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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生(近代现代)——风起鹿鸣

时间:2022-06-27 08:12:47  作者:风起鹿鸣
  此时窗外车灯亮起,映着连绵的雨滴,所有窗户都莎莎地响。相比较傻了眼的盛霜序,盛语薇反应很快,她极其冷静地说:“哥哥,他回来了。”
  盛宗钰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上了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混杂着暴雨声、雷电声,越来越近。
  盛霜序意识到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父亲的怒火不会给他解释的余地,甚至会不由分说地把盛语薇也牵扯进来。
  恐惧使他止不住地战栗,他那时还不大懂恐惧的本质是什么、他又为何要遭受这样的恐惧,但他的身体早已将恐惧铭记。
  “我们躲进衣柜里吧?”盛语薇提议说,“他找不到我们,就不会再挨打了。”
  这个提议幼稚而可笑,但他们那时年纪不大,就算没什么用,衣柜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成了他们免于家庭暴力的庇护所。
  盛霜序不想挨打,求生的本能叫他哆哆嗦嗦地爬进了衣柜,盛语薇却没有如往日般一同跟进来。
  咔哒一声,等盛霜序意识到的时候,盛语薇已经锁上了衣柜的门。
  她背对着衣柜,她同样对现状害怕的不行,她瘦弱的脊背剧烈地颤抖着,连衣柜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抖动,也遮住了盛霜序唯一能看向外界的缝隙。
  盛霜序无力地捶打着衣柜,不停呼喊着盛语薇的名字,试图把她叫回来。
  盛语薇却转过头,她把手指比在唇边,说:“闭嘴,你安静一点。”
  “哥哥,你不要怕,只是挨打而已,很快就会好了。”
 
 
第45章 衣柜(下)
  盛宗钰推开了卧室门。
  盛霜序听见盛宗钰说:“这个花瓶是怎么回事?”
  盛语薇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她在盛霜序面前再强装冷静,但还是个怕的直哭的小女孩儿,她结结巴巴地说:“爸爸,我……我把、我把花瓶打碎了。”
  盛宗钰沉默了片刻,问:“盛霜序去哪儿了?”
  盛语薇说了谎:“……我不知道。”
  盛宗钰不会叫外人看见自己的丑态,他再生气,也要伪装成随和温柔的盛教授,他转头就和他的客人说:“教子无方,让您见笑了。”
  “哦,对了,薇薇,你留在这儿和叔叔说会话,等我回来。”
  盛霜序把耳朵紧贴在柜门上,他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因为恐惧和紧张剧烈地跳动着,盛宗钰离开了,屋里就只剩下这个陌生男人,来人脚踩木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脚步声越靠越近。
  他听见那男人说:“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啊?”
  盛宗钰叫盛语薇呆在这儿,她就不敢跑远,更何况,她的哥哥还在她身后。
  恐惧使盛语薇不停地往后倒退,直到她的后背抵住了柜门,再也无法后退一步。
  盛语薇说:“我打碎了花瓶……它太高了,对不起。”
  “做错事就要被惩罚,”男人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他突然用五指扣住了盛语薇的肩膀,拖着她往前走,这才使得盛霜序能看清柜外的情况,盛语薇被他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就要挣扎,就被一巴掌甩到了头上,“你还有个兄弟不是吗?你爸爸去找他啦,你们都得和叔叔好好说说话。”
  盛语薇被打得栽倒在地,她呜咽着想要逃离,男人便不再说话,他拎起盛语薇的一只脚,慢吞吞地往床上拖,盛语薇奋力挣扎,五指深深地抠进地毯,在柔软的毛毡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印。
  盛霜序吓蒙了,他为了不发出声音,猛地咬住自己的手掌。
  妹妹拼死在保护他,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一旦被发现,盛语薇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冷汗浸湿了盛霜序的衬衫,狭窄而漆黑的空间几乎令他眩晕窒息,眼前的景象随着盛语薇的哭泣声在他脑内旋转扭曲。
  痛苦使得盛霜序胃部绞痛,作呕感一刹那侵蚀了他,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雨声无孔不入地充斥着盛霜序的耳膜,他从未如此憎恶雨天这粘腻的潮湿感——盛霜序的泪水糊了一脸,只能紧紧咬住手掌,直到满口铁锈味充盈,才能勉强压抑住战栗和恐惧。
  他想离开这里,不,他一定要带着盛语薇离开这里。
  盛宗钰推门走了回来,隔着门板,他的声音沉闷闷的,听不出情绪来:“我儿子跑不见了,希望您能……不要太在意。”
  “虽然少了一个,但欠的债款,还是希望您能……”
  “当然没问题,”男人轻笑一声,像恶魔的低语,“她叫盛语薇是吗?她好漂亮。”
  脚步声由远至近,盛霜序麻木地蜷缩在衣柜里,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光芒随着男人的动作涌入这个漆黑而狭窄的衣柜,盛霜序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短发因为汗水和泪水黏腻地糊在脸颊上,他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努力撑起身体,准备做徒劳的抵抗。
  他看见了他的父亲,盛宗钰靠着卧室的门,背对着瘫倒在床上的盛语薇,无言地抽着烟。
  盛语薇勉强扬起脖颈,绝望地看向她拼命想要保护的哥哥。
  男人背着光,五官并不大清楚,盛霜序还是牢牢地记住了他的脸,他笑着说:“这里还藏着一个啊。”
  “你好像个小姑娘啊。”
  这是盛霜序这辈子所听过的最恐怖的话。
  从此以后,他恐惧夏日的暴雨天。
  -
  盛霜序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盘了说出来,他的话语因为崩溃太过破碎,但沈承安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盛霜序没办法报复他的父亲,就只能竭尽所能地带着妹妹逃离这个家,直到如今,他们人虽远离了盛宗钰的掌控,灵魂却深陷泥潭,此生都难摆脱它的阴影。
  越是在意,盛霜序就越是极端,他对任何“女气化”、“同性恋”一类的词汇都抱有本能的排斥,他只想做个正常人,把自己排离于如此不正常的回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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