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并不知道他说这些的意图,只能理解为人这种灵长类生物的倾诉欲被白日喧闹压抑后,会在夜晚突如其来地释放。
如果是武遇,他愿意做个倾听者。
然后他听见武遇说:“但我记得很清楚,她是跳楼死的。”
吴缘的心“咯噔”一跳,程灵也是坠楼死的。
在上个循环里。
夜风将对岸的广场舞吹到耳边,吴缘想起上次循环里武遇拦着他不敢探头看一眼程灵死状,紧攥着他手臂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
原来那时候,武遇是想起了妈妈的死。
他面前的烟雾渐渐散去,露出身旁那人即使裹着大衣也非常清瘦的身体轮廓。
也许是天气太冷,总让吴缘看出一种孤寂来。
吴缘停住脚步,想开口安慰几句。
武遇没有跟着他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将烟头摁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最后一点火星也沉没的时候,他说:“她就死在我面前,大概就是现在你跟我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吴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您能吃什么?
武遇:……吃你可以吗(笑)
第5章
远处的灯光只能照到吴缘的脚边,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照不到的黑暗。
两人隔着扎眼的分界线,彼此凝视着。
吴缘再次思考起武遇说这些的原因,印象里武遇和他聊天可以聊很多,天南地北,但很少聊过彼此的家人。
他也只通过百科这种东西,大概知道武遇的妈妈很早离世,爸爸没管过武遇,这么些年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即使是很小,也该有点感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武遇说起他妈妈的死,就像个路人视角在谈论这件事,而不是在伤感这件事。
忽然,吴缘有个猜测。
他说:“她的死跟你爸爸有关。”
本该是一个问句,他却用的肯定语气。
事情本就是从武遇谈论他爸爸开始,而且从武遇之前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喜欢那个爸爸。
“不知道。”武遇回答的很干脆,随后他似乎意识到这样就像掩耳盗铃,又补了句:“或许吧,我记不得了。”
“你记得。”吴缘一字一顿地说,“一晚上你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就是让我往这方面猜想。现在什么意思,把我勾起来就不负责了?”
没错,吴缘也是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牵着话题走。
武遇是出道十年的大明星,什么访谈没遇到过?吴缘这点套话的小伎俩果然不值一提。
黑暗里传来浅浅的笑声。
武遇低声说:“你不也一样么,好奇我的事情,好奇林大伟跟我的关系好不好?”
吴缘的猜想得到印证,果然武遇已经看透之前的套话。
只见武遇朝他走来,橙黄色的灯光渐渐笼上他的轮廓。走到他身旁时,他停住了脚。
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很快就分开。
吴缘手里的烟被拿走了。
彼此揭露到这份上了,吴缘再难遮掩,只好诚实说:“我是怕林大伟别有用心。”
武遇吸了一口,掸去烟灰。
他与吴缘擦肩,往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姿态轻松地靠着椅背翘着腿,目光直视平静的河面。
他朝吴缘招了招手,说:“过来。”
吴缘一脸无奈地在他身旁坐下。
“不用担心林大伟。”武遇低声说,“至于我妈,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想她过得应该比我自由。”
这一刻,吴缘终于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出点真诚来。
不知是武遇的本性使然,还是十年名利场造就,武遇对谁都戴着假面,直到这一刻。
昏暗的灯光下,武遇将身体往外滑了些,头正好枕在长椅的靠背上。那头狼尾长发已经看不出颜色,刘海顺着他仰头的动作都滑到了耳后。
武遇的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此刻闭起来仍带着微弯的弧度,令人赏心悦目。
半晌,武遇深深地舒了口气:“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不知哪来的默契,吴缘一下就明白了武遇想听的关于他的故事是哪部分。
——就是武遇从小缺失的,关于妈妈的回忆。
吴缘曲起一条腿,胳膊架在椅背上,好让身体侧坐着。
然后才缓缓说:“我妈是老师,教高中物理。”
武遇附和道:“好厉害。”
“好多人听说我妈教物理,就觉得她一定特别聪明,还特别严谨。”吴缘像说睡前故事般轻声细语。
“嗯,但并不是?”武遇搭话。
“有一次放学后,她带我去菜场买菜。忘记是买什么了,过称的时候我妈在聊天没看称,但是我看了。卖菜的阿婆最后算钱的时候多算了一倍。”
“那你告诉她了吗?”
“告诉了。但我妈听完后,直接对阿婆说 ‘我多给你点钱,你把剩下的菜都给我’。”
吴缘揪了揪武遇的衣服带子,玩似的绕了手指一圈。他没等到武遇接话,只好自顾自往下说:“现在有个词叫及时折损,我妈不仅不折损,还倒贴更多钱。”
半晌,吴缘都以为武遇睡着了,才听到他说:“后来呢?”
“后来啊……”吴缘看着武遇因仰起头而裸露的喉结,恶作剧般的想拿毛茸茸的东西去蹭。
但也只是想想,他不敢。
吴缘轻叹一声,继续说:“出了菜场我妈就跟我说,阿婆卖了一天菜,太阳落山后,卖不掉的菜就要浪费了。她虽然多出了点钱,买了一堆蔫儿菜,但阿婆能满载而归,就不算亏。”
10/81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