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谢潜又怕苟愈横生枝节,在背后不停打手势,示意苟愈快走,立刻走,麻溜的赶紧走。
苟愈还算有眼色,一声不吭转身向另一面开溜。谢潜一眼瞥到,还不及松一口气,他别在背后的手便被一把抓住了。
谢潜:“……”
他缓缓抬起眼,果然对上贺飞云微愠的脸色,只好轻咳一声稍稍掩饰。
贺飞云:“继续装。”
谢潜立马回:“是孤错了,孤认错好不好?”
贺飞云既不点头,也不否定,就这么抓着谢潜的手臂下了石阶。身后有脚步迟疑地跟了上来,他回头一看,是作向导的那名镇兵,便摆手让人该回哪回哪去,才问谢潜:“此人狂妄无礼,你怎会启用如此狂徒?”
谢潜:“呃……”其实苟愈也并没有很狂妄,至少在长安的时候,天天被骂作狂人、无礼的是那个他来着……
贺飞云:“罢了。他到底找你做什么?!”
谢潜斟酌一番,不是很肯定地道:“大概是……来炫耀他的螃蟹?”
是了,带了螃蟹,又不肯分他吃。除了炫耀,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贺飞云一脸莫名:“螃蟹有什么好炫耀?”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结合表情,分明是在质问:“这人是变速有病?”
谢潜扑地笑出来,道:“是啊,螃蟹有什么好炫耀的?孤才不稀罕他的破螃蟹,孤还有贺将军邀请吃蟹哩。”那满是笑意的眼里噙着月似的流光,贺飞云微微一顿,不由脚步停滞。
谢潜:“?”
贺飞云:“跟我来。”两人加快步伐,穿街走巷,未几便回到接风宴所在的宽街上。这一排临街的小楼全被乡绅包了下来,即便如此也还坐不下,另外又在前后院加了不少桌子。整条街熙熙攘攘,分外热闹。谢潜颇有些踯躅,不过还是任贺飞云拉着一路穿行,幸而贺飞云并没有走进任何一幢楼,越过半条街,在一间僻静的独立小院落前才终于停下来敲门。
竹制的篱笆门从里面打开,门后竟也是个熟人——正是经常为贺飞云守门,被谢潜百般戏弄的那凶脸兵丁。不过这一次,他一点也凶不起来,对两人抱拳躬身,道:“已备好了。”
贺飞云淡淡“嗯”了一声,摆手道:“去吧。”便拉起谢潜走进院落。
这院子不大,但很干净,当中架着一团小小的篝火,旁边的石桌上,摆着烤鱼、白斩肉、手撕鸡,另有荤素搭配的下酒小菜摆了一圈。当中拱月一般围着一只最大的盘,其中叠盛着小山似的肥蟹。每一只都圆润体健,色泽鲜亮,一看便知必定会是膏满黄肥的好蟹。
行酒令、喧嚣不时越过半透的篱笆传来,反倒更添了几分宁静,很有些身在尘寰里,悠然脱俗去的大隐之感。
谢潜新奇地凑在篱笆边看了又看,却听贺飞云道:“不落座,又乱跑什么?”
谢潜:“十步大的小庭院,能乱跑到哪儿去?贺将军不如直接命令孤寸步不离得了。”话虽这么说,他一点抗拒的意思也没有,果真乖乖在贺飞云身边坐了。两人各自饮了温酒暖身,拆几口蟹膏,再配几筷小菜。
正惬意着,贺飞云似不经意地一提:“除了螃蟹,那苟书生还说了什么?”
谢潜暗想,怎么还没完了?却没来由地心里发虚,轻描淡写道:“也没、没说什么,他只比将军早来了一小会。”
“一小会?”贺飞云的指尖轻轻叩了几下桌面,叩得谢潜心慌,他道,“只一小会,怎会打起架来?”
来了!果真来算账了!!可他明明没做亏心事啊,怎么好像、好像被抓……那什么奸。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因为两人气场不和,才互相看不顺眼吧?
自以为想通其中关窍,谢潜道:“还是贺将军好,心里惦着孤,”他将拆好的蟹推到贺飞云手边,“与吃饱了撑的闲人有什么可比。”
“不能相比……所以,”贺飞云冷冷道,“你不敢与我还手,却要与他对招。”
“……啊?”谢潜目瞪口呆,哪儿跟哪儿啊?就算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真将军手底下秀花拳绣腿啊?
“既是闲人,又究竟有什么魅力,叫你离京也不惜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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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飞云:赏月?无趣。
谢潜:无趣啊,那将军来这做什么呢?
贺飞云:闲逛。
谢潜:难道无聊了,在无趣之处逛一逛,就不会无聊了吗?还是说……来寻孤比较不无聊?
贺飞云:……
谢潜:莫非孤在将军心里写作乐子,将军是来寻乐子的?
第25章 谁在作妖
谢潜惊诧到了极点,这是去就藩又不是被流放,带个随行的军师怎么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反应,落在贺飞云眼中,却成了确凿的证据,那略带愠怒的神情逐渐降温,回复成初见时的冷漠,却又更添了些嫌恶。
贺飞云轻轻搁下筷子,随着石桌被磕出一记轻轻的脆响,他道:“……你对谁都如此?”
谢潜下意识感觉不妙,却没料到已经大祸临头,只叹道:“哎呀,这也没有办法。再笨的狗儿,也是自家养熟了的,总该负责到底呗。嗐!说这些没意思的做什么,让孤再敬将军一杯——”
“好。”贺飞云站了起来,逆光之中,他冷峻的五官好似结了一层冰,“到此为止。若非公事,谢郡王今后不要再来寻贺某。否则,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便像不愿和谢潜共处在同一空间似的,转身疾步而去。
谢潜的手里还高举着酒杯,茫然目送人远去,茫然注视着那大敞的院门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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