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阮雪榆才摇头否认他的臆断,然后开始做各种书面准备。
陈兮云无奈离开了。
这时,一片令人惊叹的曙光中,一只布偶猫踩着夜一样美妙的足音,轻盈地走了进来。
是阮雪榆曾经月下的盟友。
时钧之所以在圣诞前夜姗姗来迟,因为他找遍天涯海角才接回了它,本来打算给阮雪榆一个惊喜的。
离开的时候,时钧没有带走它。
小猫爱神一样优美的颅骨上,系着一张卡片,纸张覆着细沙一般金光闪闪的微粒。
时钧的意大利体宛如鲜花那么漂亮,法文写道:“往事犹可追。”
闪闪发亮的爱情陡峭地刺来。
阮雪榆的灵魂开始动荡不安,在令人恐怖的茫茫大海上飘忽,飘忽,理智猛然折断。
猫叫声闪出凶恶的色彩,突然变成了极其刺耳的尖啸。
它丰腴的腰身骤然皱缩干瘦,深陷的眼睛充满了黑暗与恶狞。
一张没有眼珠的脸,一对满是牙齿的颌,一根根曲栏般的肋骨阴森森地张开。
幻觉。
阮雪榆苦痛欲死,拔起桌上的水果刀,只想——
杀死它!
杀死它!
快杀了它!
可是小猫并无警觉,在阮雪榆的怀里来回蹭动,撒娇着求他的爱抚。
呜哇一声,它惊然跳开。
陈兮云闻声奔来——
一柄鲜亮的刀刃,插在阮雪榆的左手。
第27章 墨云拖雨过西楼
危急关头,阮雪榆保护了它,选择自我毁灭。
他的手废了。
左手尺神经深处的运动枝受到极深的贯穿伤,手掌和环指尺侧完全失去知觉。
“本人的神经吻合术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陈兮云说,“不过以你作死的速率推断,你的手几乎不可能恢复如初,很可能会出现爪型趾畸形,蚓状肌肉萎缩。”
陈兮云一边低头记录一边说:“即使以最理想的恢复状态来看,你再也完成不了精微的实验了。切一个薄薄的蜡片,你的左手都会产生反射性纤颤,所有操作都会变形。哦,还有,别了,Concert Master,我尊敬的首席小提琴手。”
阮雪榆被阮微接回家疗养。
阮微的心情只有八个字: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为了迎合阮雪榆的孤僻,他辞退了所有的家佣。
黄油无声地融化,阮微一边将小羊排翻过来煎,一边轻声轻语地关切阮雪榆。
阮雪榆正在讲电话,本来只是沉默着听,忽然见他眉毛一拧,说:“Mind your own business.”
对面是CBS的记者,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要采访阮雪榆。
“是不是打探你隐私了?不用管了,哥来处理。”阮微将切好的羊排盘子换给阮雪榆,给他榨了一杯胡萝卜汁。
“没有,不必。”阮雪榆一口回绝。
阮微疑惑说:“那你是为什么拒绝?你研发总监的身份接受采访,对Amford不是很好的宣传吗?我记得你那次获奖之后,不是接受过一次电视访谈?”
阮雪榆突然停止了手上所有工作,很快追问:“你看过?”
“没有啊。怎么了,小榆?”阮微惊讶于他的巨大反应,开怀笑说,“那你发给我看看,怎么,我们小榆还会怕不上镜?”
阮微将迟来的圣诞礼物给了他,一隅是宝格丽的招牌灵蛇,具体是什么,阮雪榆没关注。
阮微迟疑地开了口:“小榆,你送时钧礼物了么?”
阮雪榆淡漠警告他停止关注自己的私生活,阮微还是说:“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什么分手,能和哥哥聊聊吗?”
阮微一直觉得时钧的杰出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对阮雪榆无与伦比的真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坚守。
阮雪榆无动于衷,直接说:“我要回我家。”
阮微对他的冷淡早有预料,轻轻拍了他的肩说:“好,开车送你。哦,忘了告诉你,我看你的实验室换到北城了,就给你买了一套房子,老租房子像什么话?你就近住那吧。”
阮雪榆还没进门,就看见脚下是骆马绒的丝织地毯。
扑面而来的是极其富丽的场景,仿佛回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堡。
柱廊像是来自陌生天国那样恢弘,天花板的绚丽图画是Berainesque风格的,精美绝伦。
宴会厅、卧室、门廊都镀着金,蓝色丝缎的沙发,搭配猩红色的软装,柜子由郁金香木、紫檀木、红木和黄杨木打造,镀金青铜脚座精心雕琢,有各种神灵、花鸟的图案。
餐桌上有两副孔雀石烛台,银器全是手工的,瓷器是顶级的Bernardaud。
走廊里是名人的半身雕像,有专门一角来摆放家人的照片。
“小榆,你习惯的话,以后都不要回美国了。”阮微说。
这金灿灿的华贵风格,是阮雪榆的童年记忆。
他在美国的家几乎被搬了过来,包括布兰彻的著名遗物——一条金色绿松石蝴蝶项链,蝴蝶翅膀以华彩和鸢尾花设计为主,镶满了黑王子红宝石。
阮微不想阮雪榆再回美国,那样自己即使两地来回飞,也很难兼顾到他,于是就做了这样贴心的决定。
阮微检查着大厅的细节,确保处处一致,却没看见阮雪榆不断后退,被茫无边际的恐惧完全撕裂了。
霎时间,他像是波动不已的月亮,浸在水里时从微颤的湖面上闪出银辉一般,衣物被冷汗湿透了。
阮雪榆反应过来的时候,阮微已经向他告别,锁上了门,吩咐门口一排保镖。
阮微不是傻子,阮雪榆手背上的刀伤那样狰狞,他自然而然地疑惑起精神病引起的自残,于是在等待心理医生入境之前,他打算多看加人手,看管、保护好阮雪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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