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好了么?”
“要做大手术,哪舍得花那钱?谢大娘的钱都攒着给傻个儿呢。”
桑柠秋忽然觉得手里的梨也不甜了,他三两下啃完,把核丢去喂鸡。
孩子们中午都回家吃饭歇息去了,吃完了会来教室这边上课。
第一次上课那天村里几乎所有的娃娃都来了,教室坐不下,他们就蹲在墙角,听桑柠秋上课,喊小安老师好。
桑柠秋在这个世界里叫安淮予,他把带过来了教材分发下去,不够的就两三个人凑在一起看。
这里条件有限、环境艰苦,所以桑柠秋努力扮演好老师这个角色,教这些孩子多读书、多认字,跟他们讲山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祖国未来的发展有多美好。
尽管孩子们的想象力很丰富,但他们始终被拘泥于大山里,有人最大的梦想是希望今年的庄稼收成能好一些;有人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去镇上打工挣钱;有人只是想过新年能添一件新衣服。
无论他们说出什么样的愿望和希冀,他们的小安老师都会夸他们的想法了不起。
人有了想完成的事情,活着的信念也就有了。
安淮予摊开教材,望着台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娃娃,都是比较小的,大一点的都被家里叫去干活了。秋天到了,正是收获的季节,每家每户都要开始屯粮过冬。
小孩子总喜欢到处乱窜,玩疯了时常找不到人,安淮予就相当于一个看孩子的,何况这年轻老师俊得很,招人喜欢。
今天要认十个字,背首唐诗,孩子们顺利完成任务,安淮予一宣布下课就撒欢地跑,朝着夕阳飞奔,山涧里尽是欢声笑语,不到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安淮予把教室门拴好,转身就见傻个儿在小土坡那等着他,日复一日。
“傻个儿。”安淮予喊他。
傻个儿听见后小跑着过来,到了安淮予面前又开始害羞。
“回,回家。”傻个儿脑子转得慢,说话也说不利索,时常说完一个字,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刚来那会安淮予不认得去教室的路,他跟傻个儿比划了一下,傻个儿就知道地方在哪了,让安淮予跟着他走,还管接送。
安淮予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他也坐在下面,被孩子们笑话,他也跟着呵呵傻笑,就是赖着不走,还非得坐在第一排,听他的小安老师讲课。
傻个儿虽然表面看着傻呼呼的,但他学东西比任何人都快,九九乘法表看过一遍就会背了,不像从来没上过学的样子,安淮予也摸不清傻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后来他就不能来了,家里有很多活要干,谢大娘找不到人,回去就把傻个儿抽了一顿。
傻个儿不能来听小安老师的课了,但他还是会照常接送安淮予。
回家路上要穿过一片林子,山里的天黑得早,在林里穿梭容易迷失方向,傻个儿的脚步习惯性走得快,渐渐的安淮予就落在后面了。
皮鞋不好走,安淮予刚刚不小心踢到石头,脚趾头有点痛,他干脆就地蹲了下来。
傻个儿才发现自己走太远了,他慌张地跑回来,也跟着蹲下,看着安淮予。
安淮予讲了一天课,口干舌燥的,不愿开口说话。
傻个儿也不说话,他看了安淮予一会,只是把篓子背到前面,然后背对着安淮予半蹲着弯下腰。
“上来。”
这句话咬字清晰利落,不容安淮予拒绝,他就已经趴在宽厚结实的背上。
安淮予在后面得逞地窃笑,傻个儿不知道,他觉得背着的人很轻,不舍得放下来。
金黄色的夕阳在后方无限延绵,是昼的终结,也是夜的起始,他们交叠的影子掠过落叶、穿过田野、跨过小溪,这不长不短的路程,他们走出了一辈子的感觉,漫漫人生也不过如此。
吃完饭后安淮予要洗澡,他每天都要洗澡,谢大娘吐槽城里来的人讲究,没管他就自己回屋里睡了。
傻个儿听见安淮予说要洗澡之后,就屁颠屁颠地架起大锅,给安淮予烧洗澡水,还在屋里放了个大澡盆子,把他伺候得无微不至。
在安淮予准备洗澡的时候,傻个儿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后,安淮予坐进盆里,拿着水瓢舀水,一下又一下淋在身上,洗去身上的汗水和尘土。
水流顺着凸起的肩胛骨落下,沿着尾椎骨隐入看不见的私密处,手指搓过腰间,留下几道红痕,生出一种欲望,引诱着人去触碰。
安淮予注意到窗户外面的动静,他忍着笑意,“哗啦”一下站起身,水花溅了出来,同时听到有物体被碰倒的声响。
擦干身体后,身上还散发着热气,安淮予随便披着件衬衫,小声喊着:“傻个儿。”
“欸!”
这一声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傻个儿总是随叫随到,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两条大白腿明晃晃地站在他面前。
安淮予装作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穿着裤子,傻个儿扭扭捏捏地低着头收拾东西,不敢再看他一眼。
夜里都睡得早,安淮予坐在炕上,拍了拍旁边:“傻个儿,该睡觉了。”
傻个儿正在面壁,背对着安淮予站在墙角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他要做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才敢过来和安淮予一块挤炕上。
其实炕头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安淮予睡里面,傻个儿睡外边,全程背对着他,那么大的个子缩在边边,也不怕夜里掉下去。
“傻个儿,转过来。”
傻个儿听话地转过来,对上一双月牙儿般明亮的眼眸。
“傻个儿,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你,好看。”
“哪里好看?”
“眼睛,好看。”
“只是眼睛好看吗?”
“哪里,都好看,屁股蛋儿,白花花的,好看。”
安淮予羞愤地打了他一下:“净看屁股蛋儿了。”
傻个儿嘿嘿地笑着,也不躲,安淮予生出了捉弄他的心思。
“傻个儿,你对我好得跟你媳妇儿似的。”安淮予问傻个儿,“你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傻个儿傻笑着说,“俺,中意,你,跟俺,睡了,就是,俺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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