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沉眉头先皱了皱,在眉心挤出一个很小的褶皱,显得很凶,然后才很慢地睁开眼睛。
林惟言看见他极黑的睫毛抖了几下,似乎是不太适应光线,于是轻轻动了动身子,帮他挡了一下。
邵沉眼睛半睁着眨了几下,才撑着沙发坐起来,楞楞地盯着林惟言看。
“惟言……”邵沉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的困倦和细微鼻音,细听下还有些委屈,他说,“你来接我了。”
林惟言喉结动了动,偏开脸不看他,他站起身,“你现在住哪?我送你。”
邵沉没回话,不知道是还没醒神还是喝得太多,总之视线不太礼貌。
他目光随着林惟言起身的动作游走,最后又落回到林惟言的脸上。
林惟言很高,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邵沉似乎看得很吃力,于是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一个没站稳扑到了林惟言身上。
邵沉在扑过去的时候,在很短的余光里注意到了林惟言有些抗拒的目光。
但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自欺欺人地当作没看见,还胆子很大地揽住了林惟言的肩膀。
茶几和沙发间的空隙本来就小,两个身高体长的成年男人挤在一起总会有些暧昧,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段三年的婚姻。
但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不对林惟言和邵沉。
邵沉比林惟言高半个头,肩膀也宽些,这样的姿势像是把林惟言整个抱进了怀里。
他喝了酒又刚睡醒,身上很热,像是轻微发着烧的患者,热度很亲密地传到林惟言身上。
林惟言让他抱了几秒钟,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碰倒了邵沉随手放在地上的酒杯,玻璃杯碰到地面,发出一声不和谐的敲击声。
邵沉瞬间清醒过来,但仍旧没有松开手。
林惟言推了推邵沉,“沉哥,你醉了。”
邵沉接了话,借着酒劲儿开口,“你要出国了?”
林惟言不再做和醉鬼讲道理的无用功,手放松背到身后,尽量和邵沉拉开距离,“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惟言感觉揽在肩上的胳膊更紧了些。
“为什么呢?”邵沉问。
他语气很迷茫,像是不只在问这一个问题,但是林惟言只回答了这个问题。
“工作需要……”林惟言说,他头偏向一边,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吝啬地不往邵沉身上跑,“沉哥,我送你。”
邵沉顿了两秒,松开手后退一步,又微微低着头看林惟言,很艰难地说,“谢谢……”
“不客气……”林惟言先迈步离开,走到门口处又微微回头,“以后少喝点吧。”
邵沉很快地笑了一下,但却只是扯起了嘴角,与其说是一个笑,倒不如说更像是自嘲。
林惟言没在关心他,他只是嫌麻烦。
林惟言先走出包厢,在电梯门口站定,等着邵沉慢慢跟上。
两人一直到进电梯之前都没再说话。
电梯来得很快,邵沉伸胳膊挡了一下,让林惟言先进。
酒吧的电梯应该是刚清理过,电梯内壁没有奇怪的广告,亮的可以照镜子。
邵沉微低着头,透过电梯内壁看着林惟言。
林惟言一直很体面,即便是这么晚出来接人,也一丝不苟地穿着白衬衫和熨烫得很服帖的西装裤。
他垂在大腿侧面的左手上已经没有戒指了。
事实上他提出离婚后,就没有再戴过戒指了,邵沉不知道林惟言怎么处理的那枚戒指,但他的那枚,还好好地戴在手上。
林惟言车就停在楼下,邵沉现在住在公司旁的一间公寓里,林惟言开了导航,按照语音提示一言不发地开车。
在等红灯时,林惟言说,“最近公司事情多,没时间收拾东西。”
邵沉偏头看向他。
林惟言说,“我会尽快搬出去。”
“你不用搬……”邵沉语速很快地说,在看到林惟言冷峻的侧脸后又慢下来,“本来就是你的。”
邵沉房产不止那一处,身家不可估量,但那其实是在他们结婚前,他的大部分财产,早就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了林惟言。
他们的婚房也只写了林惟言一个人的名字。
林惟言没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他还是会搬走。
邵沉也不再说话,他闭着眼靠在副驾驶上,在林惟言按照语音提示右转的时候开了口,“惟言,你这么讨厌我?”
林惟言呼吸不明显地顿了顿,趁着右转弯,用余光扫了邵沉一眼,见邵沉仍然闭着眼睛,就又移回目光。
“我不讨厌你……”林惟言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只是不那么喜欢。”
邵沉睁开眼睛,看着路边排列整齐的路灯飞速地向后退着,轻轻说,“那以前呢。”
林惟言没再回答也没再看他,像是这个话题没有出现过。
此后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邵沉想,也许确实强求不得。
林惟言是山顶雪,是天上月,是邵沉的渴望而不可得,区别于邵沉的一切私有财产。
而邵沉也不能仅凭借一腔爱意,就将其据为己有。
第2章
邵沉喝酒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很远,这是他今晚唯一庆幸的事情,因为他可以和林惟言多待一段时间。
这个点路上车已经很少了,但林惟言开车不算很快,让邵沉觉得有些欣慰。
他偏头看着林惟言,想在林惟言脸上找出些没被岁月带走的表情,比如年少时的骄傲,矜持,赌气,但很遗憾的一无所获。
如今林惟言脸上,只有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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