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翎看着席间几杯酒下肚渐渐放松下来的人们,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玩笑似的对脑内的顾一珩说道:“要不你也出来倒一杯,咱俩喝个交杯酒?”
“不要。”顾一珩果断拒绝。
“为什么啊?”
“交杯酒一生只能喝一次,”那人振振有词,“咱们早就喝过了,你忘了吗?”
顾翎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早就喝过了。
她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对着众人举起空杯子。大家虽不明所以,也跟着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说到最后,有些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将所谓真真假假分得那么清楚。她想。
有了相伴一生作为前提,我便不会在乎真实与虚妄。
第112章 番外一
我的叙述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
在父亲眼里,我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在母亲眼里,我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乖乖宝宝;在同学眼里,我是阴沉且深不可测的怪人;在医生眼里……我是最不可理喻的患者。
只有在“我”面前,我才是自己。
我今年二十八岁,跟“我”也认识快二十年了。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为什么出现的,因为我醒着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沉睡。
我至今记得,“我”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们处在极深极黑的脑内世界,看不到彼此,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对方含着敌意和犹豫的声音。
“……你好。”“我”说。
当时我非常惊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咋还开始幻听了呢?
她一点点接近我,直到我们的声音几乎是面对面的响度。
我当时还是个啥事不懂的小破孩儿,标准的晚期中二患者,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怕是自我分裂了,这个不是幻听,是我的第二人格。
小说里看主角带着第二人格大杀四方非常爽,但真轮到自己头上,负责任地说,排在第一位的情绪绝对是害怕。
我战战兢兢地对“我”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很久才回答:“……不知道。”
我愣了愣,然后才发觉自己这问话不太对,“我”现在相当于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对,对不起啊。”
“我”似乎被我的反应逗乐了,笑了两声。她的声音比我低沉,音色有些凉,但非常干净。
……好听。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那,咳……”她似乎想了想该怎么说,“你来帮我起个名字,如……何?”
“我”说话还是有点磕磕绊绊,不过已经算是学得很快了。
我当然是答应了,不过名字是很隐私的东西,请恕我在这儿没法告诉诸位。
虽说当时看来,我和“我”相处的非常融洽,但人对于未知的东西始终抱有好奇和恐惧,我也不能免俗。
我想更了解“我”——虽然现在的她就是一张白纸。
于是我查了许多关于人格分裂的内容,也对这一心理病症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当看到“患者大多有着无法承受的心理阴影”是,我下意识地回想,自己当时受了什么刺激。
答案是“没有”,我自己的记忆自己还是清楚的。
难道就是中二病太过严重,才让“我”出生了吗?当时的我有怨过自己这性子,不过很快,这种想法连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被我一起抛到了脑后。
因为我母亲去世了,在她的葬礼后不久,父亲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带着一个比我小几岁的男孩,父亲让我叫他弟弟。
非常狗血的故事发展,却又真实得让人无可奈何。
我抓着哥哥的手,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愤怒和无奈。
我也很生气,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这时“我”开了口。
“要我帮你吗?”
我答应了,因为我当时真的非常愤怒,那股情绪淤积在身体里,快把我逼疯了。
那是我第一次交出身体的控制权,感受到肢体一点点僵硬,不受控制,我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要是“我”就此抢占了身体该怎么办?
要是“我”拿着身体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该怎么办?
没等我仔细去想这些细思极恐的问题,黑暗已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将我完全吞没。
闭眼时是正午,睁眼时已到了子夜。
第一眼看见的是我房间的天花板,耳中是“我”极困倦的呓语:“睡了……”
再一转头,就看到了哥哥,还有自己红肿的手掌,被他小心翼翼地托着上药。
发现我醒了,他脸上毫不遮掩地闪过喜悦,随后却又板了脸,把我结结实实地数落了一顿。
我仔细地听着,把“我”做的事拼凑了个大概。
她……把那个女人给打了,还把男孩骂了一顿,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儿,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听完我心里只剩一个词了,壮士。
这是“我”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接触现实,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天心惊胆战,生怕她迷上现实世界,趁我不注意抢夺身体。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她对于现实的向往程度根本比不上睡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能睡满十八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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