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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沉沙(古代架空)——榉木无青

时间:2022-06-02 10:31:20  作者:榉木无青
  他一凑过来,身上那些脂粉混着酒的气味也一起熏了过来,关澜本能地退了一步,没搭理他。
  那人凑过来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关澜通身都打量好了。
  一身不值钱的的布袍布鞋,磨损得有些严重,还不合身。看来是穿了许多年,家境怕是不好。
  他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关澜的脸,年岁不算小了,但是长相实在是逼人的漂亮。要是漓江这边的人,没理由都这个岁数了还未听闻过,说不定就是和漓江近日那些外客一道从外面来的。
  他心下有了盘算,笑容就真诚了几分:“郎君,这漓江巷道复杂,可是一时失去了方向?不如跟我进店里坐坐?喝杯水酒,我给郎君画份地图来,也不耽搁郎君赶路。”
  关澜警惕地很,看着他说:“地图我有,不必客气了。”
  这就坐实了是外地来的。那人笑意更深,“哎!我们这里的水酒可是一绝,余阁主生前也是常常夸赞的,不喝可惜了!”
  这是一套专门对着外客说的话术,漓江最有名的便是金盏阁,金盏阁最负盛名的便是余少淼。他在传闻中又是个喜欢女儿家,惯于流连烟花巷的。这些做皮肉营生的便老打他的幌子出来唬人,倒也有些用处。
  就比如此时,关澜瞳孔微微一怔:“你认得余少淼?”
  那龟奴笑着说:“那当然,我们的醉今朝不比牡丹书院的女儿红差,余阁主更是和姑娘们都很熟悉呢。”
  关澜抿紧了唇。
  若是前日,他必然是不信的。可是他见过了余沙,长了见识,一时也拿不准漓江这地界是不是真的处处卧虎藏龙,就犹豫了。
  那人把这犹豫看在眼里,心下暗喜,又多催促了几句。
  关澜想了片刻,还是拒绝:“我身上没有钱财,值钱的物件也抵了出去。还是算了。”
  这不正中那龟奴下怀,于是笑的愈发热情:“本就是请郎君喝的,不打紧,快些进来吧。”
  关澜又思索片刻,想来想去,反正他也要打听余少淼的消息,听听也无妨。
  这般打算着,就跟那龟奴一道进了屋。
  客栈那边,余沙回到自己的床上,闭眼就要睡。可是已经睡了一个白天,此刻哪里还能睡得着,只能翻来覆去地烙煎饼,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各种糟糕的假设。
  他强迫自己别去想,闭着眼睛休息,倒是也迷糊了一会儿。
  然后他就梦到金盏阁门口,一溜金盏阁的弟子拖着个血葫芦似的人出来了。
  那血在地上蹭出好长好长的痕迹,红得扎眼。
  金盏阁的人把人摔在地上,那人的身体受力就翻了过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形状姣好的眼睛无神地向上望,空得像是深渊。
  余沙被吓醒了。
  他一身冷汗地坐起来,看室内油灯燃烧的情况,他睡过去居然还不过两刻。
  看来关澜昨天那一系列操作真是把他吓着了,连做梦都是这点事。
  他见过虎的,没见过虎成这样的。
  余沙咂摸下嘴,舌苔都发苦,觉得自己真是荒唐的很。
  他着什么急,害什么怕呢。
  不过就是有人为了‘余少淼’去送死,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余沙是真的觉得自己中了邪,这是要把自己抽离出来看,他定然要狠狠打自己几个巴掌,把自己扇醒。
  死就死,自有该伤心的人去伤心,横竖他余沙又算什么个东西呢。
  可是睡也睡不着,余沙索性换了衣服,下楼去找旬二。
  旬二依旧在大厅里坐着,手里捧着锈活。看他过来了,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做活去了。
  余沙被她这么瞧了一眼,好些话就不是很敢说,悻悻地在旁边坐下。
  旬二见他这态度,总算是肯搭理他,开口:“这还没过半个时辰呢,就后悔了?”
  余沙死鸭子嘴硬:“没有。”
  旬二:“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后悔,又不好意思说,特地来找我给你递台阶。”
  被她说中,余沙又觉得有些羞恼了,却也还是犟着不肯说话。
  真的是臊得慌。
  旬二教训他:“我说哥哥啊,你心软就不能说句软话吗?张口就是什么萍水相逢。明知那人那么在乎这事,还张口闭口一个人死了,我就是那关家哥哥,也是要和你生气的呀。”
  余沙自知这事上他有些理亏,却也不觉得全是他的错,争辩:“你也看见他那样子了!明明是关家来查探牡丹书院的人,心思全然不再这事上!再说了,我人都救回来了,我难道还能赶他出去?”
  旬二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这话听着像是你为他好呢。本来做什么,帮什么,就是各自愿意的事,你要查牡丹书院,可以。他非要去给余少淼送死,难道就不行?怎么现在反倒是哥哥你一副上赶着想去帮人家又别别扭扭的样子?”
  余沙被说得泄了气,逞着最后的强:“那难道我能帮他查余少淼死没死吗?”
  旬二发出一声冷笑。
  余沙不说话了。
  他和旬二都心知肚明,余少淼到底死没死,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要是一开始就和他摊了牌,现在怎么还会这么尴尬,也不知你在纠结什么。”旬二挖苦他。
  “他说余少淼对他有恩,又没说是什么恩。”余沙好歹算是说了一句真话,“我在位子上的时候那些事务,也不全是我自己定的主意。要是回头发现于他有恩的是余望陵,那我岂不是救出个笑话来。”
  旬二面无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还有说法。回头余望陵找着关家哥哥,那恩不管是谁的可都是他余望陵的了。哥哥啊,往事不可追,你要作茧自缚可怪不着旁人啊。”
  余沙听了旬二这话,坐在院落里沉默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不再说,起身去厨房拿了昨天取的还没给窈娘拿过去的汉壶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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