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直视着余沙的眼睛,开口:“我听人说……金盏阁发家是因为卖人为娼,还有牡丹书院当年倾覆一事,就是他主导的,这些是真的吗?”
余沙:“……”
余沙听到卖人为娼那四个字就感觉胸口被插了把刀,还不算完,牡丹书院四个字又像是那插刀的人还在扭动刀柄,生生在他胸上弄出个血窟窿出来。
他原以为这些话他早该习惯了,早就随着时间变得麻木,痊愈成伤疤。只是没想到,从关澜口中再次听到这些,才发现这些伤口好像从未愈合过。
“……你,听谁说的?”余沙艰难地开口问。
“他说的。”关澜往地上躺着的人一指,开口:“我不信他,我想听你说。”
“……说什么?”余沙说,开口都觉得心口疼。他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问得语塞,连为自己,为余少淼辩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关澜也沉默下来,他略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又是一片澄澈,也不再问了。
“……你不问了?”余沙察觉到他的改变,问了一句。
“不问了。”关澜说,“他不会做。”
余沙听了他这一句,忽然感觉胸口那把尖刀被抽了出去。徒留一个血洞,咻咻地进冷风。倒不是觉得凉,就是有些空。
“你怎么知晓他不会做。”余沙反过来问关澜了。
关澜说:“他做不出卖人为娼来盈利的事。”
这话已经说得很白,其实关澜也并没有证据,他只是相信。又因为相信,所以反复说着这么一句看似是废话的话。
偏偏余沙平时聪明得很,这一分钟又出不来这个牛角尖了,一定要问到他答案,继续追问:“你又怎么知道?”
关澜八风不动,出口却还是废话:“我就是知道。”
为这人奔波几日,此前种种生气也好,争执也罢,到底只是气这人做事没有章程。然而此时此刻,余沙倒是有些货真价实的恼怒了。他知道这恼怒没有意义,是百分之一万的羞愤和迁怒,却还是忍不住发火。
“你又如何知道?!”他声音大了些,屋子里都有轻微的回响。“你知道他什么?!”
按关澜一贯的表现,余沙敢在余少淼之事上这样和他叫嚣,不说吵回去,至少也应该闭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可他现在看着余沙,却很有说下去的欲望。
“你不是在凶我。”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余沙的色厉内荏,“你在恼怒什么?”
“我……”余沙被他噎住,实在是想不到继旬二之后,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能这么轻易影响他情绪的人。
这感觉让人觉得不安。
“我……我……我没有恼怒。”余沙强行把情绪统统压了下去,强作正常:“只是因为听你说,感觉有些惊异罢了。”
他此刻的伪装浅薄的极易看出,关澜却也不戳破他。
他看了看余沙一眼,开口说:“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之前才不想说的。”
“我的确若干年没有见过他了,要说知道他什么人,确实也有些大言不惭。”
他神色忽然就有些悲伤,还是在介怀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见到余少却是见到尸首的事。
兴许有那么一些的可能,余少淼确实没死,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与不好。
关澜动了一两分的情绪,便也觉得许多事没必要就这么藏着。左右眼前这人前后帮了这么多的忙,刚刚从那院墙上跌落下来,又扯了那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还是为了给他解围,虽然也并不需要,他可以打出去。
但他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想定了主意,关澜便开了口:“我与他有些渊源,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什么渊源。”余沙开口,这他倒是真的想知道。
从关澜出现开始,他就一直再盘算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又为什么对余少淼是这样的态度,仿佛全天下的事都没有他来的重要。
他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关澜肯开口,他倒是真的想解开这个疑惑。
退一万步说,真的与他无关,全然是记挂着余望陵也罢,他也好早早死心,把关澜就这么丢开,再也不管,再也不想了。
关澜略微回忆了一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十三年,许多细节都模糊成一团,唯有和余少淼相处的那些许细节在心里历久弥新,始终清晰如昨日一般。
“他……”关澜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半晌才接上话:“……他教我读的书。”
余沙:“……”
余沙:“哈?”
这个说法余沙是真的没想到,而且瞬间让他惊怒起来。
读书,读的什么书?什么时候读的书?
读书认字又有什么的?而且说到这茬,关澜到底是不是关家的人?!他余少淼在阁里的时候,和这读书有关的,做过的就养恩堂这一件事,刚刚关澜质问他卖人为娼就与此有关。
如此一来关澜到底是在搞什么东西?!他竟然云里雾里一般,完全看不懂了!
他若是孤儿,当年受过养恩堂的恩惠,且不说年岁是否合适,也不提漓江和雀获平原隔着一整个中原腹地。那他就应当知道养恩堂当年的种种旧事,刚刚又何必再来盘问他?!
这如果不是诓他的,那就是这牵绊另有其人了。
余沙心里有了结论,再看关澜的神色,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悲起来。
也不知是关澜天生就长了一张多情面孔,所以低头垂眸之间就让人觉得心痛,才让那些话都变得让人难以割舍了起来。
他之前是真的信了,只道是有什么旧案,他自己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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