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他们醒了!”
史鸢扯脖子尖叫之余,脚尖踢掀木桌,茶具陡然碎了满地,足以引起正屋村民的注意。
凌吱万万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腿劲如此刚猛,抽刀之时已然慢了半拍。
眼见木桌迎面,余光一道黑影晃过,砰的一声巨响,木桌被劈成两半,凌吱这才看清黑影是他才刚碰掉的木杆,心道,alpha的强悍,看来也是分男女的……
手中刀鞘掷向窗牖,新鲜空气随哐当声涌进,稀释了屋内迷香。
佟虎释放压迫信息素削弱史鸢行动力,旋即拉着凌吱从窗牖跳出,再一抬眼,人墙堵死了两人的路。
凌吱紧握手中腰刀,双目警觉地望向人墙之中撕去低眉顺眼面具的里尹,率先开口:“你这是要与六扇门明着干了?”
如今已不便再用“里尹”称呼史魏,而这群榔头、铁锹在手的村民,亦都是罪民贼子。
“两位捕快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有什么办法?”史魏打了个手势,人墙朝两边散去。
后方两名壮汉架着神志不清的吴旺,丢到凌吱面前,吴旺双目失焦,佝偻倒地抖如筛糠,口中流涎不止,面目乃至脖颈尽是厚汗,无须赘述,也看得出是被喂过毒。
史魏舌尖抵着后槽牙,诡笑道:“束手就擒,在下给两位大人一个痛快,如何?”
“束手就擒?”凌吱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肩膀笑得耸动不止,“时下三月,阿芙蓉蒴果未成,你们手中既然尚有余存,已是铁证如山。此时将你们就地正法,便能顺藤摸瓜逮到购入之人,如此立功的机会,我等怎会言弃?”
凌吱活了十七年,从未搭台演过豁出性命的大戏,戏里没有半分露怯,像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将军。
实际上五脏颤的移位,以脖颈后对夜风寒凉的感知,头发被冷汗淹了多少他心知肚明。
吃不准史魏是忌惮他手里的刀,还是别的什么,凌吱打定主意拖延时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说来也巧,我原本想不出墓道墙壁上的符号代表什么,但晌午我坐在古榕树下,抬眼望见风铃的另一面,发现空管从低角度看,便是形状规整的小圆圈,而铜币压在湿泥之上,就能解释那个短短的竖,因何两头浅,中间深了。所以墓道深处的岔路口,一个是通往花田,一个是通往古榕树的。”
凌吱强忍着没去吞口水,拎刀大咧咧地向前走了两步,刀尖划地的尖锐声多少是有些威慑力的,凌吱抬脚踢开哼哼个没完的吴旺,继而故作嚣张的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昨夜风铃突然安静,我与虎子哥走出宅院,意外撞见村内的变数邹婆婆。邹婆婆因疯狗丧子,与你们并非完全一心,所以故意透了胡话给我。”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吗?”脸色愈发阴郁的史魏冷觑着凌吱,从齿缝挤出一句,“你们谁都活不过今夜。”
凌吱冷嗤一声,置若罔闻般继续自说自话:“风铃为什么会突然安静?因为村里来了位青紫面孔的财神爷,这位与我们熟识的财神爷即村里第二个变数,让我们坠入机关井后发现了邹婆婆与墓道的关系,同时暴露了吴旺的不寻常,而你亲口供出了邹婆婆,也就将全村出卖了。”
众人听到此处,哗然一片。
他们对案件本身不感兴趣,而最后一句让他们把别在裤腰带上的脑袋,伸到了闸刀底下,没一个人是淡定的。
“黄口小儿竟敢无中生有,简直是找死!”史魏面红耳赤地夺过史宏的铁锹,不由分说地劈向凌吱。
佟虎冷脸上前长臂一挥,力量的悬殊肉眼可见,单薄的木杆将扎实的铁锹直直打出院外,抽气声不绝于耳。
木杆如长枪一旋,指向史魏面庞,佟虎询问身后的凌吱,“弑杀罪民若不触大霁律,他们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大的口气!”
稚嫩童音传出的同时,钢箭风驰电掣般穿过静止的空气,声东击西地射向与佟虎错肩的凌吱——
供血给心脏的冠状动脉似是被冰冷的剪刀截成两段,佟虎有一瞬眼前是漆黑的,双臂没有实感地接住向后趔趄的凌吱,腰腹正流淌着的鲜血如热油浇在了翻腾的怒火上,佟虎双瞳迸出赤焰,摘下凌吱手中腰刀朝人群疯砍,那种近乎无守的攻法,如同爬出地狱的恶鬼,誓要将脚下踏成血色,踩在骨堆之上才肯罢休的!
佟虎手起刀落的动作迅疾有力,淬过毒的长刀将村民逼入绝境,断肢铺路,凄厉的惨叫如诅咒般笼罩着全村,风铃成了凶铃。
凌吱孱弱地叫停声,根本喊不进佟虎杀红眼的耳朵,护住佟虎心脉的手被钢箭钉在胸膛,两人的血混杂难分。
钢箭打入血肉的闷响接二连三,佟虎的脚步却未受半分影响,眨眼之间倒地之人过半……
凌吱暗自庆幸曼陀罗起了作用,否则倒下的人起尸般再度涌上来,佟虎迟早会体力不支。
噗嗤一声,温热的血浆溅了凌吱满脸,长刀穿过面前五尺之僮的胸腹,鸡皮疙瘩瞬时蹦了出来。
孩童的身高与声音,而那张脸却是四十多岁的老态,男子五官因没长开而扭曲着,口含鲜血仍狠厉地笑着。
佟虎动作快到无影,侏儒男子的心脏被连捅十余刀,而后瞳孔暴凸扑通栽倒。
手臂颓然落地之时,一个仅在兵器图鉴中见过的玩意儿,如同斩立候的签牌丢进凌吱视线。
腕弩并非寻常之物,速度、冲击力、灵活性、都是一等一的,属上等兵器,在京畿甲仗库进出都是需要记录的,小小村落竟会出现腕弩,与“上头”脱不了干系。
而能接触到腕弩,或是被圣上赏赐过腕弩的,除了朝堂之上靠前的几位大人,和掌管甲仗库的大人外,没有旁人。
凌吱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他这回可是动了“不该”动的肥肉,把人给得罪透了,假使今日有幸大难不死,他日也极有可能飞来横祸,就连他二娘未出世的孩子,能不能呱呱落地也是个未知数。
屠杀仍未停止,凌吱被夹在“羽翼”下,与佟虎一路追到古榕树,直至砍倒最后一名逃跑的村民。
33/69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