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跑到他那偏僻的宫殿,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然而就在当天傍晚,龙昱安又来了。
这一次他依旧是独自一人出现,不同的是,他手里抓着一粒糖醋排骨。
“你是我三皇兄,对吧?”龙昱安回去时问过身边的太监,得到了这个答案,显得十分神气,仰着下巴说道,“我是小七安儿,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分你一粒,你把午间那白白圆圆的玩意儿分我一点吃吃,怎么样?”
那时龙昱安才三岁大,手掌努力伸开,也只够抓住一粒排骨,沾得满手都是糖醋汁。
龙昱谨深深地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实在太好奇,糖醋排骨是个什么味道了。
排骨这种沾肉东西,御膳房的奴才不可能剩下,但凡有点多的都被他们贪走了,他舔过别人剩下的冷盘子,又酸又齁又腻,难吃死了。
结果这个受尽宠爱的龙昱安,却说最喜欢吃糖醋排骨。
龙昱谨怀疑自己之前吃的是假的。
掰下一小块馒头给龙昱安,龙昱谨好奇的结果龙昱安手里的糖醋排骨,放到了嘴里。
又酸又齁又腻,还是一样的不好吃。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昱安用手抓过的原因,还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龙昱谨当着龙昱安的面,就把那颗糖醋排骨吐掉了。
惹得龙昱安大哭,引来了随侍太监和宫女们,一大群人呼啦啦的闯进他的宫殿,面色凶恶的瞪了他一眼,又呼啦啦的哄着龙昱安离开。
龙昱谨以为自己一定要受罚了。
第二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确实来了,却不是让他受罚,而是叫他收拾好东西,去太学读书。
“您可得多亲近亲近七皇子。”大太监声线阴柔,“若不是殿下说您分了他半个馒头,就凭您惹哭七皇子的事儿,圣上准轻饶不了。”
更别说想起他读书的事情了。
听说龙昱安的母妃王氏也替他说了几句话,什么“三皇子毕竟也是您的骨肉,却还未进太学读书,说出去没得让人揣度”之类的。
总之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完全变了。
他拼了命一般的读书,所幸他天资不错,每每都能得到太学老师的夸奖,皇帝也因此把他看在了眼里,慢慢的,不再有人敢欺侮他。
不过他没听那大太监的话,一直离龙昱安远远的。
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在龙昱安身边待久了,不是他死,就是龙昱安死。
龙昱安死了,他也活不了。皇帝会杀了他。
可以说,龙昱谨最后夺得皇位,龙昱安不是完全没有功劳。所以在九子夺嫡结束之后,龙昱谨找来神医替他医治,算是还了他当年救自己出困境的恩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龙昱安病好之后,龙昱谨就越发想要亲近他。
即使只是看着他吃饭也好,在龙昱安身边时,他总能感到无限的安宁。
可他让龙昱安活着,不过是为了登基后名声不至于太过残暴罢了。
难不成他自己当真了?
龙昱谨想到自己和龙昱安兄友弟恭的画面,不由得冷笑。
他从来不是那种重感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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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黎之回到住处,他带周太白面圣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别院。
但御前答题时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场,其他人并没有渠道得知,众人一听这个消息,很快便想起来逍遥王平时在外的纨绔名声,以及周太白的相关事迹。
“听闻逍遥王在外总好结交一些市井之徒,这周太白还是今年落榜的考生,怎能直接带他面见圣上?这于其他举子而言,与舞弊何异?”
“这周太白我知道的,先前逍遥王便为他找过我,只是我看此人举止轻浮,言谈之间锋芒毕露,是个不服管教的,我便没有同意。”
“此人若是进了官场,我等该如何跟万千举子交代?”
“诸位大人且稍安勿躁,圣上是何等人物,必定不会被周太白所蒙骗。”
这话刚说完,隔天上午的猎场上,龙昱谨便钦点周太白为翰林院学士,正五品,与比今年金科状元的侍读学士还要高上半级。
众人皆是大惊。
第85章
“圣上, 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一个老臣站出来,颤颤巍巍地开口。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都说这样做, 对科举出来的那些考生不公平。
龙昱谨似乎早料到会有人会这么说,差人拿来一份文章, 送下去给文武百官传阅。
“这是周太白所写文章,朕以为才学上佳,当得翰林学士一职。尔等可以看看。”
皇帝都这么说了,已然表明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为首的当朝宰相, 三朝元老, 强忍不满接过文章细看,谁知片刻后, 却惊为天人。
“如此锦绣文章,当真是周太白所写?”
文官向来以他为首,闻言顿时好奇起来, 连宰相大人都对这篇文章如此赞赏,难不成周太白真的有什么大能?
太监将文章按照官职高低捧到其他人面前,众人看完之后均是震惊不已,称赞有加。
但再怎么样, 也不能越过科考,凭空给他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啊!
于是孙相又站出来说了:“此人确实文采斐然,为我龙国栋梁之才,但规矩毕竟是规矩。陛下大可以命他来年参加科考,若他真有本事,便可名正言顺的夺取金科状元的名号, 何必急于这一时?”
龙昱谨挑眉, 龙目深邃, 意味深长地看着孙相:“孙相也觉得此人更应得此届的金科状元?”
“这……”孙相犹豫了一会儿。
这次春猎,中举的进士们也在,包括他们刚刚提到的状元苏沐之,他若是点头说是,未免太不给状元面子,可若说不是,他刚刚话都已经出口,而且平心而论,周太白这篇文章,确实不是苏沐之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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