谢家庄不再复从前的风光。
打战那会儿周围几个村子联合起来抵御外敌入侵,借着谢家庄的地形勉强守住了一方净土。后来解放了,原先的房子也被打砸抢烧了,最后大家都聚集起来,修建新的住所,于是这个村子就慢慢形成如今这般。
到现在村子里姓谢的只剩一户人家了,那就是傻个儿的家。
听说傻个儿小时候挺聪明的,刚学会讲话不久就生了场大病,村里的大夫治不好,去往镇上医院的路途遥远,孩子的病就这样被耽误了。
也有人说傻个儿一出生就是傻的,是近亲结婚的牺牲品,谢家人祖上都是这样,所以后代总是得怪病而死。
傻个儿不叫傻个儿,他有名字,叫谢延耀,延续香火、光宗耀祖的意思,他爹去得早,是谢大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百年前的百口人家,到如今只剩两个人,中间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村里人怕沾上晦气,见到他们都会自动趋避。
虽然傻个儿长得好看,干活也勤快,他们家的秸垛总是垒得最高的,院子也是村里最大的,养着一头牛、两只猪,四只肥鹅、八只鸡,但也依然没有姑娘敢嫁入他们家,因为所有人都害怕被谢家的诅咒牵连到自己。
“那谢大娘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桑柠秋说。
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带着个孩子生活,难免会遭到挤兑欺负,风言风语也肯定会有。
“是啊。”村长抽了口土烟,叹息道,“刚开始有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谢大娘性子烈,来一个赶一个,拿着把菜刀,不由分说就怼上去,谁敢杵在她面前就砍谁,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敢打她的注意了。
“只是有一次背着娃去山里,摔了脚,天黑了都没能下来。背上的傻个儿饿了,只会哭着喊娘,谢大娘愣是咬牙一瘸一拐地背着傻个儿走了一夜,把他带回了家,最终脚落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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